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乐园

　　秦勒奈在阿官门前已经转悠半天了，昨晚他失眠一整晚——既然阿官一定会死，骗子的委托难道不是多余？

　　他想不通，不过，现在重要的是拿到七佛。

　　手旋动门把的一刻，秦勒奈被叫停。

　　“你在干嘛？”常千久抱臂靠着栏杆，冷声道。

　　秦勒奈：“……你不是在睡觉吗？”

　　“土匪进屋，你还睡得着？”

　　“……”秦勒奈瞎掰，“你儿子书忘带了。”

　　“他真麻烦。”

　　秦勒奈后悔：“只是选读本。”

　　“你真舔狗。”

　　秦勒奈恼了：“是不是没事找事。”

　　“不是。”常千久盯着秦勒奈道，“你该和我细聊的陈安，别说忘了。”

　　秦勒奈愣了下，道：“你是在调查陈安吧。”

　　常千久轻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陈安被你泼红酒那天，脸色苍白，呼吸紊乱。就像……”秦勒奈想了想，“犯病？陈安回来的第二天，你是故意挑事吧？”

　　常千久不置可否：“所以，他去了哪儿。”

　　“私人诊所。”秦勒奈编了个最像的，“你想知道什么？”

　　“他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

　　“你……”

　　“你是怎么发现他生病的？”

　　按理说，常千久不可能看出陈安被心障折磨，顶多觉得陈安的反常是气急攻心。

　　“他的样子，我在大学时见过一次。”常千久看秦勒奈，“最近他书房的垃圾桶里，总出现一种小小的纯白盒子，一股药味儿。”

　　“药？什么药？”

　　心病若能药物医治，哪儿还要千佛百神。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这个废物。”

　　“嘴巴别那么毒，你这样会失去一个得力助手。”秦勒奈走向常千久，“我可以帮你。”

　　“你知道你很可疑吗？”常千久说，“插足公家的事，正常情况下，会被马上辞退。”

　　“但你不正常。你早知道我混进这儿有目的，看我浪费时间只是好奇，为什么我会和你有同样的手链。”秦勒奈道，“你妈说，七佛唯你一条。”

　　常千久脸色大变：“你怎么会知道？”

　　“你说过的，我是鬼。”

　　常千久沉着脸：“是那个早死的又骗我。”

　　“？”秦勒奈没接上话，反应了好一会儿，“你是不是对你妈有什么误会？”

　　常千久督秦勒奈一眼，没说话。

　　“你妈没骗你，你好奇的也是我疑惑的。”秦勒奈缓道，“不过我想，这其中原委和陈安有关。”

　　“为什么？”

　　哪儿有为什么，这是秦勒奈为消除常千久戒心胡说的。

　　眼下自己的七佛没了着落，寻找父母没了线索，能做的只剩一件事——常千久是否死于非命？

　　或者，她是否被陈安所害。

　　现在，两人目的相同，如果常千久放下芥蒂，秦勒奈就能不受限制地开始行动。

　　呆在陈家，也许还能让阿官离开前不再受委屈。

　　“陈安的项链你知道吧？那坠饰的形状和七佛很像。”秦勒奈瞎掰。

　　常千久冷眼看他，没说话。

　　秦勒奈：早料到这女的不好骗。

　　“这是我的猜测，我会证明。所以，”秦勒奈走近，“既然你想调查陈安，我一定可以帮到你。”

　　常千久转身：“你怎么能笃定，我又为什么相信你？”

　　“他姐。”秦勒奈抢道，“你想知道的，陈安的病源自他姐。”

　　“他姐？”常千久转身，“陈安是独生子。”

　　秦勒奈呼吸一滞，反应道：“不信，你可以查。”

　　常千久没再说话，走远了才抛来一句：“我要休息，干完活赶紧滚。”

　　秦勒奈回神，进阿官房间舒了口气，然后走到书架旁找七佛。只是奇怪，架子里外翻了遍，也没七佛的影儿。

　　狗崽子换地方了？

　　他打开衣柜，一股淡淡的香拂面。阿官的衣柜大而空，挂着的都是校服，翻的事都省了。

　　最后是书桌，成摞的书堆得整整齐齐，笔筒，还有一张手写课程表贴在左侧，空白地儿记着化学方程式、物理公式和英语单词。

　　最上心骄傲的东西应该放在窗前，日日期待明天的风景。那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破手链，自我欺骗式的慰藉应该放在哪里？

　　秦勒奈不知道。

　　抽屉内有很多满分试卷，抽屉下的柜子里是一卷一卷的奖状。秦勒奈拿起一个展开——阿官同学在高二年纪第二学期荣获班级第三名。

　　这是阿官耍心思的那次月考。

　　奖状一一展开，回到初中见了底。

　　原来从初中开始成绩就很好。秦勒奈想。

　　秦勒奈拿起最后一个，有什么东西从桶里滑出来。他以为是剪刀，伸手一摸，竟是把刀。

　　像是艳阳天下起冰雹，秦勒奈一下出了冷汗。刀？怎么会有刀？

　　这几月的所有事他都记得，黑柄流云纹，这刀不就是一高器材室的那把？

　　这次，秦勒奈最先想到的不是阿官要杀别人，而是秦暄的那句——阿官拿刀对着自己。

　　拿刀的手不住颤了颤，收拾好奖状，秦勒奈出了房间。

　　离放学还有一节课，秦勒奈已经到了一高门口。并非圆谎的，只是离阿官近一些他感觉心安。

　　近午的太阳照得人犯困，秦勒奈坐在车里迷糊看到倪小小匆忙走出大门，朝路边招手。

　　这是在干嘛？

　　秦勒奈来了精神，按了两声喇叭。倪小小转头定神，快步走来。

　　“秦暄不舒服，送我一趟。”倪小小开门上车，毫不客气。

　　“抱歉，我是私人专用司机。”

