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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
趁着魏探生离了屋，乞儿移步出去。刚想往上爬出，却听见门外脚步再次响起。
乞儿心道：“这么快？”而后立马再次躲回立柜之后。
魏探生推开门，直往桌前去。
乞儿探出头小心观望，只见其将桌上的册子拿了起来，草草翻看了几页，嘴里倾吐出一口气，随即用力合上，又往房顶看了一眼。他的举动让乞儿心跳加快，下意识躲得更进去些，在暗处顺其视线往上。好在西泽知分寸，如今的破洞外瞧不着他的影儿了。
不久后再次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乞儿不敢再探头，担心魏探生只是关了门没离开。
就这样静静待了一会儿，直到房顶传来细微声响。
“噗滋噗滋……”
抬眼望去，见西泽又探出了头，两排白牙并着，正朝她咧嘴笑。
西泽招手道：“乞儿姐出来吧，他走了，我亲眼见到他出门了，放心吧！”
闻言，乞儿探出头看了眼，屋内果真无人，连带桌上的册子也一并不见了。她不紧不慢走出，虽不着急，却也不磨蹭，借着矮桌攀上，握了西泽递来的手钻了出去。
见她出来了，西泽去别处寻了几块黑瓦要铺上，被乞儿按住。
乞儿道：“做什么？”
西泽一本正经：“掩盖证据啊，这样他就不知道有人来过了。”
说着又要继续铺。
“……”乞儿无语地望着他，随后一把躲过他手里的瓦片，“铺什么？方才你将瓦弄碎，魏探生已经见了上面有洞了，这会儿装回去不就是闹鬼了吗？”
“啊！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西泽一脸震惊，似乎真没想到这一点，望着她连连称道，“乞儿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乞儿望着他的神色越发复杂，也懒得答话，转身将他取的黑瓦放回原处便翻下屋顶。
这人动作倒是轻便，记性好似也不错，但是这个脑子好像确实不太好使。她好像能理解松影方才见到他后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惊慌的神色的，准确来说应该不是惊慌，而是像在奇怪她居然会将这痴呆带出来一般。
西泽从前如跟屁虫般跟着松影，如今松影不见了，便开始黏着乞儿。
离了魏探生家，乞儿在前头走着，西泽在后头跟着，现下任务已完成，乞儿想打发西泽先回去，但每每转眼对上视线，他便是一副崇拜不已的表情，让乞儿无从下口。她觉得只要说出让他先回他便会觉得乞儿要去做其他事情，然后耍浑非要跟着。
二人一前一后重新回了临堂街，虽然已是下午，但魏探生家的馆子还是满座。他们家味道很好，如此也不奇怪，只是靠窗的一众书生还在那里坐着，看起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乞儿算了算时间，他们已经待了快三个时辰了吧，方才魏探生回了趟屋里，如今离了，但一看就不是来这儿，这些人难不成打算见不着魏探生就不走？
“乞儿姐。”西泽见她脚步慢了下来，在其身后顺着视线望去，问道，“你是不是饿了？要去吃饭吗？”
乞儿扬眼看着里头的华服书生，勾唇道：“是有点饿了，走吧。”
方迈出半步，身侧突然贯来一道力，将她挤了一下，又猛然被另一道力相对揽住。
“？”她抬眼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路上横撞，下一秒便豁然了。
“松影哥！”
西泽惊喜地喊了一声。
松影伸出手指作了个“嘘”的手势，随后一把揽住乞儿一把揽住西泽将二人带走了。
乞儿不明所以，但见他一副谨慎的模样就没挣扎，任由他带着走。
直到行了一段，西泽忍不住扭头问：“松影哥，咱们要去哪？乞儿姐刚才说饿了，要去吃饭呢。”
“饿了？”松影闻言止步，转头对乞儿道，“你怎么不说？”
“？？”乞儿有些无语，他如今神色恢复如常，看起来没什么紧迫的事情，便一把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一来就一脸严肃地揽了人就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正在被人追杀。”
“追杀？”松影将揽住西泽的手也收回，不知从哪儿取了把扇子在手上边敲边说，“现在要说会追杀我的应该只有魏探生吧？我一走他屋里就多了本贿赂花名册，也不知会不会怀疑我～”
“啊？”西泽小跑两步，前了二人一个身位，望着松影，担忧道：“不会吧？你方才都没接近过那个桌子！”
“……”
乞儿惊于西泽竟会被他这拙劣的演技唬住，暗道：“这也太蠢了吧……”
抬头要走，松影却不知何时到了她面前，笑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乞儿越过他，边走边道，“我又不是魏探生。”
“也对……”松影跟在她身后，折扇“唰”地展开，端的一派斯文败类的模样。
走了几步后又似是想到什么，在后悠悠道：“你不是饿了，不去吃东西吗？”
乞儿淡淡道：“都到这儿了，不如回去吃。”
她原本就不是去吃东西的，只不过是看不惯那些假斯文的人在人家屋子里待着影响人家生意罢了。若是没有他们，那馆子还能空出些位置来招待客人，亏他们还惯用读书人自居，竟连最基本的不扰忙时人都不懂。
“这样啊……”松影轻声应了一声，又道，“听说今日有位学士会公开授学问，城里的读书人应该都会去。”
“……”
乞儿神色如常，没有做出过多反应。只是松影每回都能猜到她想做什么，总让她觉得有种裸奔的感觉。分明是才相识不久的人，难不成这人真是会看眼色到了通识读心术的地步了？
想不透……
