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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目了然
“夏霞,这曲子说的是什么故事么?”她唱完后,唯一的看客秋禾问道。
“大致是一位女子被迫出嫁葬送一生的故事。山外人觉得‘秋花’与‘冬蝉’都是非常诡异的事物,所以也唱进了这出悲剧之中。”
方才某一瞬,秋禾也确为故事中的女子伤神,却没品出那“秋花翩跹”与“冬蝉林鸣”的怪异。
这些情景在闽地还当真属实。
要不然也不会有春夏之交这满地枯叶。
看来她真需要出去看看,看看山外的模样。
也不知要驾马车多久才能到没有山的地方。
也不知要是叫上承望出去,他还愿不愿意回来……
秋禾如今倒有些舍不得了。
……
溪水潺潺,清波荡漾,宛如碎玉撒落,映照云霄之缥缈。
秋禾笑盈盈道:“你也下水吧,夏霞。”便向她伸出手,而她轻挽裙角,踏石而来。
于溪水中嬉戏,欢声笑语与淙淙水声相伴,两位姑娘便不顾衣裳被打湿,由着裙摆随着水流轻轻荡漾。
待将身上燥热皆驱散后,秋禾与夏霞才互搭着手上岸去。
方才夏霞玩的时候还有些不小心,不慎坐在泥沙中,裙摆脏去了一块,好似当初秋禾在山中摔的屁股墩。
“现在正热着,洗了衣服也很快能干,不如先回我家换我的穿?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洗了这身衣裳?”
夏霞点点头:“行,都听姐姐的,反正我爹日暮时分才来接我。”
秋禾:“夏大人还要来?”
夏霞:“是啊……姐姐和我爹认识?”
秋禾:“夏大人办公务很上心,当然知道大人。”
秋禾并未正面回答夏霞,毕竟也只是当初上交“私铸币”时见过一次,不过既然今日大人要来,那不妨找个机会询问下那件事情。
回到家后,秋良季桐看两个姑娘裙摆湿漉漉的,就知道她俩跑去哪儿玩了。
季桐心中十分欣慰女儿如今还能有这份单纯。余雨谢弥音离开后,她这个母亲总忧心女儿会不得已担下所有,心力交瘁,好在如今看来,秋禾还可以与往日一般,想闹便闹,想笑便笑。
做爹娘的也没说什么,一齐回卧房去了,将外头留给他们。
“夏霞,你拿着这身去换吧。”秋禾递给她一套衣物。
夏霞接过,还从自己身上的小兜中掏出来镯子、耳坠,放在桌上:“那就麻烦姐姐帮我看着这几个首饰啦!”
说罢,她便更衣去了。
秋禾一看桌上的镯子,就知是夏霞初次来寻她时所佩戴的那只……
她当初就十分疑心此镯子是母亲季桐的,既然眼下时机正好,那就叫母亲出来辨认辨认吧。
那只镯子色泽温润,流转着淡淡的光华。镯身上,细腻的纹理清晰可见,似云又似雾。
季桐只看了这镯子一眼,便露出有些无奈的神情。
秋禾大致读懂母亲的意思,事事果真都在意料之中。
季桐轻拍秋禾的肩膀,让她安心:“这镯子现在还是夏霞的,不可变成我们偷……那家人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明白。”秋禾点头。
她知晓全部追回已然无望,此事成了无底洞,那更重要的便是二伯母与秋略在其他地方栽跟头。
片刻后,夏霞换上了秋禾的衣裳出来,重新将桌上的首饰收回小兜中。
这么一对比倒确实可以看出夏霞平日里就算随意打扮,也会因衣裳料子更好而看上去与乡野丫头不同,精致不少。
当然,两位姑娘都对此不太在意,各有喜好罢了。秋禾平日忙个不停,闲下来时也只想乘凉吹风,没什么打扮自己的心思。
夏霞也是十分好意地,就着秋禾姐姐这身穿着舒适轻便的衣物给出自己的看法:“姐姐适合穿淡青色的衣裳,显气色。”
……
二人各自抱着换下的衣物,再出发去溪边洗衣。
方才一来一回也未花去多少时间,眼下太阳依旧毒辣,秋禾索性带着夏霞再往上游去,那儿树木多,还能避暑乘凉。
抵达溪边,秋禾先将木盆置于岸边,然后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撩起清澈的溪水,洗涤衣物上的尘埃。
夏霞也是看着有样学样,学着她双手于水中穿梭,似鱼儿游弋,愈发灵活而熟练。棒槌在她们手中化作了敲击乐章的工具,时而轻轻敲打,时而用力捶击,将衣物中的污渍一点点震落。【1】
洗衣的过程中,二人闲聊着,不知怎么又十分自然地聊到了那日“火烧山”。
其实夏霞进村时便看见村南那儿一整座山被燎成焦色,与周围的青绿相映,显得十分割裂。
那夜火势之大,她实在想象不到在山中挖仙草的秋禾是怎么逃出来的。
也是这挖仙草的事,一直让夏霞十分愧疚,甚而觉得带多少补品来都是不够的,今日还麻烦姐姐陪她玩……
秋禾明白这小姑娘所思所想,道:“我无事,过来了就总是好的。我忧心的倒是其他尚可挽回之事……有些事若是发生后,就再难挽回了,还需慎重。”
她话中有话,请夏霞好好看看那山中如今的破败样,是不想将来有人的日子走到那样一发不可收拾之地步。
夏霞被秋禾提醒过许多次,姐姐没将话说得太明白,夏霞也感觉到了秋略这人的怪异。
她当初还是念着旧情的,虽然与之相识不过短短几月,她还是不去质疑他,就此只跟着他,觉着自己待他是“一心”,也是不愿一不小心被人指责“不检点”。
衣物洗净后,她们将其晾晒于溪边石头与树枝上,等着骄阳携着风把残存于衣间的清水都敛去。
二人也寻了棵枝叶繁茂的树下纳凉。
无话可聊时,就静心去听溪水淌过之声……
还让她们渐渐泛起了困意……
直到又一脚步声的闯入,打破了那片刻宁静。
“秋禾,天热了就不出摊了?”
