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坠落

　　严璐茸也喊了出来，被郑闵尘紧紧护着，不让她靠近郑森佑。
　　“你说是谁？！你知道他在法国每天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吗？你吃过垃圾吗，你喝过过期的牛奶吗，你知道每天提心吊胆睡觉是什么感受吗？！”
　　“郑森佑！你自己过的什么日子，尘尘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关心过一点吗？！离婚协议你不签，我会走法律程序，看看你弑妻杀子要判几年，你自己知道什么方式对你最有利，别让我撕破脸。”

　　严璐茸喊的嗓子顿时哑了，浑身都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

　　郑森佑脸气的通红，他看着桌子上那张纸，一下子把它撕成碎片。
　　反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砚台，砸向了严璐茸。

　　郑闵尘把严璐茸护在怀里，后背被砸的闷哼一声。
　　严璐茸惊恐的拍着郑闵尘，“尘尘……”
　　郑闵尘摇摇头，扯出个笑，“没事。”

　　严璐茸挣扎着要睁开郑闵尘的怀抱，突然手上没了力气，失去意识歪倒在郑闵尘身上。

　　“妈？妈！”郑闵尘皱着眉，把严璐茸抱起来。

　　郑森佑看着自己的手，他一时没控制住，怎么就……
　　“我……”

　　郑闵尘头也没回，上了楼。
　　私人医生很快就来了，直接忽视郑森佑上了楼。
　　“没事，就是情绪过于激动昏倒了，刚出院，要注意心情不要太激动，如果牵扯到神经，可能病情会再反复。”医生摘下听诊器，对郑闵尘说。
　　郑闵尘点头，开口嗓音透露着疲惫。
　　“谢谢医生。”
　　医生摇摇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严小姐在医院的时候帮过我，要是没有那笔钱，我可能会家破人亡。”
　　医生快走到门外了，突然转过身，“严小姐有过自残行为，你知道吗？”

　　郑闵尘轻轻抚摸着那双曾经抱过他无数次的手，“我知道。”
　　“知道就好，多花点时间陪陪你的母亲。”
　　医生出去把门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郑闵尘额头贴在严璐茸手背上。
　　严璐茸脖子上那还没消下去的掐痕，手腕上一握就能感觉到的疤痕，他怎么会不知道。

　　严璐茸知道他在国外的一切。
　　知道他被迫吃过垃圾桶里的东西，知道他喝过过期的牛奶，知道他被校园霸凌，每天提醒吊胆的睡觉。
　　一个不注意，他可能就是在床上发现一堆死老鼠，恶心的气味他闻到就会干呕。

　　曾经那么开心的小少爷，去了国外，就成了流浪的男孩。

　　没人疼，没人关心。
　　严璐茸知道他经历那些的时候，心里要有多难受……

　　郑闵尘不敢想。

　　慢慢的，严璐茸的手背上全是泪水。

　　郑闵尘出来看了眼，严璐茸在睡觉，他拿着手机去了浴室，给江妄生回了条语音。
　　“礼物我收起来了，会好好珍惜的。”

　　江妄生把语音听了两遍，然后违心的打下一句话。

　　［生：干嘛发语音，吵醒你妈妈了怎么办？］

　　郑闵尘笑着按着语音键，录进去了一声短暂的笑声，“她睡着了，我在另一个房间吵不到。”

　　［生：哦……大寿星早点休息，回学校还要教我写作业。］

　　郑闵尘轻笑一声，看了眼时间，江妄生是在和他报平安吗？

　　“晚安”刚发出去，江妄生也发来了一句一样的话。

　　郑闵尘经历了太多冷眼旁观，还有谩骂，指责，他都觉得不足挂齿。
　　所以伤口才迟钝到现在才觉得痛。

　　郑闵尘脱掉上衣，对着镜子看了眼后背，没有流血，只有青紫色的淤痕，在右肩胛骨下面。

　　腹肌上有几处不明显的疤，正面最明显的，就是人鱼线上那条十公分左右长度的疤痕。
　　疤痕最末端消失在裤腰。

　　浴室传来水声，严璐茸背靠着墙。
　　几乎是郑闵尘刚说话，她就知道了聊天的对方是谁。
　　安静的房间把声音扩大，她即使坐在床上，也听的一清二楚。

　　严璐茸几乎都能想到郑闵尘嘴角是什么弧度。
　　他不干涉郑闵尘的交友圈，如果郑闵尘和对方在一起会开心，她求之不得。
　　严璐茸勾了下嘴角，抬手摸了下眼尾。

　　郑森佑没有签离婚协议，借口出差去了英国。严璐茸也不着急，反正早晚都要签，只要她一天不给郑森佑钱，他就不敢怎么样。

　　期中考试来的很快，外面温度一天比一天高。
　　在考试前一天，突然下了场大雨，像要给这群奋战高考的人降温。

　　江妄生数着桌子上“牺牲”的头发，十分担心自己的身心健康。
　　郑闵尘注意到，转过身及时安抚，“不会秃的，还有很多头发。”

