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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安家也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再起纷争。
也没有人因为穗禾曾经来过周家庄而说什么地图在她手里,而她仿佛是一个幸运儿,一切的繁杂琐事都绕道而行。
穗禾一开始也有紧张,她知道,如今那东西就在自己手里,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不光她需要防备自己会不会在不经意之间真情流露,也需要提防着。
会不会有人来找她。
柳树的嫩芽已经褪去了青嫩,远远望去一层青烟似的。
墙角的桃枝抽出嫩红的芽苞,沾着晨露,透着几分粉气,撑起了庭院的鲜活。
安阳舒扛着一捆打磨光滑的桃木,脚步轻快地穿过月洞门,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翠儿,手里还拿着几卷结实的麻绳。
“春苗?”安阳舒的嗓门洪亮,不知惊飞了几只雀鸟。
听竹轩中,春苗探出脑袋看着小花园,脸上却没有再笑过,只是有时候听到了动静,会抬出头看看,前两天一直不太稳定,故而一直在屋子里待着。
而今日却不知为何,比往日都要活泼些,要从早上开始,穗禾来到听竹轩,春苗便一把抱住了穗禾,嘴角还带着黄褐色的药汤沫,嘴角扯出一个奇怪的笑,那门牙竟受不住苦先掉了。
“牙怎么掉了?”穗禾这么一问,那小丫头将嘴捂个严实。
“不能说,不能说,说了就不长了!”春苗一边捂着嘴,一边往窗边跑。
穗禾无奈,李妈妈道说是不妨事,说是已经让翠儿将那牙丢了,既然是上门牙,就应当丢到水池子里面。
春苗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李妈妈撵都撵不上。
屋外随之而来传出几声闷响。
只听,咚,咚,咚!
一声,两声。
那是锤头砸在木墩上的声音传来。
春苗去了花院,翠儿将麻绳缠好之后,便马上将春苗抱了起来,两人也不知嘀嘀咕咕了些什么。
只见翠儿抱着春苗便走到了花园假山旁的石头堆边上。
将春苗放在了那花园的石头堆上,春苗正扒着往上爬,做好了之后,便拍起了手。
安阳舒命人挖了四个坑,将那粗大的主干立了起来,随后便又将土掩盖了起来。
架子搭的过程并不太顺利。
春苗比安阳舒要小个三四岁。
穗禾坐在这个位置上,刚好能够透过窗户看到花园里。
李妈妈撵不上之后也只好回到了安景舒的身边。
阳光渐渐升高,暖融融地洒在花园里。
安阳舒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将麻绳从钻好的孔中穿了出来,打了个死结,挂在了那中间的架子上。
“穗姑娘,你可是不知,二公子前天就开始准备了,如今估摸着是盼着这么个好天气,才动手的。”李妈妈开口道。
那秋千做的虽算不上多精致,可却能够看出来多么的用心。
那木头打磨得光滑无一丝毛边儿,想来就是用心处理了很久。
春苗自己坐了上去,小手紧紧地抓住两边的麻绳,眼神里的期待与惊恐交融。
只轻轻一推,春苗睁开眼,眼中的惊恐才慢慢消散。
“穗禾?”安景舒的话让她的思绪回笼。
“嗯?”穗禾原本的心思便全在春苗身上,虽说她是知晓那邹神医的医术,可昨日还病殃殃的春苗,今日便活蹦乱跳。
穗禾希望能这样下去,可她知道,这并不是好的征兆,可看着一个劲的让推高些的春苗,穗禾却是久久的走不出情绪的阴霾,直到那一声穗禾,她转过头,与那人对视。
而此刻的千言万语却只融合一句嗯。
“穗姑娘,春苗还小,病也会慢慢恢复的,倒是你,别忧愁到了最后,累得都是自己。”李妈妈刚说完。
门外便传来那管家的声音,“公子,邹神医求见。”
“邹神医?”穗禾站了起来。
“那还不快请进来?”
李妈妈看着穗禾,“真是奇了怪了,平日里,这邹神医请都请不来的,如今如何自己亲自上门来了?”
“我们坐下来等吧?”安景舒用手拉着穗禾的手,随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照顾婴儿一般。
穗禾虽然有些难受,可还是坐了下来。
而不过一会儿,邹神医便背着药箱走了进来,那脸色却不大好,他直接走到了安景舒的面前。
那春苗原本就是穗禾带过来的,她如何不心急,连忙问道,“春苗何事?”
“回穗姑娘,实不相瞒,这孩子自幼体弱,又遭逢灭门惨祸,惊吓过度,伤及根本,身体本就亏空,先前便是用药吊着性命,我对此症的医术不如周老婆子,不过放心,还能够延迟些时日,若是能得我师兄叔本的医治,或许还可以再多......多半年时光。”邹神医满脸的愧疚之情。
半年?
