再盛夏

　　零点钟声刚过，露台的风还带着点鞭炮碎屑的味。林清可被莫尘圈在怀里，后颈贴着他掌心的温度，比身上的厚外套还暖。刚才喊愿望时的劲儿还没散，她仰头看他，睫毛上沾了点凉，却被他眼里的笑烘得发烫。

　　“喊那么大声，楼下王阿姨都该听见你要跟我过一辈子了。”
　　莫尘低头捏了捏她的耳垂，语气里满是调侃。他早摸透了她的脾气，平时咋咋呼呼，真把心里话喊出来，耳根子比谁都红。

　　果然，林清可一噎，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扯着他的衣角晃：“还不是你先开头说新年愿望的！我那是跟你对着来。”

　　“哦？对着来？”
　　莫尘低笑，胳膊收得更紧，让她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那我这‘回礼’，算不算扯平？”

　　没等林清可反应，他已经低头吻下来。
　　不是刚才那种轻碰，带着点她熟悉的、不容躲的温柔，把她没说完的话全堵了回去。风卷着烟花的热气吹过来，林清可攥着他衣角的手慢慢蜷起来，连呼吸都乱了，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陷在这份甜里。

　　直到远处又炸开一串红烟花，莫尘才退开，指腹擦了擦她泛红的唇角：“这下不亏了吧？”

　　林清可脸热得慌，把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你怎么越来越坏了。”

　　“只对你坏。”莫尘拍了拍她的背，拉着她往客厅走，“外面风大，再吹要感冒，刚烤的兔子饼干还在保温，要不要吃？”

　　一提饼干，林清可立马忘了害羞，眼睛亮起来：“要！我特意多放了蔓越莓干，你上次说这个不腻——”

　　大年初六早上。
　　林清可蜷在沙发里刷手机，看见朋友圈里高中同学晒的驾照，突然戳了戳正在整理实习报告的莫尘：“我想考驾照了！”

　　莫尘笔尖一顿，抬头看她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里还停在驾校招生的页面：“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之前不是说等毕业再说吗？”

　　“你这阵子实习，每天挤地铁来回要俩小时，我看着都累。”
　　林清可把下巴搁在他胳膊上，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学生特惠班”，“我现在放寒假，到开学还有一个多月，刚好能把科一考了，等暑假再练科二科三。等以后我们买了车，你要是加班，我还能开车去接你，不用你天天那么累。”

　　莫尘放下笔，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落在招生信息的“就近练车场”上：“那好吧，这家离我实习的公司不远，周末我陪你去看看？先跟教练聊聊，别随便报，免得坑学生。”

　　“好呀！”林清可眼睛一亮，立马坐直身子，“我刚才问了同学，她说考驾照要先刷题，你之前考的时候你电脑里有没有驾考宝典？我现在就能开始看！”

　　莫尘笑着打开电脑，帮她下载好APP，又从抽屉里翻出自己当年考驾照时记的笔记：“这里面有我整理的交通标志口诀，比APP里的好记，你先看着，我去煮点汤圆，昨天买的花生馅，你爱吃的。”

　　等莫尘端着汤圆回来，就见林清可趴在桌上，眉头皱得紧紧的，手指在屏幕上反复点着“禁止通行”和“禁止驶入”的图标：“这俩到底有啥区别啊？长得都差不多。”

　　“你看笔记上写的，”莫尘把汤圆放在她手边，指着笔记上的画，“禁止通行是红圈中间啥都没有，不管是人还是车都不能进；禁止驶入是红圈里有一道横杠，只不让车进，行人能走。就像咱们学校的宿舍楼，男生不能进是禁止通行，外卖车不能进就是禁止驶入。”

　　林清可恍然大悟，立马在错题本上记下来：“原来这么简单！你当年怎么这么聪明，还会自己编例子。”

　　“还不是因为我当时跟你一样，记混了被教练说。”莫尘刮了下她的鼻子，“先吃汤圆，凉了就不好吃了，刷题不急，咱们慢慢看。”

