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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见吧
阿宋学长在餐厅说的一句无心之话,吴初雪有意往心里去了。她觉得是时候向少昀坦白自己的心迹。
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先确认少昀是否有喜欢的人。尽管八卦传闻里,有人说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友,有人说他一直单身,还有人说他的兴趣不在于异性。真是离谱!吴初雪对这种无聊的猜测不以为然。
但是面对阿宋学长的调侃,少昀居然只是笑了笑。他没有回答是因为他觉得玩笑话不必在意,还是一种默认?
周一,一大节高等数学课后,上午的课程就结束了。学生们收拾书包陆陆续续离开。
少昀一边收拾课本一边对同桌陆正初说道:“兄弟,我先去实验室,下午找你打球,好吧?”
“行,别忘了!”陆正初嘴巴张得大大的,呼出一口的睡意。
周一对他来说简直是噩梦,迷迷糊糊终于撑过了高等数学课,他感觉自己只剩一具躯壳坐在这里,课前脑袋混沌,课后依旧找不到东西南北。那些意识想法还在沉重的身体里呼呼大睡。
前一秒少昀走出教室,后一秒吴初雪凑在陆正初耳边大喊其名。
陆正初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看清是吴初雪,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憋回肚子里,无奈道:“大姐!”
“问你个事呗!”吴初雪求证心切。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陆正初把书本丢进课桌抽屉里,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吴初雪无视陆正初的牢骚,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少昀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陆正初脱口而出。
吴初雪换上笑容,好声好气地说:“你俩不是好兄弟嘛,而且还住一个宿舍,应该能了解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吧。”
“你自己去问呗!”陆正初煞是不耐烦,他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刚才一吓而生气,还是因为吴初雪每次找他只知道念叨林少昀。
“陆正初!”吴初雪收起笑脸,双手抱在胸前,收起脸上笑意。
陆正初只好投降。“算我怕你了,可是我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大概率还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吴初雪转过头来,凑近一问。
“我猜他应该有喜欢的人了。”陆正初也不敢肯定,毕竟少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让少昀把火引到了他身上。
“你猜的?”吴初雪抓住了这个主观成分极强的关键词。
“对啊,我凭男人的直觉和思考!”陆正初右手抵额,故作深沉。
话落,吴初雪美眸莹莹,笑出了声。
“我的直觉也不差的,好吧?”陆正初嘴上急于辩解,但他心里很是得意,因为自己逗笑了吴初雪。
吴初雪笑声不止,两颊圆圆鼓鼓的,衬得十分甜美可爱。
陆正初这时一改嬉笑模样,一本正经道:“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把眼界放开一点,可不是只有少昀一个人。”他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吴初雪的笑声渐渐打住,食指指向他。“你是说你?”
“对啊!有什么不可以。”陆正初匆匆看了一眼吴初雪。
“这是不一样的感觉。”吴初雪的笑容意味深长。
“有什么不一样?”陆正初不甘心反驳道:“我也不差啊!”
吴初雪打趣道:“还真别说,如果没有少昀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
陆正初一听,眉飞色舞。吴初雪说的可能是玩笑话,但他把这番话当作一种可能,一种希望。
“对了!周天我生日,邀请你俩来参加我的生日聚餐!”吴初雪想着这是个好机会。
陆正初知道自己的活来了……
得知沈欣想要重回校园的想法,少昀自然也开心。在他心里,他也希望沈欣能继续追求学业。
不过沈欣好像还没有确定报考的学校。或许他可以建议她考边海大学。
少昀立马搜集了一些相关资料做成文档,发给了沈欣。
“少昀,这周天初雪生日,她邀请我们一起去参加生日聚会。”陆正初试探一问。
“你去呗!”少昀看了看手机,还没有沈欣的回复。
“我们一起去吧?”陆正初觉得自己是在自讨苦吃!少昀不去,那么吴初雪就会不开心,他不想看到初雪难过。可如果自己硬架着少昀去了,吴初雪满眼都是少昀,哪轮得到他?
左右为难人难做。陆正初怀疑自己当初答应吴初雪来劝少昀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不是刚好给你和她相处的机会,加油!”少昀鼓励道。
“你就当陪我去,行不?”