穗禾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在那一瞬坠入了冰窟,半年。
这叫她如何承受。
那她做的一切选择又是为了什么,她难道还要到头来一场空吗?不,她不会允许这种事儿发生的。
“邹神医!”穗禾的手死死的抓着桌角,眼睛却死死地看着面前的人,直到觉得眼中什么流转着,滑落。
“还有什么办法?”穗禾站了起来,她慢慢靠近邹神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袖,声音带着哀求,“求求你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下她。”
“姑娘这又是何必呢?”邹神医想要将那衣袖抽离掉,可是无奈穗禾攥得太紧。
她重生之初,便到了周大娘的家中,便是托了她家的福,才没有冻死在雪地里,可如今,她却连着最后的小女娃都救不了,那份恩情,她还未报答,岂不又欠了他天大的恩情。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春苗走向死亡呢?
穗禾松开了那人的衣袖。
邹神医也看出了穗禾眼中的急切与悲痛,可却还是面露难色,“这服药,姑娘还按照平常喝着。”
“还望姑娘不要悲伤。”
“可春苗今天上午很好啊!”穗禾像是已经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话了。
“只怕是假象,姑娘莫要悲伤过度,劳己伤体......”邹神医便将药箱里的药材拿了出来。
“穗姑娘,你坐下吧?”李妈妈将穗禾引至一旁坐了下去。
穗禾颓废的望着窗外,春苗还正在荡秋千,可她似乎已经被定上了一个必死的结局,穗禾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衣角,指节微微发白。
莫非只有这样的结局了吗?
可这些,当真是自己能决定的吗?
究竟是谁杀了周大娘和顺儿?
穗禾想开口问个究竟,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去问,那话到了嘴边,却只有咽下去的份儿。
这几日以来,一直都是安家在为她和她的事儿忧心,而自己却还在埋怨为什么不能救治好春苗。
她那执念,当真值得她这么做吗?
可她如何去忽视掉自己的执念,莫非要她自己承认,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吗?
还是说,她病了,幻想出了一个不存在的前世?
安家对她,算是仁厚了,可她呢,想到这里,穗禾将那股满心的悲痛和烦心,最终化作一口气息,强压在了心底。
她再次看向邹神医的时候多了些感激,却是噙满了泪花,邹神医曾经替她也瞧过病,更何况,他是安府的座上宾,自己刚刚的举措确实无礼,穗禾又站了起来,却没有刚刚的那种戾气,“多谢邹神医告知,还请您继续为春苗调理,无论如何,邹神医都帮了我,是我刚刚太过激,惊到了神医。”
“还望神医不要见怪。”
邹神医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穗禾的举动中缓过神,便只能先接下穗禾的话,“无妨。”
邹神医点了点头,提笔将后续的药方写在了白纸上,又嘱咐了几人一句,“切莫再让孩子受惊吓,饮食上要秉持宁缺毋滥,温补为上。”
“安大公子的药,我今日傍晚时分再带来,如今我还需要去调配,便不多留了!”邹神医说完便告退了。
安景舒站了起来,“李妈妈代我送送邹神医。”
李妈妈哎了一声,随后跟着那邹神医离开了房间。
那屋外传来春苗的笑声。
寻着那笑声往外看,穗禾心头却更加的不是滋味,好在春苗不在,不然她还真的不敢让那邹神医说。
“如今这样,并非你我所愿,只愿能找到那人,若是能延半年,也是半年,不是?”安景舒声音低沉而温和,手紧紧地抓着穗禾的袖子。
穗禾看着安景舒,看着那双赤诚的双眸,她便越觉得心中似火在烧。
可看在安景舒眼中,却是隐忍落泪。
让穗禾猝不及防的,安景舒擦掉了她眼角的泪,“别太勉强自己,你心中想的什么,若愿意说,我便听着,若不愿说,我也不追问,只是你要记住,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你有夫君,有家人,无论是春苗的事儿,还是其他,只要你想做,我都会支持你。”
“多谢公子贴心,与我讲了这些暖心话,穗禾如今这一切,全靠公子帮助,无以为报,只盼!”穗禾看向朝着这儿走来的春苗,连忙将身体朝向安景舒,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只盼有报答!”
安景舒用手堵住穗禾的嘴,“娘子莫非要与我如此见外?”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我只愿你日后平安顺遂便好。”
穗禾原本愧疚的心更添负担,若他真的如此想,那么自己又是一个如何的人?
穗禾点头微笑着。
或许她能替周大娘做的只能到这里了。
“穗姑姑!”春苗拿着手里的风筝。
“你看这像不像一个小狗啊!”春苗手里拿着的风筝足有她一人高。
而身后,安阳舒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不如我们有时间一起去放风筝吧?”安阳舒看着手里的风筝说道。
安景舒和穗禾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却已有了默契。
穗禾点了点头,安景舒才放话,过几日便是风筝节,到时候带你们出去放,可好?
“好!”春苗回答道。
“那春苗也会好好吃药的!”
这下,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安阳舒也笑了起来,“听到了吗,等风筝节春苗就能出去了。”
可穗禾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害怕有人报复春苗。
而安景舒则是让穗禾放宽心,他会保护好春苗的。
更何况,风筝节,若是有人要害春苗,说不定还能够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人呢!
穗禾却只觉得此举太过危险,可安景舒却告诉穗禾,她要去的是皇家花园,那儿无人能进。
穗禾虽然觉得此举靠谱,可却心中慌乱,皇家花园?
虽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事,但小心点,总归是无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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