　　周末去驾校那天，莫尘特意跟实习单位请了半天假。两人到场地时，刚好碰到个带学生练车的教练，莫尘递了瓶水过去，客气地问：“师傅，想问下咱们这儿学生报名，练车时间能不能灵活点？她开学要回学校，只能寒假和暑假来。”

　　教练看了眼旁边的林清可，笑着点头：“没问题，学生党多，我这边能调早晚场，避开你们上课和实习的时间。”林清可在旁边听着，悄悄拉了拉莫尘的衣角，小声说：“我刚才看有人倒车总压线，我会不会也这样啊？”

　　“刚开始都这样，我当年第一次练倒车，把反光镜都快蹭到杆上了。”莫尘压低声音安慰她，又跟教练确认，“她胆子小，要是练的时候紧张，您多担待点。”

　　报完名的第二天，林清可就抱着手机刷题。晚上莫尘加班回来，刚开门就看见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笔记本，手机里还放着驾考知识点的视频。

　　“怎么不在沙发上看？地上凉。”
　　　莫尘走过去，把她抱到沙发上，又拿了个靠垫垫在她腰后，“刷了多少题了？正确率怎么样？”

　　“刷了三百多道，正确率才八十多。”林清可有点丧，把手机递给他看，“刚才有道题问‘高速公路最低车速’，我总记混是六十还是八十。”

　　莫尘拿过手机，点开那道题，跟她解释：“你就记‘高速两车道，左快右慢’，最左边车道最低一百，最右边最低六十，不管多少车道，最右道都是六十，错不了。”他顿了顿，又补充，“明天我上班前，抽十分钟帮你过一遍错题，咱们把难记的都编成口诀。”

　　林清可心里一暖，往他怀里缩了缩：“有你在真好，不然我肯定要放弃了。”

　　第一次去练科一模拟那天，林清可特意起了个大早，穿了件莫尘给她买的米色外套，还把笔记揣在包里。莫尘送她到驾校门口，帮她理了理围巾：“别紧张，就跟平时刷题一样，要是遇到不会的，先空着，最后再回头看，记得仔细读题，别掉坑里。”

　　“知道啦！”林清可点头，又反过来叮嘱他，“你上班路上注意安全，中午别忘吃午饭。”

　　等林清可考完出来，一看见莫尘的车就跑了过去，拉开车门兴奋地喊：“我过啦！考了九十二分！刚才最后一道题我犹豫半天，幸好想起你教我的口诀！”

　　莫尘笑着把早就准备好的热奶茶递给她：“我就知道你能行。走，去吃烤肉，庆祝咱们清可科一顺利通过！”
　　“等我拿到驾照，我们要去更多的地方。”
　　“好，那就我们清可就要努力了。”

　　林清可笑着点头，心里已经开始期待——等她学会开车，就能和莫尘一起，去更多地方，留下更多属于他们的小回忆。

　　林清可放暑假，准备迎接大三，正好是莫尘大学毕业。

　　七月的风裹着热气吹进驾校，林清可握着方向盘，稳稳地完成最后一次侧方停车。教练探出头看了眼库线，笑着点头：“成了！这水平去考试准过，下午拿本记得跟我报喜。”

　　林清可刚解开安全带，手机就震了一下，是莫尘发来的消息：“忙完没？我在驾校门口等你。”她拎着包往门口跑，远远就看见穿白衬衫的身影靠在树旁，手里还拎着一杯冰镇柠檬水。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很晚吗？”林清可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大口，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刚好压下练车的燥热。

　　“大概的事情上午就办完了，特意跟人事请假过来的。”莫尘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驾校档案袋上，“怎么样？下午能顺利拿本吗？”

　　“必须能！教练说我今天状态特别好。”林清可晃了晃档案袋，眼里满是期待，“等拿到证，我就能开你之前说的那辆‘小破车’了，有时候就能送你上班啦！”

　　莫尘笑着没接话，只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去拿证，拿完证带你去个地方。”

　　下午车管所门口，林清可捏着崭新的驾驶证，手指反复摩挲着照片上的自己，嘴角根本压不下来。莫尘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突然停在一辆白色的车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到她面前。

