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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素材?
江酒长吸一口冷气。
空气中那股奇怪的味道还未散干净。她被呛住,咳嗽了好几下。
她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问:“你刚刚是故意把他放走的?”说话时,她瞥一眼昭洱,发现昭洱依旧冷着脸,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当我是你?我那一枪的目的是吓跑异变样品。目前,W区还没有能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手段。”高树里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下一个罐子,里面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动,折射出绚丽的光。
“那我们……”
打一照面,江酒就认出这罐子里装的是萨斯克的诊金,东区那个活体感染源。幽蓝色的触手散发淡淡的金光,诡秘而深沉。
之前不觉得害怕是离得远,现在却是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她头皮发麻,没说完的话生生咽回去。
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高树里医生拨开罐子上放的小圆钮,一股气体喷射出来,在巨大的压强推进下,比之前有过之而不及的怪味伴随着气音弥散开来。
江酒皱眉掩住鼻子。说实话,之前也没觉得这么大味儿。
“这个东西……”她的话被昭洱手指叩桌面的声音打断。
昭洱如同冷月的脸上显出几分愠怒的神色,“哥,你这样做是想逼我把你抓走吗?”
“那就来啊。”
高树里医生的语气变得古怪,挑衅十足,“正好也请你们守卫者好好调查调查,到底是谁教会我这门手艺,又是谁送我去学的?最好,了解一下这东西最初是用来干什么的。”
江酒:?听懂了又没听懂的样子……这对兄弟俩真会打哑谜。
昭洱刷一下黑着脸,嘴巴嗫嚅几次,终是一声不吭。
江酒估摸着,高树里医生说的东西涉及到机兄弟俩之间的秘密了。
眼看着这俩人吵没吵起来,气氛又陷入僵局,她在心里叹口气。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商量好,让她回家睡觉呢?
已经后半夜了!
“你。”高树里拍拍罐子表面,示意她,“明天把变异样品引过来,这一次,我会让他永久地留下来。”
“今天不行吗?”江酒试图讨价还价。
“你说呢?我这开的是小诊所,治不了脑子。”
讨价还价,失败。
她实在不想明天继续面对宿以,那就是个疯子。一个没有痛觉、甚至受伤还能增加身体能力的人,不,应该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是“变异样品”。
“忘了问,变异样品是什么?”
话音刚落,室内陷入久违的沉寂。满室凄惶惨白的灯光,期期艾艾地照在头上、身上、柜子上。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高树里瞪着昭洱。他站在灯下,生而翘起的眼角像一柄刀,刀锋光芒流转,似乎下一秒就能破空刺出。
“没有。”
昭洱挣扎着,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服自己,缓缓解释道:“这不算绝对秘密。变异样品,就是实验室用来研发阿希魔试剂的样品,也是东区资源利用站设立的目的。”
“没有绝对的秘密,无论是基地内,还是外面的污染区。”高树里医生难得的摸摸弟弟的头,像是开导,也像警告。
突然,他把脸转到另一侧,漂亮的眸子里映出江酒瘦削的轮廓,“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阿希魔试剂?
这东西,江酒可不陌生。她轻轻摇头。
“呵。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高树里医生得到答案,旋即抱着罐子进入内室。小门快关上时,他又打开一道门缝,里面传出嗡嗡的声音,“在基地走夜路容易被袭击,你们可以在我这里过夜。”
昭洱率先走到另一张工作台上,和衣躺下;江酒把两张凳子塞回桌子下,也躺在工作台上。
诊所的天花板很低。灰暗的环境里,江酒隐约看到两边架子上的罐子,每一个都散发着异常诡谲的颜色,中间是一个灯泡,钨丝发出淡淡的荧光。一切渐渐归于更深的黑暗。
江酒平躺了会儿,睡不着,翻身;还是睡不着,她转到另一边;好像更清醒了,她再转过身……
“你睡不着吗?”昭洱的声音很轻,在黑而静的空间里十分明显。
江酒吓了一跳,慌忙小声解释:“我不习惯……”不习惯躺着睡。
这理由真的磕碜,但穿越后,她和邻居毫无走动联系,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是都和她一样,家里连床都没有。
静了会儿,昭洱轻声说:“想聊天吧。你问一个,我问一个。小声点,不要让我哥听到。”
聊天?失眠,聊天,难道不会越聊越精神吗?
