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之恋

　　圣莫尼卡海滩派对仍然会不时举行，朋友们现在都享受着甜蜜的爱情，凑在一起越发欢乐无限，美食美酒，尽情畅玩。爱热闹的安娜更是妙语连珠段子一个接一个，惹得大家又笑又闹沸反盈天地根本停不下来。到了晚上，乐队登场，音乐响起，大家纷纷跳起舞来。
　　“小凡，我想弹一首歌给你听，《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在梁凡耳边低语过后，苏杉又一次客串起了吉他手的工作。
　　Wise men say
　　智者说
　　only fools rush in
　　只有傻瓜才沉溺于爱情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我却情不自禁与你坠入爱河
　　……
　　Like a river flows,
　　如百川奔流
　　surely to the sea
　　终将入海
　　Darling so it goes.
　　亲爱的就是这样
　　Some things are meant to be
　　此情命中注定

　　Take my hand
　　执子之手
　　take my whole life too
　　与子偕老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只因我情不自禁与你坠入爱河
　　……

　　抱着吉他的苏杉潇洒而迷人，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美妙的音乐犹如天籁。梁凡痴痴地看着她的爱人，沉醉地倾听着爱的诉说，内心溢满了感动和深深的爱恋。
　　一曲终了，安娜带头鼓掌并吹起了口哨，苏杉笑眯眯地放下吉他，走过去揽着梁凡的腰轻轻地舞动起来。梁凡想到了记忆里那难忘的场景，灯光下苏杉多情的眼眸似有星辰闪烁，一如当初那般魅惑，那般令她心动。不同的是，现在她们深爱着彼此，她们相拥着一起跳舞，她想就这样跟她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梁凡接到父亲病重的消息时正安静地坐在咖啡店窗前的座位上，边在电脑上码字边等着苏杉下班。两个人每天你不来接我我就来接你，甜蜜得令朋友们羡慕嫉妒不已，安娜每次看到都“啧啧啧”地双手抱肩故意做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苏杉却旁若无人，殷勤地给爱人端上一杯热咖啡，一会儿又送去一碟刚出炉的精致糕点或是一盘切好的新鲜水果，惹得梁凡都不好意思了：“苏，快去好好工作，再这样我下次不来了！”说着话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下次照样还来还等着她。
　　报社那边请好了一周的假，梁凡计划回国探望父亲，苏杉当即要跟她一起回去，两人自从在一起后还从来没有分开过，她不能忍受梁凡不在自己身边。
　　“苏，亲爱的，只是回去几天，很快就回来了。你有咖啡店要管，还有孩子。”她柔声安慰着苏杉，“外公外婆说还没有见过外孙女，我想带露西一起，这样你只需要照顾迪恩，也能轻松一点。”
　　“不要，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天也不想！”苏杉紧紧地抱着她似乎生怕一松手她就跑了一样。
　　“真是个小傻瓜！”梁凡轻抚着她美丽的脸庞，又有点儿好笑，明明气场强大又果断干练的苏杉怎么在自己跟前就总像个小女孩儿一样任性又爱撒娇。
　　两人默默地准备出远门的各项琐碎事情，再不舍得也到了梁凡母女出发的日子。临行前她们一起去看望了老苏和杨女士，两人也跟苏杉一样不舍，看着女儿闷闷不乐，只好又来安慰她。杨女士一边一个拉着她俩的手说：“小凡，你一定就是阿杉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的人，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哟。你和小露西回去，外公情况好转了就赶快回来，不然这傻孩子得害相思病。”她无奈地摇摇头。
　　到了机场，苏杉难过得几乎想改变主意要跟着一起回去，一向理性慢热的梁凡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也湿了眼眶。只有露西兴奋地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两个人执手相看万分不舍，简直恨不得飞机延误一直不要来才好。