　　“这是……”林清可看着钥匙上的车标，又看了看眼前的车，眼睛瞬间睁大，“你什么时候买的车？不是说等你工作稳定了再攒钱吗？”

　　“毕业前接了个设计私活，加上实习工资和奖学金，刚好够付首付。”莫尘拉着她绕到副驾，打开车门，“上车看看，我特意选了你喜欢的白色，内饰也是你之前说的浅色系，后排还能放你喜欢的玩偶。”

　　林清可坐进副驾，指尖轻轻划过柔软的座椅，看见中控台上摆着一个小相框——是去年过年时，两人在出租屋露台拍的合照，背景里还能看见零星的烟花。她转头看向莫尘，眼眶有点发热：“你怎么还记得我喜欢这些？”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莫尘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本来想等你拿到证再告诉你，结果上周去提车时忍不住，就提前定了。以后你不用再挤公交去兼职，我加班晚了，你也能开车来接我，不用在寒风里等末班车。”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林清可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大一寒假时，自己趴在出租屋的地毯上刷题，莫尘帮她编口诀的样子；想起去年暑假，莫尘陪她练车，在场地边帮她递水擦汗的样子；想起无数个他忙碌到深夜，却还不忘叮嘱她“刷题别太晚”的瞬间。

　　“对了，”莫尘突然开口，指了指仪表盘，“我还在后备箱放了东西，等会儿到地方给你看。”

　　车子停在江边的观景台，莫尘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恭喜清可拿证，也祝我毕业快乐”，旁边还摆着一束向日葵，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咱们俩的好日子，得一起庆祝。”莫尘拿出打火机，点燃蛋糕上的蜡烛，“快许愿吧，说不定能实现两个愿望。”

　　林清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第一个愿望，希望莫尘工作顺利，不用那么辛苦；第二个愿望，希望以后能开着这辆车，陪他去更多地方，就像他一直陪着自己一样。

　　吹灭蜡烛的瞬间，江风吹来，带着向日葵的清香。林清可靠在莫尘肩上，看着远处的落日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突然说：“等我练熟了车，下次换我开，带你去吃上次你说的那家江边烧烤好不好？”

　　“好啊。”莫尘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不过第一次上路，我得坐在副驾陪着你，免得你紧张。”

　　林清可笑着点头，心里满是踏实。她看着手里的驾驶证，又看了眼身边的人和眼前的车，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是她20年来最圆满的夏天——不仅拿到了期待已久的驾驶证，还拥有了一个愿意把她的小愿望都记在心里的人，和一辆装满了爱意的车。

　　以后的日子，他们会一起上下班，一起去吃喜欢的美食，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

　　林清可刚把咖啡杯放到桌上，指尖还沾着杯壁的凉意，就听见手机震了两声。点开是江韵的消息，头一句就带着雀跃：“清清！刚刷到班长朋友圈，下周六高中同学聚会，在咱们以前常去的那家湘菜馆，你去不去？”

　　她盯着屏幕笑了笑，指尖飞快敲字：“那家？就是每次月考完我们偷偷去吃小炒黄牛肉的店？”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江韵的语音就弹了进来，声音里满是回忆的热乎气：“对，就是那家！班长说特意订了靠窗的位置，还能看见学校后门的梧桐树呢。我刚跟他报了名，你可得来，咱们都三年没见了，也讲讲学校的故事。”

　　林清可指尖顿了顿，回了条语音，语气轻快：“去！必须去！刚好下周六没什么事我现在买回去的票，到时候咱们提前半小时到。”

　　“好啊好啊！”江韵的回复秒来，还附了个蹦跳的表情包。
　　“我到时候提前跟你说时间，咱们不见不散！可别迟到啊！”

　　林清可笑着摇摇头，指尖敲下“放心，这次绝对准时”，窗外的阳光刚好落在手机屏幕上，暖得像高中时某个午后，两人并肩走在梧桐树下的光景。

　　“莫尘，给你说个事呗。”
　　林清可对着刚从书法走出来的莫尘说。
　　“什么事。”
　　“我周六有个高中聚会，我现在要买票，到时候我就自己回去了”
　　“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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