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

　　对于一只刚满一岁的小金毛而言，失去主人是很严重的事情。这代表着没有狗粮，没有冻干，也没有陪自己出游的散步搭子。
　　但是幸好新主人很快就回来了，坐在地上抱着自己沉默许久。小金毛明白新主人已经是个很好的人了，只是他很忙，要照顾4个像自己一样的孩子。
　　孩子的东西总是很多的，小金毛还记得前主人带她出远门时，会专门给自己准备一个行李箱。
　　而这个行李箱正摊在沙发上，新主人在往里放东西。小金毛知道，又要出远门了。
　　于是她果断抛弃还剩一半的狗粮，绕着笔直的小腿转来转去，企图表达自己的激动与开心。
　　“乖，你去阳台晒会儿太阳。”新主人抱着几袋狗粮，抽不出手来，“等我收拾好就陪你玩。”
　　在人类家庭长大的金毛的确见识不俗，郁羲已经收拾了四个大包，但自己的东西还没有整理。
　　经过深思熟虑，他打算去滨海。
　　“那边有大海哦。”他和两个孩子商量，“我们去了可以在沙滩上堆城堡。”
　　“要去！要去！”雯雯的星星眼盯着他，“我要穿公主裙，住在城堡里。”
　　于是郁羲只能去她家里翻出了十几条裙子，经公主殿下亲自筛选，打包了四五条。
　　“你给我堆，要堆一个大大的！”昊昊也很高兴。
　　“好，堆一个很大很大的，我们都住在里面。”
　　“不行不行，就我一个人住！”
　　“那你得一个人生活了哦，没有人陪你呐。”
　　“那你和我一起，不要他们！”
　　郁羲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抚，转头抓紧时间去收拾。他希望能在下一场副本到来之前安置下来。
　　因为有宠物的原因，开通的几条铁路都不能坐，他们只能开车过去。幸好两个城市相距不远，高速也被清理过，仅仅3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基地城市似乎有另一套运行方案，滨海也更像一个已成规模的避难所。
　　排列整齐的车辆依次经过关卡，简单的问询之后就被安排到不同的区域进行更仔细的检查和登记，确定身份后会现场定制身份牌，连CoCo和夏洛克都挂上了宠物铭牌。夏洛克，就是张枫走之前给约克夏取的新名字。
　　在郁羲离开南陵之前，犹豫着给张枫发了条短信。
　　“我带着CoCo去滨海了。”
　　直到十分钟之后张枫噼里啪啦回了一大段自己到处找关系托运CoCo但是不断失败的经历，郁羲才舒了一口气，愉快地带着CoCo搬了家。
　　身穿红色马甲的志愿者将一本小册子塞到郁羲手里，嘴里跟放鞭炮一样霹雳吧啦说个不停。
　　“每周一会下发补助，虚拟币我们统称为金币，大人100，小孩1000，宠物没有。”
　　郁羲诧异地看了一眼正乖乖吃免费冰淇淋的俩赚钱主力。志愿者注意到他的动作，解释道，“这算是鼓励和奖励吧，估计越往后未成年的含金量还会上涨。你日后可能会收到公安局的电话，那就是有孩子被抽中了，去领取副本道具。”
　　郁羲更加震惊，“副本道具？免费给他们？”
　　志愿者摊摊手，“给你给他们都是一样的，主要目的还是鼓励你们不要因为生活艰难就弃养孩子。”
　　郁羲点头表示清楚明白。
　　志愿者继续介绍道，“册子上有菜场、餐馆、超市、健身房等场所的地址，如果你们不买一些特别贵的东西，是可以仅靠补助满足基本需求的。”
　　“那原来的存款还可以使用吗？”郁羲瞅准时间又插了一句嘴。
　　“也是可以用的，但是要去资金管理中心兑换，具体的兑换比率要去那边窗口咨询。”
　　“好的，我知道了。”
　　“我刚刚说到哪里来着……哦对，宿舍。宿舍是根据人数系统直接分配的，里面会有之前幸存者留下的东西，可以放心使用。门锁统一换成智能的了，你刷手环就可以刷开，暂时只有房主的手环有权限，这俩小孩的需要去宿舍管理中心开通。”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是否有所遗漏。正好另一个志愿者拿着一张纸条过来，说分配结果出来了。
　　“哇塞，你是我见过运气最好的了，这可是海景房，还靠近基地，以前可是富人区。”
　　“谢谢。”郁羲接过纸条，发现地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这行字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是公共交通的换乘方法。”
　　“公共交通？”
　　“市内现在禁止随意开车，出行都是公交或者地铁，你的车暂时被统一存放，每周会自动扣除1金币的管理费，如果要离开滨海可以去车管所申请取回。你有宠物是不能坐公共交通的，可以打车去宿舍，看见那些车了吗？”
　　郁羲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排黄色的出租车停在路边，许多身穿黄马甲的人聚在一起抽烟。
　　“打车还是挺贵的，不过你也没办法嘛。”
　　能有多贵？
　　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郁羲的心也在不断跳动。
