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愿你愿我

　　光来到最后都没有松口答应把他的那个签名球抛给你，你忿忿地表示你们之间可是有二十多年的幼驯染情谊，他毫不留情地反问中间互不搭理的几年是被狗吃了吗，于是你气短理亏，心虚地没有再说。

　　“不过。”他说，“每个球员都有分到一张特别观赏区的亲属票，到时候给你吧。”

　　这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就把你哄好了，你笑眯眯地勾着他的臂弯，另一手上去呼噜他的头发，把短茬的白发揉得乱糟糟的，最后光来气急败坏地把你撸开，躲到一边扬言他要收回刚刚那句话，你背着手哼哼，假装风吹背了自己的耳朵，合理地装聋作哑。

　　但你没想到在收到光来的免费亲属票之前，你和光来喜提了霸榜的热趋头条。

　　那天你被浅生一个电话摇起来，打开蓝鸟发现你和光来的名字并列着冲进了热趋，且名列前茅。

　　“大半夜的又做什么怪梦？”你把手机反手一扔，整个人又顺势就着枕头躺下。

　　果然下了班就应该关机。

　　“社长。”没有挂断的手机、打开的扬声器还有浅生和蔼的声音，你的脑子拒绝处理这三样东西同时出现带来的信息量，但听神经还正常行使着自己的生理功能，“已经十点了。”

　　你有气无力地起身，在床沿坐了一会儿醒神，眼前还是黑蒙蒙的一片，唯有被淹没的手机挣扎着发出盈盈微光。

　　在浅生的再三催促下，你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经由玻璃的折射将房间照了个透亮，你仿佛一瞬间从黑夜落入白昼。

　　鸣鸟不啼，你看向床头的电子钟，啊，原来已经快中午了。

　　不过周末睡懒觉是可以原谅的吧。

　　周末不睡懒觉那和上班有什么区别。

　　你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请问您清醒了吗？”浅生公事公办地询问。

　　“浅生。”你背着光转身拾起手机，关掉扬声器模式，把手机贴上耳廓，“作为下属你这个语气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万分抱歉。”

　　“有时候诚恳的道歉会因为没有停顿和迟疑而彻底失去本应代表的意义。”你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社长。”

　　稳定的情绪，谦逊的措辞，但你知道那些表象下掩藏着怎样无法违拗的威压。

　　“好吧。”你妥协得很快，“我先洗漱一下，十分钟后你再打过来。”

　　十分钟后，你往自己的碗里哗啦啦地倒水果麦片，电话那头的浅生声音一顿，没有再说话，直到油炸燕麦片和酸奶冻干和陶瓷的撞击声彻底消失，她才重新接上之前的话：“……集团的保密措施没有任何疏漏，那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内部知情人员的故意泄漏信息。”

　　“唔。”你拧开牛奶盒，一边关注着牛奶的倒入量一边回道，“排球队那边的候补人选名单搞到了吗？”

　　“万分抱歉，这方面……”

　　“没关系。”你控制着牛奶没过大部分固体，“让沼田发挥一下作用。”

　　“沼田先生……？”浅生的声音中出现了微妙的疑惑。

　　“是的，就是沼田那个没脑子的聪明蛋，那个谁来着……我姑姑之前出轨的情人，喔，也就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那个男人虽然只会抱大腿，但家里好歹也有点这方面的人脉吧。”你笑眯眯地搅拌着麦片，又补充了一句，“多多少少也借了那边一点势在我这里作威作福了一段时间，收点利息不算过分吧？”

　　“……”浅生顿了顿，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劲爆的八卦，她迟疑了片刻，才说，“我觉得沼田先生并不是知恩图报的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舀起一勺带着酸奶冻干的麦片囫囵塞进嘴里，享受着牙齿研磨时沙沙脆脆的口感，“不过他应该也不想被我姑姑知道自己儿子和自己正热恋中的男大学生搞在一起了？”

　　“……”

　　“哎呀说起来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不巧这位男大学生是我名下基金会资助对象的儿子？”你又嚼了一口麦片，笑着感慨，“从结果来看，沼田是我们这边的人，居然也不错啊，浅生。”

　　浅生：“请不要曲解「这边」的正常意思，社长。”

　　虽然公寓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是没忍住点了点头：“好吧。总之这次事件应该不是只有老头子们那边在搞我——当然把我名声搞臭了好联合其他人把我票出董事会对他们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毕竟我占着茅坑不拉屎确实挺招人烦的。”

　　“是win-win吧，老头子们的合作对象正巧也想趁着奥运会正选名单还没公布借舆论搞光来——哈，看来是他们的关系没有硬到能空降啊，所以挑中了他们眼里的软柿子来捏吗？”

　　软柿子？

　　你左手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碗沿，脸上的笑容不变：“所以，帮我转告沼田动作快点好吗，我亲爱的浅生姐姐？”

　　挂掉和浅生的电话，你一边继续吃麦片一边点开蓝鸟热趋，你和光来的名字还是高挂榜首——真的很难想象，你们两个既不是国民偶像也不是领导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爆掉的？

　　一开始的话题只是什么排球国家队成员被爆深夜约炮，吃瓜的网友点进去发现不是帅哥二传中的任何一个后反而激起了好奇心——诶？小巨人星海光来？那个很受小孩子欢迎的排球选手？