“不行,我有约了。”尽管沈欣还没有回复,少昀还是想把时间空出来。
陆正初没有再坚持。少昀明显对吴初雪没有任何想法。即使是同班同学,而且两人经常在实验室一起跟随学长学习,就是有这样的交集,也不足以让少昀答应去参加集会。
因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吴初雪心情是好是坏与林少昀无关。
但是陆正初不敢和吴初雪坦白。他怕说出真相会让初雪伤心,会跟他闹绝交。
车间里,沈欣把零件放在主板上准确的位置,然后把主板送进机器里,接下来的操作交由机器完成。而她不过是个上料、换料,辅助机器完成工作的另外一个“机器人”。
设备支臂一前一后配合作业,像老师一边拿着课本一边板书……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尊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老师有声有色朗诵示范了一遍,“这一段非常豪迈悲壮,我们朗读的时候要注意气势和感情,让自己置身赤壁之下,去体会诗人当时的情绪。”
同学们有模有样跟着朗读。
多美的意境!清风明月,携仙遨游,抱月而终……东坡居士的洒脱豁达可见其中。遭遇贬官仍有如此乐天心境。想来这一份安心只有自己给予自己,才能不受外界变化的影响。
“沈欣!你赶紧的!后面都闲着了!”王元良吼道。
课本上的小字一个个一排排开始浮动、模糊。
再一看,一个个字变成了工作台上一颗颗密密麻麻的小零件,冷冷冰冰,等待组装。
沈欣回过神,连忙加快手上的操作。
王元良和小琳在一起之后,几乎没有再找过沈欣的麻烦。她是不是应该感谢另一个女孩的“牺牲”?
那次不欢而散之后,夏月自然而然和小琳疏远了许多。
感情浓淡是个无法明说的玩意儿。可能因为某一件事走近了,也可能因为同一件事走远走散了。有一天两人相顾却无话可说,连沉默也变得尴尬,那便是感情淡漠了吧。
沈欣不自觉想起秀秀。她与秀秀的友情是不是也已经淡漠了?没有交集的生活,便没有共同的话题,给予的安慰也变得无关痛痒。
感情本身就不是客观的东西,用客观的方式看待主观的东西,自然找不出答案。这才是沈欣困惑的症结。
下班后,沈欣一看手机,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少昀发来的。
每天换衣服的同时也要把身上一切东西放到储物柜里。
一无所物的进去,一无所物的出来,收获一身倦怠,让你无力去思考,无力去反抗。
沈欣打开手机,细细查看消息。
“不知道你想不想考边海大学?”
“这是学校的一些资料,可以供你参考。”
“如果你已有心仪的院校,那就忽略这条消息吧。”
就在沈欣看消息的间歇,夏月难得今天动作迅速,已经换好了衣服。“好了吗?欣欣。”
“马上,来了。”沈欣麻利地把工作服塞进柜子里,然后给少昀回复了谢谢。至于文档内容,她想回到宿舍后再细看。
冬季的夜漫长且清寒,早晨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今早一出门,眼见清白雪花片片飞舞。那场雪下得极小极短。雪花一落到地面立刻隐身不见,不肯让你看个清楚;落在头上衣上,顿时化水无痕。
这一场初雪终究只可远观。
到了晚上,已看不出任何雪的痕迹。尽管在这工作快半年了,沈欣依然适应不了这般巨大的落差,仿佛朝夕的变化仅在一瞬:清早迷迷糊糊地走来,把白昼的明亮抛在身后;到了晚上茫然无力地走去,走进一个个夜的暗淡里。白昼之间的变化,她没有任何参与、感知。不过有无她的参与并不重要,太阳照常东升西落,月儿或盈或缺……这些永远也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缺席而停止。
想到这,深沉的孤独感从腹部慢慢涌上来。
车间是一个封闭的地方,无窗无门,外面世界的变化隔绝在外,即使是神力无边的时间也会在这里吃瘪。
除了上下班两个静态的固定的时间点,其余时间通通排除在外。
沈欣常常有种错觉,她感觉自己与世界断了联系。不论天晴天阴,云卷云舒,花开花败……都与己无关。
那些庞大的银河星系是何其遥远,而人类已是如此渺小,如果再不能从身边的小事来感知世界的变化,确定自身的位置,那么,个人存在感要去哪里寻找?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被剥夺思考的人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样的证明绝不是单从依靠身体活着就可以回答的,应该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东西……
“欣欣,今天我听他们说年底有个年终稽查。到时候有客户要过来看车间情况。”夏月开始分享小道消息。
“那是什么?”沈欣随后一问,看着脚下这条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次的路。
“他们说就是检查操作规不规范,可能会随机抽查作业程序。”
“嗯,我们就做好自己手头的活儿就好了,是吧?”