　　十几个小时以后飞机抵达福州长乐机场，哥哥梁平接到母女二人，说爸爸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请家属做好必要的思想准备，梁凡心里更加难过。
　　踏上故乡的土地，她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其实她的离开只有几年的时间，可是家乡的变化让她震惊。城市日新月异，高楼林立，交通发达，丝毫不比美国差，生活便利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露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到处指着问个不停。
　　到家安置好行李，来不及休息兄妹俩就一起赶到了医院，梁父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母亲抱着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安慰了好半天，还是活泼可爱的露西转移了外婆的注意力，连外公看到叽叽喳喳的外孙女儿似乎也恢复了几分精神，压抑的病房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梁父的状况时好时坏，梁平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来医院守着，家里有两个孩子嫂子也走不开。梁母身体不好，每天在医院待不了多久，还得回去照顾露西。就这样梁凡一天天守在病床边，看着苍老的父亲越来越衰弱，心情低沉。有时候父亲睡着了，她就回想起从前，母亲的思想有一点重男轻女，疼哥哥多一些，父亲却从小更偏爱她，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读书上学，都不肯亏待了她。
　　“小凡。”沉浸在往日思绪中的梁凡被父亲的一声呼喊唤回现实。
　　“爸爸，我在呢，您要喝水吗？还是哪里不舒服？”梁凡赶紧走到病床前，握住父亲宽大却瘦骨嶙峋的手。
　　“我没事儿，小凡，你把床摇起来些，陪我说说话。” 梁父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小凡，你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习不习惯？”
　　“嗯，挺好的，我现在在一家报社工作。”
　　“蒋志明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你们——”即使生着病，老人的感觉依然很敏锐。梁凡沉默了，她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更要命的是，她知道有些事根本就不能说。这里跟国外不同，家人不可能理解，父亲又重病在身，她只能选择回避。
　　“小凡，你才去美国那两年很少打电话回来，而且你不说爸爸也听得出来，他待你不好。”老人声音里有压抑着的痛苦。
　　梁凡做梦也没想到远隔重洋的父亲心知肚明，什么都猜到了，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抱着父亲哭出了声。轻轻拍着爱女的肩头，梁父一时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梁凡抬起头来，忍着眼里的泪花，笑着说：“爸，我，我已经跟蒋志明离婚了，现在过得挺好的。您好好养病，不要担心，等病好了我接您和妈妈去美国看看。”
　　“小凡，你还有事瞒着爸爸。”老人家虚弱地笑了。
　　“爸，没有啊，离婚的事情都跟您坦白了。”梁凡心里一惊。
　　“小凡，前两年知道你过得不好，离得这么远，我很担心你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那时候心里就总在想，只要我的女儿能过得幸福，我怎么样都是愿意的。”他停顿了一下，“后来，从你的电话里爸爸能感觉得到，这一年多来你很开心，是因为这几天跟你打电话的人吗——是个女孩子？”
　　梁凡的脑袋嗡的一声一下子懵了，白天和苏杉通电话她都是趁着父亲睡着了压低声音说的，结果还是……
　　“爸，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个好朋友……”她徒劳无力地解释着。
　　“没关系的，爸爸是快要走的人了，没有什么事情看不开的，只要她对你好，”他伸出手拉住爱女，“就够了，爸爸不想再看到你受委屈。她叫什么名字？”
　　退无可退，梁凡低着头握住父亲的手：“她叫苏杉，江苏的苏，杉树的杉，祖籍浙江。”她轻声大致地说了一下这几年发生的变故以及她和苏杉现在的情况。
　　“小凡，你妈不在这儿，跟爸爸不要不好意思，只要你喜欢爸爸能接受。你跟她通个视频，我想看看她，跟她说几句话。”
　　“啊？爸爸……”她简直被老人家震惊得大脑短路，大冬天的汗都要流下来了，“那，那我先跟她打个电话。”
　　视频接通，屏幕上的苏杉身体僵硬，如临大敌：“叔叔您好，我是苏杉，您的身体还好吧？”这一头梁凡也担心得手心里捏把汗。
　　“孩子你好，你不要紧张，叔叔不是老顽固。”老人家慈祥地笑了，“小凡这孩子性格内向，向来报喜不报忧，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自己忍着也不跟我们说。不过我看的出来，现在跟你在一起她很开心。”
　　“叔叔，谢谢您，真高兴小凡能有您这么好的爸爸。我喜欢小凡，我会像您一样疼她爱她呵护她一辈子，不会让她再受一点委屈的，请您放心。”说着说着，苏杉就坦然地放松下来了，因为这就是她心里所想的和一直想要做的事。
　　“嗯，国外这方面比较开明，只要你们过得幸福，叔叔不反对。”一生阅历无数的老人，眼睛雪亮，通这个视频就是想确认苏杉是不是真的对女儿好，现在他放心了。可能是说话消耗了太多精力，他咳了起来，疲惫无力地靠在了枕头上。
　　“爸爸，您还好吗？”苏杉看着屏幕里衰弱的老人，担心地问，没注意自己已经喊了出来。
　　“哎，好孩子。我休息一下，你跟小凡你们聊吧。”他把手机递给了梁凡。当着家长的面，两人只能克制着内心疯长的思念之情，草草结束了通话。
　　梁凡正待服侍父亲躺下，就见他伸手从床头拿过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红褐色的翡翠吊坠：“小凡，这个是我让你妈妈特意从家里拿来的，她知道是给你的。你替我们送给苏杉，让她知道我们家里接受她，爸爸很高兴你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过这儿毕竟不比国外，你妈妈心里搁不住事儿，我又病着，这件事就先不要跟她说了，免得她胡思乱想瞎操心。”
　　老人又拿出一张银行卡：“小凡，这里面有点钱，你拿着。我们离你太远，你一个人遇上什么事我们也帮不上忙，在外面不要亏待了自己，不然我和你妈妈心里都不好受。”
　　梁凡的眼泪又忍不住了：“爸，我现在有工作了，报社编辑的待遇很不错，我也很喜欢这个工作，而且苏杉她对我很好。这钱你和妈妈留着用，你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傻孩子，拿着吧，爸爸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终于了结了一直以来的心愿，老人欣慰地笑了，示意梁凡把床头放下去，说了这么多话他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梁凡去一楼药房拿药的时候突然发现医院里来看病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门诊部、注射室、走廊里到处都是举着杆子输液的病人，想到新闻里最近频频报道的传染性肺炎她心里不禁有点担忧。父亲的病情一直没有明显的好转迹象，她已经回国十几天了，报社那边只得跟主编申请延长了假期。
　　这天是周末，妈妈带着露西和哥哥嫂子一起来到了医院。梁父的情况不乐观，一家人商量了一番，兄妹俩决定去找医生，然后再考虑要不要请个护工。到了医生办公室，赫然发现，所有的医生都穿上了裹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的防护服，两人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好不容易在几个一模一样的医生中辨认出了梁父的主治医生，询问了父亲的病情和后续的治疗，梁凡又忐忑不安地问道：“张医生，医院现在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不要问那么多，你们自己注意防护，一定要戴口罩，没事儿尽量少到医院来。”张医生语气严肃，说着转身和其他医生一起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几乎是一夜之间，新冠疫情爆发，以几何倍数增长的传播速度快得人们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医院人满为患，到处陷入一片恐慌，武汉封城，全国很多地方交通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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