回程路上，西泽一直喋喋不休地对松影问这问那，将他外出几日去了什么地方，宫中寿宴要备些什么器具都问了个遍。果然，称他是松影的跟屁虫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松影始终耐心回复的态度倒是让乞儿感到震惊，因为这人的面相看起来是很没耐心那一挂的。
“你有话说？”
步入林中，临近竹舍时，松影许是察觉了乞儿疑惑不解又略带研究的眼神，暂时停止了与西泽的对话，转而问了乞儿一句。
乞儿所想也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便直面其坦言道：“没想到你会一一答复他问的废话，有点惊讶。本来以为你是那种不耐烦了会笑着一脚将他踹飞的类型。”
“结果没想到我还挺有耐心？”松影补全了她的话。
乞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西泽在一边听了二人对话，即使没人误会松影，他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不是不是，松影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乞儿：“……”
没得回复西泽也还是开口道：“你们俩都是看起来冷若冰霜的那种人，但是松影哥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是个很热心、很温柔的人！”
乞儿：“……”
“嗯……”
松影勉强接受了他的这番话，这会儿功夫，三人已经走到了竹舍外。松影一边拉开围栏，一边问：“那冷若冰霜的乞儿姐呢？她怎么样？”
趁着松影拉着门，乞儿懒得听他们闲扯，直接进了院子，但西泽的话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
他先是沉默了一阵，才低声对松影道：“我现在还没和乞儿姐相处太久啊啊！但是我相信，乞儿姐也会是温柔的人的……”
乞儿闻言冷脸扫了他一眼，西泽见了忙闭上嘴，抖着唇吐出最后一字。
“……吧？”
松影见状大笑着往里走，声音将在屋里煎药的苏青惊动了。
脚踏木地板的声音有些匆忙，乞儿才走到院中央，便见了苏青慌忙跑来，见了她便开始狂招手。
“你可算回来了，快来！”
“？！”见苏青如此严肃，乞儿三两步跨进屋，没见到松子的影儿。
“在这边。”
苏青往屋子深处走了几步，往一个小篮子里头指了指。那是松影之前给松子临时置办的小窝，这会儿它正躺在里头，半眯着眼，只露出点舌尖在外头，虚弱得喘气都费劲。
乞儿皱眉，不安道：“怎么回事？”
松影和西泽这会儿也入了室，皆是担忧地望着松子，都在等苏青的回答。
苏青望着虚弱的松子道：“之前你们将它带回来时我就说过的，这是病犬，身子很弱，但是我没想到这病会发展这么快。本以为我现在学怎么治动物它能有一线生机，但如今看来是来不及了。”
“但是今天早上它还好好的！”西泽听她这样说，似乎不服气，不愿相信松子快不行的事实。毕竟早上才带出去溜了一圈，面对大家的时候都是乖乖巧巧的，完全瞧不出不好。
他这样的语气，换做平时的苏青怕是早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但现在氛围沉重，看在他几欲落泪的模样，她也任他放肆一回。
西泽顿在松子边儿上，看着它原本粉嫩的舌头如今已经乌黑发紫，更是难过，转头求助地看着苏青，隐约带了些哭腔：“苏青姐，你再救救它吧，肯定还有机会的，松影哥不是给你带了医书回来吗？你快看看啊……”
“……”
苏青抬眼对上松影，眼神往西泽身上扫了一眼，示意他做点什么。
松影心领神会，上前将趴着的人拉了起来。
苏青：“松子本就只是四个月不到的幼犬，本身就营养不良，又混在瘦马巷，各种瘟掺一起，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松影皱起眉，想起当时乞儿就说过是病犬，只是当时他没当回事，觉得应该能治好。
他扭头看了眼乞儿，问道：“你觉得怎么办？”
突然被问到，乞儿先是一愣，后弯下身，摸了松子一把，略带愁音道：“真的救不了了是吗？”
虽然松子才被带回来没几天，但期间给他们带来的惊喜是源源不断的，甚至好几次她都觉得松子是个灵性、成了精的，总不会坏事。本以为苏青会治好它，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步。
苏青在边上点了点头，没说话。乞儿不必回头也能猜到苏青的回答。
“如果没有一点希望的话，便它痛快的走。”
苏青：“……”
西泽：“不要！”
大概不敢信听到了什么，西泽转着脑袋左右求证，看了苏青冷冷的模样又转而看松影，最后看着乞儿，反复确认道：“乞儿姐你开玩笑的吧？松子还没死呢，万一以后苏青姐能治好它呢！”
“治不好了。”苏青再次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松子不是人，而且它太小了！”
“……”西泽被她再一次打破希望，转而沉默抽噎，几乎不敢发出声音来。
乞儿望着眼前一切，也觉得十分为难。她从前只养过人，没养过动物，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她不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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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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