　　当打表器停在96.7的时候，他感觉心都在滴血。刚刚那个志愿者说啥来着，他一周补助多少？
　　“承蒙惠顾，下次见哈！”
　　郁羲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志愿者指着出租车的时候眼里都是羡慕了，这钱赚的，谁不眼红。
　　不过热心肠的司机说要经过很严格的考核才能拿到出租车的通行证，就像成为志愿者也要考核一样。如今各种颜色的马甲，都是工作和金钱的象征。
　　郁羲拎着大包小包艰难前行，他悲催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属于无业游民，还是吃最低补助的那种。但他暂时并不打算使用俩孩子的“巨额补助”，靠孩子养活这种事情，说出去太丢脸了。
　　令郁羲欣慰的除了孩子即使离开自己也能生活得很好这一点，还有一点就是最起码住宿不用担心，毕竟1大4小在滨海想要租个海景大平层能直接把他掏空。
　　“哇！”两个孩子趴在阳台上，激动地看着金色的沙滩和蓝色的海浪。
　　郁羲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粗略规划了一下房间的分配，发现每人一间还能给他匀出来一个书房。
　　回到客厅时，他将随手扔在地上的儿童手环捡起来，给两个孩子重新套上，再三强调不准摘，要不然下次就不去海边了。
　　“你吓唬人！”昊昊丝毫不怕，“不带我去就打你！”
　　“不可以。小朋友不可以打人。”郁羲耐着性子教育他。
　　“不准打哥哥！”雯雯用两只短短的手臂抱住郁羲。
　　“可他不带我们去城堡！”昊昊不停地跺着脚，小手举起却不敢落下。
　　“那只能轻轻打。”雯雯抓住昊昊的手，象征性地在郁羲手臂上碰了一下。
　　“轻轻打也不行。”郁羲一手拎住一个，让他们在沙发上排排坐，“在家里可以闹脾气，但是在外面绝对不行。还记得我怎么教你们的吗？在陌生的哥哥姐姐面前要干什么？”
　　“要礼貌。要听话。要说能不能麻烦哥哥姐姐带我回家。”
　　“不能做什么？”
　　“不能哭，不能闹。”
　　“一定要记得牢牢的。走吧，带你们去玩沙子。”
　　大海对郁羲而言，是一个充满神秘和魅力的地方。他在太多的地方看过大海的描述，却从未亲临。
　　可当自己真正踏上金色的沙滩，感受冰凉的海水在脚边徘徊。他突然觉得，好像不过如此，并没有书本里写的那样令人激动。
　　雯雯和昊昊正在徒手挖沙子，好半天才堆出两个小土坡。
　　“这个大的是哥哥，小的是我。”
　　“才不是呢，小的是我！”
　　郁羲蹲下来，三两下堆了一个更大的，两个孩子才欢呼一声，继续开始自己的大工程。
　　将夏洛克重新抱进怀里，郁羲握着CoCo的牵引绳，赤脚在沙滩上漫步。夏洛克两只爪子紧紧扒着手臂，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陌生的世界，CoCo兴奋地嗅着周围的空气，时而欢快地奔跑，时而停下来用爪子挠挠沙子。
　　“好可爱的修狗！”
　　两个女生互相挽着手臂路过，都被CoCo活络热情的样子俘获。
　　“这只约克夏也好可爱。”其中一个女生笑脸盈盈，“都是你养的吗？”
　　“是的。”郁羲点点头，“你要抱吗？”
　　“哇！”女生兴冲冲地接过来，和伙伴一起逗弄。
　　失宠的CoCo只得委委屈屈回到郁羲脚下，后者蹲下来轻轻顺毛。
　　“小哥哥，你是刚到滨海吗？”女生问道。
　　“是的，今天刚到。”
　　“你一个人住吗？要不要和我们合租啊？”女生两眼放光，“我们那边是四居室哦，除了我们还有一个男生。”
　　“还可以合租？”郁羲好奇，“不是每个人都会分宿舍吗？”
　　“可以自行商议然后去中心申请的，官方也鼓励我们合租的，互相有个照应。”
　　“这样啊。”郁羲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孩子，“不好意思，我不是一个人，那边两个孩子也是我的。”
　　“那你还真挺辛苦的。”女生有点佩服，“这样吧，我俩替你遛狗，你可以歇会儿。”
　　“谢谢你们。”郁羲笑了笑，问道，“你们很喜欢小狗吗？”
　　“谁不喜欢毛茸茸又黏人可爱的小动物呀。”
　　“方便留个电话吗？也许它们也愿意和你们一起玩的。”
　　“哇！求之不得哦！”
　　郁羲与女生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找到一块干净的沙子，坐下来给张枫发消息。
　　“已经在滨海住下了，地址是A区7栋1201室。在海边散步时遇到两个女生，她们很喜欢CoCo和夏洛克。这是她们的电话，191XXXXXXX。”
　　隔了没几分钟，张枫回了短信。
　　“我记下了。但我还是更想直接联系你。”
　　郁羲很快打了一个“好”字，但迟迟没有发出。
　　他抬头看了一眼碧蓝色的大海，波光粼粼一望无际。
　　于是低下头把这个字删除，退出了短信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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