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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那年夏天特外的长,似乎蝉鸣是从很早的时候开始的,一直“知了,知了”地叫着,叫啊,叫啊,穿过一重重的梦境,让人不得安眠。
那是从外婆真正合眼开始的。
外婆病的时候,秦芸觉得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比这更难过的事了,她的灵魂像是一丝丝地要与□□抽离,一时觉得外婆只是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时又觉得外婆肯定会疼得厉害,只是身体太弱喊不出来。她多想外婆能够喊出来,说她疼。
当外婆真正离开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被外婆带走了,连同她们一起生活的二十来年的记忆,她像是失去了根,成了水上的浮萍,漂啊,漂啊,要漂到那去?
那一天,外婆胃口格外的好,她吃了四分之一的苹果,喝了小半碗的鸡蛋汤。
自从她病后,这是第一次吃的这么的多。她还有力气冲秦芸笑,和肖柯说了悄悄话。
秦芸听说过回光返照,但是她那时固执地认为是外婆要好了。
下午四点的时候,阳光很好,秦芸打开了窗户,微微的风把白色的窗帘吹起,灿烂的光照在墙壁上。
肖柯和秦芸把桌子腾了出来,俩人面对面地写论文。
秦芸为现实中的事情苦恼,写论文反而成了她暂时放松的事情。
肖柯写了一会儿,抬头看见有阳光照在秦芸的额头上,她有一绺头发垂下,光刚好穿过。
“怎么?”秦芸抬头,她的眼睛在阳光下是琥珀色。
“你的头发掉下来了。”肖柯把她的头发放在耳后。
秦芸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趴在窗边,看楼下的一棵大树,树的周围都是高楼,即使现在阳光灿烂,它也处在阴暗之中,身上只有一栋楼的玻璃上反射的一片光。
那片光很窄,不如说一条,前面还是宽的,越延伸就越窄,越来越窄,变成一条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肖柯的头扭向窗后,愣了几秒,看见秦芸还是看向窗户外,神情似乎还是刚才那样宁静,不过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
她好像失聪了。
肖柯极大动作,似乎在叫喊,在向外跑。
秦芸听不到他在说什么,那一瞬间她好像不属于这个世间,时间变得好慢,被阳光照射的灰尘停下了无规则的热运动,从那场春雪之后的蝉鸣也没有了······
就那么的一瞬,而后是满怀满抱的声响,震耳欲聋,吵得秦芸差点站不稳。
外婆有一次地被推进急救室,这一次她没再出来。
秦芸还没来得急悲伤,还没来得及痛哭。就有人替她做了这些。
外婆进了急救室后,秦芸觉得还是应该和舅舅们说一下。
她的手有些抖,有些拿不稳手机,抖得厉害,秦芸甩了甩手后,还是抖。她暗暗地想:“怎么这么没用。”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秦芸抬头。
“没事的,我陪着你。”肖柯说。
秦芸知道的,肖柯会陪着她,一如这一两个月一样,他的手温暖有力量,秦芸有了安全感,就好像她在水里拼命地挣扎,水似乎要灌进她的嘴巴里,这时肖柯从天而降,拖着她,拽着她。于是她又不想要被灌水了,她要动起来,她要上岸。
“我帮你,你要找谁?”
“大···舅···”秦芸好像有些冷。
肖柯在通讯录中搜索,找到后,问:“能说话吗?还是我帮你说?”
“我好冷。”肖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秦芸披上,他现在只是剩下了短袖。
肖柯拨通了电话,说:“大舅,我是秦芸男朋友。”
“我知道你,有钱人哈。”
“外婆进急救了······”
肖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边打断:“我可没钱,不像你家那样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你们送进的急救,你们要掏钱······”
说的话算不上好听。
肖柯看了一眼披着衣服,眼神呆呆的秦芸,捂住了电话,几步走进了楼梯间。
“我是看在芸芸的面子上,叫您一声大舅。您说您知道我,我可是不知道您,自从外婆生病的这两个月,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做长辈的到没了长辈的样子,让一个小女孩跑东跑西的。刚您也提到钱了,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生病的这两月,也没见到您一分钱,都是我和芸芸一点点凑的,这次也不会用您一分。这时芸芸的外婆,也是您妈,她病了,这次进去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事情给您说了,您爱来不来。”肖柯一口气说完,不给那边说话的机会,挂了电话。
外婆生病的这段时间,的确花了不少的开支。肖柯平时是不攒钱的,而秦芸的钱是远远不够的。肖柯不愿往家里要,只能借朋友的钱,周子期给的不多,但林依若知道了,拿了一大部分。又零零散散地借着算是够用。
许梦不知怎么知道了,给秦芸卡上打了十万三千七百。秦芸打电话问:“怎么有零有整的?”
“都给你呗。”
“我不要,你不是还要和男朋友出国。”
“就是我要出国,这些钱才要给你,这都是小钱,我都看不上的。”
“我不用了,若若借给我很多,钱凑的差不多了。”
“你先留着,到时候万一用着呢。你也知道的,到时候我一去到国外,放飞自我,花钱大手大脚的,就当存你这了。”
其实,秦芸知道许梦不会花钱大手大脚的。高考报志愿时,许梦想学艺术类的,可是最后家里边改了她的志愿。
她大哭大闹了几天,不过家里人就好像没看到她一样,她张开嘴大叫,好像没发出一点声音一样,她砸钟表,花瓶,其他人就好像没看到一样,路过时只是抬抬脚。
她受够了。
她不愿再回家,不过家里人给报的语文师范专业她还是去上了。
她的灵魂轻飘飘地,她想要落地,她想要存在。
她的生活费都是她一点点攒来的。她拍照好看,又会化妆,一开始的时候收费低,只能靠男朋友接济,后来小有名气也能攒下些钱。
许梦就像是一个造梦人,即使笨拙,即使不够幸运,但一点一点地去创造着属于她的梦,她的梦是彩色的,就像穿了一身黑色衣服,花了烟熏状的她会画的那个彩虹,或是配的那个鲜艳的挂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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