　　江妄生：“……都怪考试，损害我的身心健康。”
　　郑闵尘勾勾唇，“嗯，考完放松几天。”
　　江妄生扭头，“真的？”

　　“真的。”
　　江妄生觉得自己越来越好“诱惑”了。

　　高书磊几度怀疑是郑闵尘给江妄生下药了，也没想到是江妄生主动学习。
　　这件事情的几率比火星撞地球都要小。

　　高书磊又想起之前开的那个玩笑……
　　他往后瞥了一眼，江妄生趴在桌子上，听着郑闵尘讲题脑袋一点一点的。

　　郑闵尘可能真的不是人。

　　主角不知道自己身份被换了，还在兢兢业业的给江妄生讲题。

　　桉城期中考试比别人要提前两周，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江妄生盯着眼前的试卷，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他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过，江妄生简直太佩服自己了。
　　铃声响起，开始答卷。
　　郑闵尘粗略扫了一眼，开始动笔。

　　两天考试结束，有的人脑容量告急，灵魂被掏空，有的人游刃有余，有的人直接无了。

　　高书磊瘫在桌子上，要不是赵卫眀扶着，他能躺到地上。
　　“要完了……完蛋了……”
　　虚弱，无力。

　　“402分，进步很大，但是有很多题都不该错，考试的时候走神了吗？”
　　江妄生怀疑郑闵尘是不是有读心术，要不然怎么连他考试走神都知道。
　　“我就在你旁边，余光能看见。”郑闵尘看着江妄生意外的表情说道。

　　江妄生：“……”
　　我也有余光，我怎么没看到？
　　“反正进步了嘛，进步了就够了。”
　　江妄生往后一躺，翘着椅子腿晃。

　　高书磊听见江妄生的成绩，颇有“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气势。
　　“我呢？我多少分？！”
　　赵卫眀：“450。”

　　高书磊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郑闵尘看向江妄生，“可以放松两天，后面还要继续。”
　　江妄生：“……”
　　“就两天？”
　　郑闵尘点头。

　　江妄生叹了口气，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

　　[掌管家族身心健康的魔法师：明天叫小磊来家里，尝尝我的新秘方。]
　　[掌管家族身心健康的魔法师：把那天那个小帅哥也叫来，妈妈要大展身手。（玫瑰）]

　　“明天去我家，看我妈变魔法药水。”
　　高书磊一愣，“我能不去吗？”
　　江妄生抬头，“你觉得呢？”
　　高书磊：“……”

　　江妄生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着郑闵尘，“你明天有时间吗？”
　　郑闵尘点头，“怎么了？”
　　“去我家，高书磊新买的游戏机到了。”

　　“哎——我还没碰呢！”
　　“东西在我家，我说了算。”
　　高书磊；“……”

　　“可以，明天上午我要去医院，下午行吗？”
　　江妄生点头，倏地又抬起头，“去医院？”
　　郑闵尘：“带我妈妈复查。”
　　“哦……好。”

　　第二天早上，严璐茸赖在床上，和郑闵尘对峙。

　　“我身体没事儿，不去复查。”
　　“不行，司机十分钟后到，你想这个样子去医院也可以。”郑闵尘语气肯定，不容撼动。
　　严璐茸坐起来，“你怎么和你姥姥一样，动不动就拿形象刺激我。”
　　郑闵尘整理着严璐茸复查要用的单子，头也不回吐出两个字：“遗传。”
　　严璐茸：“……”

　　到了医院，严璐茸和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任医生摆动。
　　“关节里面的囊肿已经完全消下去了，皮肤水肿也好了，多吃点饭，这水肿好了身上一点肉没有了。”
　　严璐茸捂着肚子，“我真的不能再吃了，要撑死了。”