“是的!”夏月神情突然一变,矜持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天小齐跟我表白了。”
“噢!”沈欣一怔看向她夏月,莫名心里涌上感动,微湿了眼眶。她替夏月开心。
“我答应他明早给他回复。”
“那你的想法呢?”
“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啦,嘿嘿。”天黑不能看清夏月的神情,但她的语气掩盖不了欢喜。
看着往日大大咧咧的夏月突然娇羞起来,沈欣一笑,打趣道:“害羞啦?”
两人一路说笑,回到了公寓。那位不知姓名的室友正在吃泡面。面香味扑鼻而来,馋得夏月也拿出一桶泡面,再加一餐。
沈欣刚坐下想打开文档好好看一看,少昀发来消息:“到宿舍了吗?”
“嗯,刚到。”
“那你先看看文档。”
沈欣发去一个OK的表情包。
“如果有不了解的地方,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但是我怕在手机上说不清楚,或许我们可以周末见一面?”少昀配上一个憨笑表情。
“行。”沈欣没有拒绝。
她没想到上次在书店仅仅提了一嘴,少昀便放在心上了,还搜集了这些资料。沈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少昀的心意,只好简单说声谢谢。
少昀没想到沈欣答应的这么干脆。“没事,我在学校刚好可以问到这些事,这样你不就比别人多一点成功的机会咯!”
“那周天见吧。”
“不见不散。”
沈欣此前也考虑过边海大学,只是一直没有确定下来。
“边海大学”,“少昀”,她饶有兴趣地玩味这沉甸甸的六个字,瞬即斗志满满,继续开始阅读《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其中有不少篇目是初高中已经学过的。只是那时一心想着背诵过关,却忽略了诗词本身的美感。
没过一会儿,沈欣忽然眼前一黑,确切来说整个房间都陷进了一片漆黑里。
不是停电,因为没有听见其他宿舍的同事在走廊上大喊。
也不是夏月所为,因为她每次熄灯之前都会寻问一声。
那么只能是那位不知其名的室友干的。
她一把熄了宿舍唯一的灯,然后爬上床位,拿起手机,脸上闪过一道道明亮光线,不时嘴里轻轻哼笑两三声。
夏月已经躺回床上,正戴着耳机看电影,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灯光的变化。
沈欣打开桌上台灯,准备再看会儿书。一按开关,不料台灯光线昏暗,电池闪着红灯。
沈欣很是纳闷,因为台灯昨天刚充满电,怎么好端端就没电了?
她摸了摸灯罩,微微发烫。就像小时候妈妈检查有没有偷看电视一样,用过了难免会留痕迹。
沈欣很是疑惑,不得已只好放下书,上床休息。
夜里是难得安静,耳边没有轰隆隆的机器运作声,没有机械单一的按钮声,没有冷冰冰的吼叫声。
远方一两声列车鸣笛爬窗入耳,仿佛从遥遥的那座山传到这片海。
有人离开有人重逢。
幸运的是她和少昀属于后者。他们竟然相遇在数千里外的边海城!他们在人来人往中认出了彼此。这算不算一种缘分?缘分会不会也有形状?是圆形的?从一头分开可以在另一头重合?
说来也奇怪,自从再见到少昀之后,沈欣发觉梦里很少再出现少昀的身影。
难道此前是因为不相见,白天压制的念头只能留到意识松懈的黑夜里以梦作为思念?
而再见之后,对他的牵挂在白天疯狂地、报复性地在脑中闪过,反而在梦里得到了一时清闲?
沈欣也说不清楚其中缘由。不过从她联系少昀的那一天起,便知道她和少昀将再一次缘分纠缠。
如果要再一次面对同样的问题,她应该如何面对?不论是拒绝或答应,都会伤害到少昀,唯一的区别是加害者不同而已。
沈欣心里隐隐在担心什么。可惜时候未到,担忧显得多余,只会让静夜更添惆怅。
夜色漫漫,慢慢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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