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跟你做兄弟

　　“于跃，作文我看了，确实写得很好，特别是那篇议论文，分析很深刻，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真不错。”手机应该是开了免提，此时是顾云加的声音。

　　“谢谢叔叔，我觉得那段类比还可以再精简一下。”
　　“很好了，不要对自己过于苛刻，你看看顾项逢，写的都是个什么狗屁。”项亦然损起儿子真是毫不留情。

　　顾项逢撇撇嘴：夸于跃就夸于跃，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算了，看在给于跃开家长会又夸他的份上，踩就踩吧。

　　“好的，阿姨，我会量力而行。”
　　“老师说了，后面的学习压力会越来越大，你一定要注意休息，打工那边……”项亦然顿了顿，“你心里有数的，我也不啰嗦了。”
　　“嗯，我知道。我会平衡好的。”

　　“好孩子，那我们先回去了，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说出来，跟顾项逢说也可以，千万不要憋着。”
　　“好。叔叔阿姨再见，路上开车小心。”
　　“好好！”

　　于跃把手机递还顾项逢，示意他再说两句，结束谈话。

　　顾项逢刚拿过来：“喂……”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顾项逢瞪着屏幕：“不是？你才是他们的儿子吧？”
　　于跃刚才那点沉沉的感动，顿时变成了笑意。

　　这份爱，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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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跃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梦里还是那间教室，黑压压的家长们埋头坐着，没有表情，没有动作。

　　一束追光打在自己的座位上，那里坐着个很美丽的女人，温柔地看他的作业，一页页轻轻地翻，时而微笑着为他骄傲，时而蹙着眉略感担忧。
　　她手里拿着一张蓝色的便笺，那上面写着：妈妈，我爱你，你辛苦了。

　　他站在外面的樟树下，傻乎乎地看，傻乎乎地笑，幸福溢满胸膛。

　　突然，那光抖动起来，短暂的黑暗过后又恢复了正常。

　　那个很温柔的女人不见了，变成另一张模模糊糊的面孔，抱着个小孩子，只留给他一张冷漠的侧脸。

　　他颤抖着走上前，那侧脸慢慢转过来，竟是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女人。

　　他急退几步，仓皇地四处寻找前面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她又出现了，站在不远处微微地笑。
　　就在他想靠近时，她说话了：“你的妈妈在那里，我是别人的妈妈。”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和自己酷似的女人又冷漠地转过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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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睁开眼睛，额角冷汗涔涔，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急促地喘了几声后，才慢慢回过神来。
　　眼前是寝室，依然是重生后的寝室。

　　那个酷似自己的女人，已经十年未见，刚才不过是梦境。
　　但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是项亦然，确实是别人的妈妈。

　　贪念已起，百障暗生。

　　寝室里很安静，只有其他几人均匀悠长的呼吸，偶尔夹杂着王烁的磨牙和何子路的呼噜。

　　顾项逢睡觉很安静，翻身都不太有，时常睡下时是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

　　他突然想起重生的第一夜，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顾项逢的手伸下来晃荡着问他：【睡不着？起来遛弯？】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哦……他假装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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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场秋雨过后，气温断崖式下跌。

　　于跃订的冬季校服到货了，加了内胆，倒也还算暖和。

　　周六，他整理了一下衣柜，把两件毛衣和洗过后丝棉分布不匀的棉衣放在外侧，方便后面添加。

　　顾项逢从外面回来，手里拎了巨大的两袋，甩手丢给他：“你阿姨送来的。”
　　于跃打开一看，一件驼色羊呢大衣，一件军绿色羽绒服，两件加绒连帽卫衣，一条牛仔加绒裤，一条工装裤，呐呐道：“这么多……我有衣服……”

　　顾项逢把手机也丢给他：“你自己和她说。”
　　于跃捧着手机：“……”

　　顾项逢忍住笑，把衣服摊在床上搭配：“你阿姨眼光还挺好……对了，她说你很久没回家吃饭了。”
　　回家……

　　他低头看着衣服，耐心等待于跃听到这两个字的反应。
　　良久……

　　于跃小声道：“等月考结束吧。”
　　顾项逢悄悄弯了弯唇：“好。”

　　何子路裹了寒风冲进来：“明天老子庆祝18岁，酷麦KTV，别忘了。”
　　又一阵风刮走了。

　　于跃：“他怎么提前了，我还没有准备好礼物。”
　　“不用准备礼物，我们过生日都是吃吃玩玩，要么给他一颗糖。”
　　“……他上次送我了，至少这次得回送他。”
　　“那下午去逛逛？网上买是来不及了。”

　　次日下午，酷麦KTV。

　　于跃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外面是明晃晃的太阳，里面却是靠无数明灯照亮的封闭式空间。

　　生意不错，隐隐传来包厢里的撕心吼唱，空气中弥漫着些微酒精发酵的味道。

　　八男一女，何子路开了个大包。

　　李曼婷作为唯一出场女嘉宾，特地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粉色握力计。
　　何子路怪叫：“你鄙视我手劲小也就算了，还送我个粉色的。”

　　李曼婷：“爱要不要。”
　　众人附和：“曼姐牛逼！”

　　何子路愤愤地捏了起来，一脸狰狞。

　　于跃准备的礼物是护腕护膝，打篮球的时候可以用。
　　何子路感动地搂他：“还是跃跃疼我，怕我受伤。”被顾项逢一把推开：“滚蛋。”

