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吃等死是一种生活态度

作者:焦虑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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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漫长的梦,并且多半因为被麻翻前不自量力地试图以意志力对抗药力,这个过于漫长的梦还是一个清醒梦。

      ……

      想听?
      唉呀,多少尊重一下我的隐私怎么样?你没继续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谢啦!为了报答你的好意,虽然没办法详述,不过只是满足好奇心的话——大概就是一些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以一种一眼假的方式在梦里达成了。

      不必疑惑,不必困扰,梦简直是厄里斯魔镜在这个世界上的具现化。谁看了不说一句虫族镇痛针太牛啦,一针下去把我从科幻侧(?)扎到魔幻侧了!

      别当真,这只是一个用了夸张手法进行修饰的玩笑,人类的部分麻醉药品本就可以让使用者产生欢欣感。这本书的分频还是“原创-幻想未来”,并没有变成“衍生-近代现代”。我的自主意识开始恢复,梦境渐渐消失时,模模糊糊听到的也是告诉我手术结束的声音,而不是坩埚里药液翻滚的咕噜咕噜声。
      哈,是不是太刻板印象了一点?

      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就算我脑子里塞满芨芨草,那位魔药大师也不能一道“神锋无影”削掉我的天灵盖,再把草摘出来。
      而这位医生的态度也更加温和些,又或者,他不得不温和。

      “阁下,醒一醒,请醒一醒。”医生轻拍我尚且完好的右肩,“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好好好,星际时代也讲究麻醉唤醒,是不是还要给我来个气管插管的拔管?

      没有气管插管,也自然没有相应的拔管,一种更为小巧的机械设备取代了它。确认我的意识开始恢复后,这位不知名的陌生医生告诉我该如何行动。
      “您要控制一下喉咙里的气流——抱歉,对不起,阁下,请咬紧牙齿,是的,对,再用力一些咬……”

      我理解他的无奈与改口,作为一个大众认知中被妥善保护的金丝雀群体,雄虫所接受的教育中并不包括如何正确地被麻醉唤醒,因为他们几乎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

      我按照他说的做,咬紧牙齿,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我的气管深处,隐约的异物感随意识的清醒而愈发明显。

      “您感受到它了?好的,现在张开嘴,阁下,它会自己爬出来。”医生犹豫了下,又补充了道他绝对不会给军雌开的医嘱,“您得忍一忍,会有些难受。”
      啊,真是谢谢了,听到这个句式就想吐了。

      有气流在我的喉管穿行,异物的震动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感,顺着喉咙缓慢上滑。
      医生的手指压住我的舌头,一阵难言的恶心后,呼吸辅助模块成功取出,我也能发出一点声音。

      有点哑,没事,能用。

      “我的胳膊还在吗?”我问医生。

      “手术很成功,阁下。”医生摘下手套,换了一副新的。

      “那块骨头都没了,你用的什么填充物?”

      医生以一种认真的口吻敷衍回答:“是一种非常安全的生物填充材料,阁下。它会填补缺失的地方,新生长出的骨头会更加结实……”

      “能比K3钢还硬吗?”我睁开眼睛,视野从模糊到逐渐清晰,随即视线左移,看到身侧的医生,“能崩掉军雌的牙吗?S级的那种军雌——直说好了,小梅里森诺那种。”

      尽管形态相似,但虫族的视觉感受依旧有别于人类,因而手术衣的颜色选择也不必考虑补色关系。除了穿的是白色手术衣,虫族医生的打扮和21世纪人类医师也没什么差别,都有手术帽、手术口罩,还有手术手套。
      忽略掉颜色上的差异,一时间看起来竟有些亲切。

      被我问得一愣,医生茫然一瞬,拉紧手套的动作一顿,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

      但我想要的又不是他的答案,他在发愣,我则在想虫族进行手术的时候有没有无菌标准、手要洗几次,还有医生的手术衣要怎么穿,好像没听说有他们有“手术室护士”这个职业——
      我的视线右移,很好,一台标准的手术辅助机器,手术室护士失业的元凶。它正在进入休眠,全身上下涂有一层乳白色的漆料,看起来柔软得像《超能■战队》里的大白,实际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硬得能胸口碎大石。
      嗯,顺便还能在军雌因种种突发原因导致的术中知晓在手术台上暴走时,充当一下医生的挡箭牌。

      “能把填充物换成金属的吗?”我问医生,“把胳膊也换掉好不好?我想要登星舰的外壳材料,是什么标准来着……忘了,反正也不用最新款的,只要旧星际时代通用款的材料就行了——不对,那些东西都停产了……”

      原谅我吧,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虫是会这样胡言乱语的。看来用的外形接近,虫族神经和人类神经也有了几分很不科学的相似了。
      归根结底,是我太想有一个钢铁肩膀,也太想把小梅里森诺的口器附肢撅下来一根了。

      脑子里乱转的东西太多,我没有办法清楚地回忆起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那种感觉就像在做梦,一个将要醒来的梦,脑子里只有一个行为,却无法记住行为发生的原因与目的,呆呆地空转着,机械运动。

      医生已经平静下来,并放弃了同我搭话,只安静地立在床边,用那张被口罩与手术帽遮掩的脸上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同样安静地看着我。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给雄虫做手术,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雄虫麻醉唤醒时的神经表现。相信我这个样本可以给他积累大量用不上的经验,如果他没有被小梅里森诺物理意义上封口的话,这段经历或许还会成为他在匿名论坛中的谈资。

      我的脑子转到这一点,就像秒针从“3”转到“4”,一种没由头的悲伤和愤懑随即铅块般坠上来,悬在我心上。

      天啊,天啊,为什么要让我再醒过来呢?
      我做错了什么事呢?什么神都好,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在玩弄我如同摆弄一只手偶,我的死、我的生活、我的受伤——我的遭遇又是否只是一种他人谈笑娱乐的消遣?