　　「不是我说啊，虽然……但星海好歹也是成年男性吧！」

　　「运动员的精力旺盛真的名不虚传。」

　　「好反差啊，光来，那可是光来？？？」

　　「想象不出」

　　「感觉是和性张力不搭边的人」

　　「有的人就是表面看上去很纯情，实际上玩得很花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后面你被扒出了真实信息。

　　「玉置……不是我想的那个玉置吧？？」

　　「24岁的年轻富婆，星海那家伙真是好口福」

　　「说错了吧，是玉置小姐好口福才对吧（笑）」

　　「哈啊哈哈ww看来只有运动员才能满足有钱人的这一口」

　　「不是约炮，绝对是包养关系啊」

　　「星海选手在抱大腿的领域也狠狠冲锋了，不愧是“小巨人”」

　　紧接着你私人的蓝鸟大号也被好事者扒了出来和光来的号放在一起分析，你切到自己大号的时候被刷新出来的评论消息卡得app都闪退了。

　　这爆料爆得也太有水准了，扒出你和你的前几任对象们，但模糊掉时间，让众人认为这些人和光来一样现在都是你的翅膀，为你所谓的风流□□形象添砖加瓦，但只字不提你和前任们早就分手以及你和光来人尽皆知的幼驯染关系，而光来被塑造成靠着抱你大腿才能在众多大高个球员里的D1获得一席之地的袖珍软饭男。

　　你和光来的评论区彻底沦陷，不乏有很多本就不看好光来的球迷借势明里暗里嘲讽他仅凭173的身高出现在国家队正选名单里的猫腻，也有恶心下流的烂人给你私发信息图片口嗨。

　　你的私人照和商务照在蓝鸟上被疯狂转推，数不清的id对你的长相身材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拿着手机轻而易举地发送恶意，世界上道德感低下的阴暗比多得就像上了年纪的大叔的脚皮。

　　浅生再三叮嘱你不要回复任何评论和私信，所以你也只是撑着下巴坐在餐桌边在蓝鸟上冲浪，看看这群人还能说出点什么。

　　你翻出东江律师的电话拨了过去，把事情都顺便交代清楚，但目前打算按兵不动，毕竟光来那边会不会受到影响还不确定。

　　这件事情后面推波助澜的策划人你多多少少也猜得到是哪几个老不死的，在你还小的时候一个个都笑眯眯和蔼可亲，到了现在可总算露出獠牙了啊。

　　你的家庭美满，父母夫妻关系和睦，至少你没发现你爸在外面有什么私生子，作为独生女继承父母的衣钵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手头上的股份加上未来继承自父母双方的股份，你在董事会那些老头的眼里就是个行走的香饽饽，他们不止一次给你介绍自己的子侄辈试图通过法律分走一杯羹，又或是给自己的财富加码，但是——抱歉，用婚姻控制女人这一套已经过时了。

　　就算只靠信托基金，你也足够吃穿不愁地度过后半生了。

　　而且，你不会因为这个集团冠以玉置这个姓氏就被捆住。

　　为了不让父辈努力打下的基业平白便宜了外人？这种傲慢的想法在你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集团的发展和壮大，明明仰赖的是历代全体员工的共同努力才对吧。

　　你刷新了一下界面，手机终于恢复了正常功能，而好巧不巧，公司的宣发部门就在此时突然发布了由光来出镜的香水广告。

　　哈，真是一环接着一环。

　　你面色沉沉，看着那条动态的评论区因为@了光来的官方账号而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攻占。

　　「笑死了，刚刚是谁说的星海商业价值要暴跌的。」

　　「我看也别吹什么以弱胜强的奋斗史了，都来学一下怎么舔富婆才是真的」

　　「不会星海光来这样没能力的小白脸真能代表我们国家参加奥运会吧？」

　　「他这不是有金钱的力量」

　　「你们也太高估国家队的含金量了，还真以为都是凭实力选拔进的？」

　　「我一直觉得173打排球很匪夷所思啊，不到180还能打排球？？还不是自由人……简直跟侏儒打篮球一样是地狱笑话……」

　　当然也有正常粉丝的发言，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有预谋的恶意之中。

　　后台推送过来浅生的一条消息，她让你暂时不要看手机，你把那条消息直接划走没有回复。

　　你知道浅生的意思，也明白在舆论战里保持住冷静才是最核心的对策，绝对不能被激怒踩进他们的圈套。

　　但与其说是愤愤不平……此刻在你心里扎根膨胀的情绪，更像是无力和挫败。

　　小时候你模仿日朝的言行去逗光来，因为没有被责令禁止，你以为那是正常的互动方式，将这种相处模式称为幼驯染式打闹拌嘴。

　　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到坦然正视，你花了很多年才和自己达成和解，并告诉自己这绝不是意味着将此事轻轻揭过。

　　换位思考，考虑他人的感受，避免自以为是的傲慢。

　　那种错误，不可再犯。

　　但在这方面，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

　　瓷砖上冷气堆叠，寒意穿透凉拖单薄的布料从你的脚底开始逐步吞吃体温。

　　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了。

　　像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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