江酒觉得这位压根没哄人睡过觉,这种无意识的信任让她有点开心。
黑暗里,她脑中浮想联翩,从第一次在“鸽子楼”外面见面,到去回收场地,后来和高冉躲在墙后面……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汤翁交易的内容?”
其实,她更想问守卫者和中介商,尤其是汤翁的关系,为什么那天特地绕路,白茯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中介商和守卫者以前关系好吗……
这些问题,江酒几乎可以肯定,昭洱不会老老实实回答,或者干脆不回答。他们的关系不至于此。所以,她跳到第二个问题。
“是。”昭洱言简意赅,“到我了。你怎么会知道‘无线通讯’这个东西?”
冷汗倏然冒出来。
江酒忽然意识到,昭洱也许早就想问,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
现在,她彻底睡不着了。
“之前听人说过。”
昭洱紧追着问:“可以告诉我名字吗?他也是‘黑户区’的吗?”
“到我了。而且,我一次只会回答你一个问题。”江酒深吸一口气,“和汤翁交易的人,现在还有活着的吗?除了我。”
“有。”又是一个字。
江酒暗恨。她问的问题判断性很强,而昭洱的问法更精准,更有压迫感。但现在,她只能听问题。
“那个人是谁?”
“一个喜欢穿白大褂的人。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
这个说法半真半假。江酒和他确实是一面之缘,但是是在梦里,她连那个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现在,轮到江酒了,“和汤翁交易后还活着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几个说几个。”
昭洱顿了下,似乎在考虑,随后缓缓吐出答案:“只知道一个,你也认识,高冉。”
接着,他问:“那个人教你无线通讯,还教过你什么?有一个算一个。”说到最后,他的音调诡异地往上跑。
这音调怪怪的,江酒头皮发麻。
而“高冉”这个名字的再现,远在她预料之外。她只知道高冉认识汤翁,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但汤翁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答案依旧是一团迷雾,但问题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她轻轻擦掉拐进眼尾的冷汗,慢悠悠说:“我不认识他,只是打个照面聊了几句。你可以换个问题。”
短暂的寂静后,昭洱的声音响起。
“如果拿到属于你的金属牌,江酒,你想做什么?”
江酒:……?
是让你换个问题,你这是去换了个脑子吗?
她丝毫不给昭洱反悔的机会,迅速接上话,边说边想:“如果有金属牌,那就成了雇佣兵……我想去‘黑户区’外面看看,在其他地方住一段时间,然后,考虑要不要回来……就这些。”一通胡扯,搞定。
“你……”
昭洱吐出一个字,憋了会儿愣是没想接下去该说什么。
气氛陡然陷入僵局。
江酒越想越不明白。自己的说法确实够离谱,完全没用脑子,但也不至于连话都接不上吧。这天没聊死啊。
“我怎么了?”
昭洱翻个身,问:“你很厉害?”
“有点厉害。”江酒琢磨了一下。这小子话里有点讽刺味儿啊。
她又补充道:“有一次,雇佣兵打劫我,我打劫回去。虽然那个人受伤了,但听说实力不错。”
“所以,你觉得你厉害?”这回,昭洱是在明晃晃讽刺她。
“我还会参加这次的外出任务。和萨斯克他们一起。”
“所以,你觉得你厉害?”
江酒:……呵呵,幼稚。
“所以,你觉得你厉害?”
相同的话,她原封不动还回去。
黑暗里响起一道吸气声。
宿以似乎是气着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你厉害。你渔利比我厉害。”
没想到看着温润如玉的人,关了灯却是个阴阳话满级选手。
江酒不想继续陪他弯弯绕绕费脑子,不耐烦地说:“好好说话,我们不是因为睡不着才聊天的吗?拿话气人有意思吗!”
“……那睡吧。”昭洱又翻个身,躺回去。
“不行。”
江酒也翻身,朝向他那一侧,“我们再来玩一个回合。你认识渔利,对吧?”
寂静无声。
久到江酒以为昭洱已经睡了,黑暗里,他那边突然想起声音:“认识。你问的是哪个?这个名字,好多人都有过。你了解了又能怎样?拿不到自己的名字,你就是下一个。”
“说说也不行吗?这个名字……”
“再说就出去!有病吧,天都没亮!”愤怒的咆哮隔着墙板传来,门开了一道缝,声音越发清晰有力。
“你们在玩儿你猜一我猜二吗!”
高树里医生恨不得一手揪住一个衣领子,把俩人现在就扔到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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