　　倪小小瞪道：“别贫了，我快急死了！”

　　秦勒奈撇她一眼：“导航。”

　　“桃李小学。”

　　倪小小是真急，快到地儿，一句话没有。

　　“秦暄怎么了？”秦勒奈问。

　　“头昏脑涨没精神。”

　　秦勒奈：“多半是想回家睡觉。”

　　“还开玩笑！”

　　秦勒奈嫌弃：“这不是看您马上要急傻了。”

　　车缓缓停稳，倪小小看他一眼，丢句谢谢下了车。

　　秦勒奈看倪小小的背影，走快了一瘸一拐更明显。比起秦暄，他更关心她的腿究竟怎么回事。

　　秦勒奈觉得，这和陈安有关，刚刚其实该找机会问问。

　　走远的倪小小突然回头：“快放学了，你先走吧，回头我打车。”

　　秦勒奈没应，收回目光启动车子。

　　开到桃花路拐弯处，一高已经放学。秦勒奈停好车，看到大壮带着阿官走过来。

　　“你这天天都在干嘛？用公家的车接私活吗！”大壮上车就嚷道。

　　“怎么？”秦勒奈挑衅，“你不平衡，也想滥用职权？”

　　“你放屁！俺最看不上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大壮激动道，“俺是不服你耽误少爷，不能干就滚蛋！”

　　“你说谁滚呢……”秦勒奈毛了。

　　“都闭嘴！”阿官打断，问秦勒奈，“你这两天怎么回事？”

　　秦勒奈从后视镜回望：“就……秦暄，秦暄不舒服，顺路去看看而已。”

　　秦勒奈已经将资源随嘴用，练得炉火纯青……

　　“你什么时候关心他了？”

　　“不信你自己问啊。”

　　并且在气势上压倒他人。

　　阿官没说话。

　　相安无事一路，回家吃饭睡觉又上学。秦勒奈以为阿官不会起疑或多想，但他不知道阿官对秦暄有心。

　　晚自习没上前，阿官真去问了。

　　“老师，秦暄身体好些了吗？”走廊里，阿官叫住倪小小。

　　倪小小回头：“阿官？他啊没什么……”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

　　“喂。”倪小小接通电话，“怎么……”

　　“妈！救我！救救我！”

　　对面传来哭喊，阿官蹙眉。

　　倪小小书掉在地上，往楼梯口跑：“怎么了？怎么了秦暄？”

　　阿官感觉不对，快步跟上，听到秦暄哭：“火……妈，我把房子点着了……”

　　“什么？”倪小小惊道，然后赶紧镇定，“没事秦暄，不要怕……有没有湿毛巾？拿毛巾捂住口鼻！”

　　倪小小慌乱，阿官扶她一把，然后往楼下跑。

　　身后倪小小脚步不停：“门能打开吗……躲到没火的地方！打120了没有？不要哭……不要哭，妈妈马上就来！”

　　校门外，阿官已经拦下车，司机连闯几个红灯，排气管的浓烟和秦暄家里冒出的如出一辙。

　　楼下围了大批的人，消防员后半步赶到，扛上水管跑进楼里。

　　倪小小脱了高跟鞋，对阿官道：“你别靠近了，危险。”然后朝火场跑。

　　阿官看着，额头汗水顺眼角滑下，心剧烈跳动。他动了动喉结，跟了上去。

　　楼道里浓烟滚滚袭下，阿官受不住猛烈地咳嗽两声。

　　倪小小察觉回头，吼道：“快回去！谁让你来的！”

　　阿官喊：“老师……咳咳……消防员说门锁死卡住了……六楼有个空调外机，可以跳到你家的阳台……我去咳咳……我去告诉他们！”

　　“你先下去！”你倪小小拦道，“我去说！”

　　阿官躲过，窜到上面：“别磨蹭了，没时间了！”

　　倪小小急疯了，这时手机响了，她没管。

　　没走几步，手机又响了，催命似的。

　　“喂……咳咳……”

　　“你怎么了？”电话是秦勒奈打的，“我家那位怎么不接电话，他干嘛呢……”

　　“找死呢！”倪小小吼道，吼完就挂了。

　　六楼邻居正领着一众人往家里进：“刚刚那个男生说的是我家的主卧外机……”

　　倪小小跟上去喊阿官，声音淹没在嘈杂声中。进到主卧，她才看到阿官身影——腰上系着安全绳索，一只脚塌在窗沿。

　　像要往下跳。

　　“你们在干嘛！”倪小小吓坏了，拨开人群，“阿官你疯了！快下来！”

　　有消防员将他拦下：“别激动女士，我们会确保他的安全。”

　　“你们要他做什么？”

　　“窗台距离外机的支撑点较远，这同学的身高比我们有优势。”消防员说，“您放心，他不会有危险。”

　　倪小小有些担忧地看向前，阿官已经朝窗外探身。

　　“1，2，3，跳！”众人道。

　　阿官纵身一跃，稳稳落地。他从胸口取下锤子，对着着火的阳台玻璃,样准一扔。

　　大火破窗而出。

　　“快！水枪！”

　　“火势减小！”

　　“七楼人员准备，进！”

　　阿官松了口气，站着愣了好一会儿。

　　“小兄弟，你靠墙往回挪，我们接应你。”窗里消防员喊。

　　阿官回神点点头，抬脚时发现腿都是软的。

　　无意扫了眼楼下 ，晕眩袭脑，他脚一滑，半个身子就要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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