      因为我是自杀的吗?
      因为我选择用那种方式杀死自己吗?
      因为我的死亡让冷眼旁观者受到惊吓而产生心理阴影吗?

      如果有神,你对他们那样仁慈,又为什么不能温柔地注视我一次?
      如果没有神,又是什么在操纵着我走向这样的命运?

      被遗忘到只剩下影子的清醒梦笼罩着我,梦里的一切对我耳语,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的阳光,我看到黑发黑眼的辛德骑着自行车从坡顶疾驰而下,风吹起他的头发,少年人面孔模糊,笑声却刺耳到可怕。
      一个让我无言以对的梦后,我前所未有地疲惫,只想再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反正这个时候睡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听到那台伪大白的警报声,和它被强制关掉的声音。
      我又睁开眼,看向略显亲切的医生。

      尽管自诩不会读空气,可扪心自问,我对感受外界的恶意还算有几分心得。

      我真是*****,这个**的世界,连点让我随心所欲的emo的时间都不给我!

      ————

      军医阿兰沉默地盯着他的患者。

      他在从医学院毕业,到第三军团服役的十年间很少见到需要进行深度麻醉的军雌。他的同类们有着强壮的身体和与身体相匹配的自愈能力,以至于大多数时候医疗舱和营养液就可以解决问题,衬托得“找军医”是种基因等级更低的雌虫的次等选择。
      但“少”不意味着没有,高等种军团里中等种的数量并不是零,阿兰在MA 83ML中等星上也给其他战友进行过手术。
      两相对比,相较于意识不清醒时更容易无差别攻击的同袍,这只雄虫的喋喋不休就显得格外无害。

      这种无害的认知在患者突然闭口不言,继而不解地反复问着“为什么”的时候变成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为什么呢?阿兰想,这和教科书上写的不一样。

      在阿兰接受的教育中,雄虫是脆弱、敏感,并且需要保护的珍稀生物,他们可以安抚雌虫的精神海暴动,也象征着“繁//殖”与“进化”。星网上有关雄虫的大多是关于xx雌虫侥幸获得oo雄虫青睐,因而一步登天的消息,军队的娱乐影片中也不乏这种类型的爱情电影,千篇一律的套路,更换的只有演员、布景和服化道。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在这个社会里,要爬到更高的位置上,一只中等种以上的雄虫必不可少,因为只有中等种以上的雄虫才能保证后代的基因等级不滑落。

      但阿兰缺乏向上爬的强烈欲望,也并不准备积攒贡献值用于约会,毕竟中等种军雌进行第一次约会的平均年龄是102.4岁,这辈子能见到等级最高的雄虫是电影屏幕上的D级的影视明星,因此他准备在差不多六十岁左右申请某位中等种阁下的冻//精,免除自己逃避繁衍罪的嫌疑后,再继续生活。
      可现在躺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只被上官袭击到重伤的高等种雄虫。
      一只被咬断骨头、咬烂皮肉,被视作猎物遭到攻击的雄虫,一只在宣传与影视资料中都该得到最高级保护与待遇的,珍贵的A级雄虫。

      这就是军团总部的时尚吗?
      偏远星系来的雌虫感到茫然,有什么东西掀开了虚妄一角,把现实的内囊展示给他看。
      落后时代二十年的阿兰还没有来得及跟上主星系的星网潮流,不然在将辛德和十数日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主角对上号后,他会更加惊讶,也会更加了然。

      阿兰迟钝但并不愚蠢,虽然不知道师兄和兹维克少校间的仇恨纠葛,但也终于意识到这个任务背后的杀机和大地方虫的心机,并觉得自己或许,不,是一定没有办法走出这间手术室。

      就算用这只雄虫当虫质,凭他现在这个惨样,那个可怕的“小梅里森诺”多半也不会有所顾忌吧……毕竟那个伤口……
      阿兰亲手剜掉了那些无法恢复的碎肉,取出那些差点卡进血管的骨渣残片,再修干净断骨的边缘,又将那团“非常安全的生物填充材料”固定塑形,链接到断骨上。
      没有虫比他更清楚那个伤口的严重性:对军雌来说一般般,对雄虫来说要了命。

      一种认命了的无可奈何之余,阿兰竟然诡异地在这只雄虫身上找到了某种心理安慰。
      既往认知中高高在上的高等种阁下都在梅里森诺手中被折磨得这么惨,哈!他似乎也不必为即将落到自己头上的死亡感到什么难堪了。

      可既然那位梅里森诺上校还需要虫给这只雄虫进行手术治疗,并且还提前关掉了医疗记录仪,就说明他虽然不在乎这只雄虫,但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让他死。
      又或者,死也不能让他死得虫尽皆知。

      阿兰平静地想:那自己是不是该在被杀死前,给那个大虫物再多造成点麻烦?

      虽然数小时前那家伙还派了虫守在这里,但显而易见,梅里森诺上校也有一屁股的麻烦事要去处理,似乎无暇他顾。

      军医又不是不会杀生,阿兰也是正经接受过军事化训练的C级军雌。

      在手术辅助机器因程序不符而发出警报时,阿兰结束了它的运行。

      说胡话的雄虫很敏锐,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聚焦在阿兰身上,嘴巴里的“为什么”也换了一个新句式。

      “为什么要关掉它?”这位高等种阁下张着他鎏金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问他,“你想要做什么?”

      阿兰温和地回答:“我想要减轻您的痛苦,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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