　　服务员来了三位，送来三箱啤酒，两瓶洋酒，一箱冰红茶，三个大果盘。

　　骰盅放好，酒杯排队。

　　王烁和胡天伟挤在一起点歌，其他人要么玩手机要么倒酒，闹哄哄的一片。

　　于跃既不会唱又不会喝还没有手机，只能干坐着，想帮忙倒酒又插不上手。
　　他今天穿了项亦然买的衣服，包厢里热就把羽绒服脱了，黑色连帽卫衣衬得皮肤雪白，修长的手指略显无措。

　　何子路纯洋酒、冰红茶兑洋酒、啤酒倒了一排，问于跃选哪个。

　　顾项逢拣了只空杯，倒满冰红茶放在他面前：“别喝酒了。”
　　于跃想起上次喝醉的糗状，很乖地点头：“好。”

　　李曼婷端了杯啤酒，星星眼：嗑到了，嗑到了。

　　何子路无语：“不是吧顾哥，这你都要管？他是不是个男人？”
　　顾项逢又给于跃叉了一块西瓜，不咸不淡回了句：“你要喊着交/配回去没人拦你。”

　　听见这话的几个人都哄的大笑起来。
　　何子路：“……”

　　王烁举着话筒喂了两声：“下面这首歌，送给我们的寿星——何！交！配！”
　　掌声口哨，笑声炸耳。

　　吴连昊问顾项逢要不要玩骰子，见他摇头便和季亦衡、马瑞玩了起来，一时间，骰子稀里哗啦。

　　顾项逢见于跃往他们那边看，就拿了两个骰盅过来：“想学？我教你。”
　　于跃学着他们的样子摇了摇，再打开：“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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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则很简单，一学就会。

　　实战一把。

　　摇好，顾项逢示意于跃先叫。

　　于跃小心遮挡着自己的骰子：“三个二。”
　　顾项逢：“四个四。”

　　于跃噎了一下：“……四个五。”
　　顾项逢：“？五个四。”

　　于跃拧着眉：“……五个五。”
　　顾项逢：“开，没有五。”
　　于跃：“……”

　　顾项逢拨开他的手，躺着的骰子是：1，1，2，3，5。
　　实诚孩子。

　　于跃凑过来看他的，没有1，一个4，没有5。

　　“你就一个四，你还叫四个四？”于跃震惊。
　　“不然呢？”顾项逢笑起来，“喝吧……少喝点，省得上厕所。”

　　于跃：“……再来。”

　　吴连昊他们端着杯子和骰盅坐过来：“顾哥，别俩人玩啊，一起！”

　　顾项逢提议按顺时针，这样坐在左边的他刚好是于跃的下家：“你只管叫，想开就开，想加就加，我给你兜底。”
　　何子路、李曼婷围观。

　　五个人一起玩，点数越加越大，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又到了于跃：“14个二。”
　　顾项逢不开他，继续加：“14个三。”

　　马瑞开了：“一个三。”
　　桌上所有骰盅亮出来相加，刚好14个三。

　　气得马瑞干了一杯。

　　何子路也加入：“不玩那么多人的，我们玩对战。”

　　六个人，何子路和顾项逢分别是队长，石头剪刀布，赢的挑人。

　　顾项逢赢，第一个就挑了于跃，何子路挑了季亦衡。
　　何子路赢，挑了马瑞，剩下吴连昊归顾项逢。

　　李曼婷倒好酒去唱歌了。

　　第一局。
　　马瑞选于跃。于跃毫无悬念输了。

　　第二局。
　　马瑞选吴连昊，结果输了。

　　第三局。
　　吴连昊选何子路，输了。
　　这边只剩下了顾项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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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没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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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一个三。”

　　于跃眼睁睁看着他飞快赢了何子路，又赢了季亦衡，又眼睁睁看着对家三人一起罚酒。

　　马瑞输不起：“我不和你玩，于跃，咱俩来……但你不能喝冰红茶吧。”
　　顾项逢：“来，他输了我喝。”
　　“好啊，顾哥那你今天完了。”

　　于跃心虚地摇好骰子，掀了条缝：“三个三。”
　　顾项逢凑过去看，不动声色。

　　马瑞：“四个三。”
　　于跃又看了看：“五个三。”

　　马瑞啪一敲骰盅：“开，没有三。”
　　于跃真有三个三，一脸歉意看顾项逢喝了一杯。

　　马瑞：“三个五。”
　　于跃：“三个六。”

　　马瑞：“四个五。”
　　于跃皱着眉头沉思半晌：“开，我没有五。”

　　马瑞这把真有四个五。
　　于跃一脸歉意看顾项逢又喝了一杯。

　　于跃：“三个三。”
　　马瑞：“三个六。”

　　于跃：“四个六。”
　　马瑞：“？五个六。”

　　于跃迟疑着，顾项逢笑：“叫死了，你开是输，你加的话他就开你，算了，开吧。”

　　马瑞有三个六，于跃两个，开与不开，确实一样。

　　顾项逢伸手去端酒，于跃一把抢了，吨吨吨干了。
　　洋酒兑了冰红茶，一点也不冲，甜甜的挺好喝。

　　众人鼓掌，马瑞：“这不是能喝吗？顾哥你也太护着了。”

　　于跃心跳快了两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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