是二伯母,她也抱着个木盆,手持棒槌而来。
这人一来,不知怎么忽然激发了秋禾那“喜欢热闹”之心。
“伯母,您也洗衣服啊?”秋禾朝她招招手,果然,也引得夏霞往那儿看去。
夏霞知道秋略是秋禾的堂兄,却不知具体是哪个亲戚,自然不认得二伯母这人。
二伯母总是不分场合开口就尖酸刻薄:“你是命好啊~随便用点烂菜叶子做出的东西,就那么多人喜欢,挣那么多钱……我还要忙不停地给人家洗衣做饭,做工挣钱可不易。”
“伯母,秋禾姐姐做的美食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您不该乱说。”夏霞蛮有礼貌地替秋禾辩解道。
二伯母一看有人敢多嘴,走上前,想看看这是哪家的姑娘,却一时认不出,不过这衣着打扮,定不会是什么富贵人家,这让她心中一下有了底气,指着夏霞的脸便道:“你这丫头又是哪个?隔壁村新嫁过来的小媳妇?去去去,长辈训斥晚辈时有你这个外人什么事?”
“我还没嫁人呢!”夏霞一下有苦说不出。
秋禾知道怎么对待这时不时发疯又见不得别人好的伯母,就拍拍夏霞的后背,请她学着些,另一面对二伯母道:“我用的是‘烂菜叶子’?二伯母说话真是有趣,我的菜多是村里各家挑着采来的,您这是说村里其他村民种出来的菜都是给虫啃的?您平日里也吃村里的菜,所以您也认为自己是虫豸?”
二伯母被呛,大怒道:“你就是满口喷粪!”
秋禾装作说悄悄话,一只手挡在自己与夏霞之间,蛮大声地笑道:“你看,伯母又在说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了。”
“胡说八道!”
“姐姐,再晒一会儿,我们回去吧。”夏霞怕眼前这位说老不老、说年轻又面容憔悴的老妇人等下真的发疯,轻轻拉秋禾的衣袖。
“行,等会儿就回去。”秋禾催促二伯母道,“您早些洗衣服去吧,别看我们两个小姑娘家的了。”
“秋禾你‘女十八未嫁’,明日官府就来抓你!”二伯母每次就只有这句话能撑起她一点威风。
秋禾摆摆手:“我行事坦荡荡,自然不见官府来。伯母,还请您记着,一而再再而三闹事的下场。”
“我儿子可不就是被你这妖精给骗的嘛!我把钱都给他了!家里才成了这样子,还要受你这种人的嘲笑!”
夏霞听到这话,神色凝滞,忽然好像知道眼前人正是秋略的家人,不自觉地将一只手伸进兜里。她觉着自己与秋略有那一层关系,如今就是夹在秋禾与他的家人间,她该做些什么的。
可还不及夏霞解围,二伯母就又将矛头指向她:“你是哪家的小媳妇?我告诉你,嫁人之后该干的活一个都不能少干,‘贤妻’的作用就是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那就不能偷懒,也不可耍什么小聪明。不然嫁也嫁不出去,就等着官府来抓……”说着还不忘向秋禾翻一个白眼。
夏霞攥紧衣角,说不出话来。
嫁给那个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她已经心知肚明了。
或许真会同那过火的山林一样,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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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洗衣流程来自百度。
其实很想在秋禾怼二伯母时,说: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中国,记住我给出的原理小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