　　医生拿出听诊器，“一顿吃不成胖子，慢慢养。”
　　严璐茸刚要说话，医生就瞪了她一眼，冰凉的听诊器贴着衣服，严璐茸不动了。

　　又过了一个点，各项检查都结束，严璐茸累的站不住，整个人挂在郑闵尘身上。
　　医生摘了口罩，露出一张正气的脸，“各项检查指标都合格，可以暂缓检查了……”
　　“不用来了是不是？”严璐茸满眼兴奋。
　　医生：“……暂缓，不是结束。”
　　严璐茸嘴角接着瘪了下去。

　　郑闵尘扶着严璐茸，在心里几下医生说的注意事项。
　　严璐茸身材很娇小，站在郑闵尘身边不仔细看还以为两个人是兄妹。

　　“好好好，反正我说什么你们也不听，那就按你们说的吧。”
　　医生连忙摆手，“可不是我们欺负你，都是为了你的健康，你自己也要注意。”
　　郑闵尘：“听医生的。”

　　万竹和春在桉城最北边，离宁京苑野很近。
　　郑闵尘站在别墅外面，按了按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一个阿姨过来了。

　　“是小郑吗？”
　　郑闵尘微微弯腰，“阿姨你好。”
　　苏渍瑾笑了笑，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
　　真俊啊——她第一次见就发现了。
　　这鼻子，这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明星呢。

　　“快进来快进来，生生在楼上睡觉，我去叫他。”

　　睡觉？
　　江妄生在午休吗？

　　苏渍瑾看着郑闵尘的眼神，笑着解释，“他昨天晚上不知道犯什么病，把自己房间东西全推出来了，又一点一点搬进去。”
　　苏渍瑾边说边带着郑闵尘往里面走，“叮呤咣啷的收拾了一晚上，小磊来了他都没起，把人晾外面自己呼呼睡。”

　　郑闵尘刚坐下，高书磊就从厨房窜了出来。
　　“学霸！你吃蛋糕吗？”

　　“不吃。”
　　谁知道高书磊直接拿着蛋糕过来了。
　　“吃点吧。”

　　郑闵尘皱了下眉，看着高书磊急切的神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有芥末？”

　　高书磊一愣，“没有啊，真的……你吃点吧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渍瑾拍着门，试图唤起里面沉睡的少年。
　　“生生！小帅哥来了！”
　　又是一顿拍门声。

　　郑闵尘刚想说话，楼上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小帅哥，你又刷到什么了？”
　　江妄生揉了揉眼睛，汲拉着拖鞋开门。

　　“醒了啊，你同学来看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苏渍瑾趴在栏杆上问郑闵尘。

　　“他叫郑闵尘！”高书磊眼疾手快往郑闵尘嘴里塞了块蛋糕，转头对苏渍瑾说。

　　听见某三个字，江妄生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郑闵尘？
　　“你怎么来了？”江妄生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身上的疲惫迫使他回忆，哦，是他叫郑闵尘来的。
　　因为郑闵尘来，他还把自己卧室“翻新”了。

　　江妄生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苏渍瑾买的卡通睡衣。

　　……

　　“砰！”房间门猛的关上。
　　高书磊吓的身子抖了下。
　　郑闵尘眼皮跳了下。

　　“哎呦——吃什么药了这么大劲儿……小尘啊，你别介意，先坐。”

　　郑闵尘点点头，擦干净高书磊呼他脸上的奶油。
　　刚擦完，楼上门突然又响了。

　　郑闵尘转头，江妄生换了身衣服。
　　除了头发有点乱，整个人看不出来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苏渍瑾早晚被江妄生吓出病来，她拍了拍胸口，对郑闵尘笑了笑……

　　苏渍瑾转身微笑下楼，给郑闵尘倒了一杯水，“你们玩，阿姨出去趟。”
　　高书磊笑着送苏渍瑾出门，还不忘提醒苏渍瑾给他买辣条吃。

　　江妄生下楼的时候都有点同手同脚。
　　“我昨天晚上做了点题，睡得晚。”

　　他确实做题了，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房间，太乱。
　　江妄生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因为刚才换衣服太快胳膊肘碰到了衣柜，他眼泪一下子就飚出来了。
　　郑闵尘看着江妄生有点湿润的眼眶，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男人，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为了学习熬夜的。”
　　“滚。”江妄生白了高书磊一眼，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水。

　　郑闵尘看了一眼，好似已经习惯了江妄生拿错杯子。

　　江妄生剥了颗糖塞进嘴里，用舌头顶着，脸上顶起一个小包。

　　郑闵尘忽的勾了勾唇，被江妄生瞥见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头发有点乱。”
　　江妄生一顿，两只手快速拍了拍头发，“凌乱也是一种帅。”

　　郑闵尘眼里笑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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