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月光

　　希望你能快乐。
　　是林汀洲对孟桡的真诚祝愿，最起码此时此刻是。
　　也许是离别在即，林汀洲忍不住倾吐心声。他没有办法告诉孟桡“我爱你”，他只能告诉孟行“我希望你能快乐”。
　　也许没料到林汀洲会这么说，孟桡难得地怔了一会儿。
　　再看向林汀洲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
　　林汀洲瞬间就后悔了，他这句“祝愿”搞得像是想挽回要离婚的丈夫一样。
　　深情之后，唯有尴尬。
　　“谢谢。”孟桡怔了片刻后，很认真地说。
　　林汀洲思索了一下，这似乎是孟桡第一次对他说谢谢。毕竟林汀洲是他花钱买来的小玩意，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哪轮得到他感谢。
　　孟桡举起酒杯和林汀洲碰了一下：“我们还会再见。”
　　林汀洲还没搞明白什么意思，就听孟桡道：“林汀洲，你真的让我难以忽略。”
　　林汀洲更懵了，孟桡是在和他告白吗？不会下一刻就告诉他不离婚了吧？
　　林汀洲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
　　林汀洲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孟桡，两人对望一会儿，情不自禁都吻在了一起。
　　残月挂在天际，耳边是风声和海浪声，林汀洲忽然感到了几分释怀，也许这对他和孟桡都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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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回国之后，林汀洲依旧和孟桡回到了别墅。回去之后林汀洲开始很自觉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提前做好离开的准备，到时候也显得不那么狼狈。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毕竟几乎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孟桡给的。
　　回去的那天晚上，孟桡没什么胃口，晚餐吃得很少，林汀洲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种，做一天小情儿贴一天心”的职业素养，对孟桡表示关怀。
　　孟桡揉了揉眉心：“你下厨帮我煮一碗面。”
　　林汀洲点头答应，但心里又有点纳闷，不知道孟桡是什么毛病，按理说佣人的厨艺比他高太多，而且做的菜都是他爱吃的，他非要折腾林汀洲，让林汀洲给他煮面。
　　林汀洲都没发现自己煮的面有那么好吃。
　　吐槽归吐槽，林汀洲依然来到了厨房，正琢磨着做什么面时，打开冰箱就看见了鸡蛋，想着上次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孟桡很喜欢，就想再做一次。
　　可是没看到西红柿，于是询问一旁打算打下手的女佣：“请问家里有西红柿吗？”
　　女佣怔了一下，有些吃惊：“先生不吃西红柿，所以从来没买过。”
　　“啊？孟桡不吃西红柿？”
　　女佣十分确定地点点头：“先生不吃西红柿洋葱和菠菜，也不喜欢生姜和蒜。”
　　“哦。”林汀洲认命地点点头，女佣这点上是不会错的。
　　可上次林汀洲在他租住的公寓里给孟桡煮了西红柿鸡蛋面，孟桡确实吃了，而且全吃光了，并且吃的很香，这是为什么呢？
　　林汀洲不敢让自己细想，在冰箱里寻出茄子和猪肉，打算做个孟单的茄子肉丁打卤面。
　　大功告成后，孟桡依旧很喜欢。林汀洲不明白孟桡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好伺候，其实他刚才尝了一口那碗面条，有点咸。
　　林汀洲晚饭已经吃饱了，就坐在一旁看孟桡吃。
　　“我妈以前经常给我煮面吃。”孟桡语气平淡。
　　林汀洲却微微僵了一下。
　　孟桡的母亲已经过逝很多年了，他说的以前恐怕是小时候了。
　　林汀洲没接茬，心情却有点复杂。
　　因为这其实是孟桡第二次和林汀洲提到自己的母亲，还有一次是几年前的一次酒后。
　　那一天，应该算是孟桡和林汀洲的新婚之夜。
　　孟桡喝醉了，在那之前他和他父亲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孟南昱甚至到了要动手打自己儿子的程度。
　　那个夜晚，孟桡第一次和林汀洲提到了自己的母亲。
　　当时窗外下着雨，孟桡怔怔地望着窗外，如梦呓般轻声道：“我妈就是在这样的天气跳楼自杀的……”
　　听了这句话的林汀洲不知所措，过了许久才将这句话消化。
　　林汀洲望着孟桡，他只是望着窗外，林汀洲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等他再说点什么。可孟桡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似乎想休息一会儿。
　　林汀洲只得坐在他身边，默默地守着，不知道是要将他扶上床，还是怎样。
　　就这么盯了半晌，林汀洲最终鼓起勇气，握住了孟桡的手，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孟桡也回握住他的，这孟单的回应，给了林汀洲勇气，他轻声道：“都过去了。”
　　孟桡没有睁眼，只是握着林汀洲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他说：“你知道吗？有些事情永远不会过去。”
　　这句话狠狠地戳中了林汀洲的心，他明白孟桡的意思，甚至算得上感同身受。
　　有些事情永远无法过去，哪怕时隔多年，也会在很多不经意的时刻闪现，没有谁比林汀洲更了解这种感觉。
　　也是那一刻林汀洲发现，强大如孟桡，也有无法摆脱的痛苦。
　　忆起往事，林汀洲猛然发现，比起暴虐，他更害怕看到孟桡脆弱。他无法对孟桡的脆弱置之不理。
　　虽然孟桡几乎对往事决口不提，但林汀洲依旧能感受到他暴虐背后的痛苦，偏执背后的不安。
　　林汀洲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孟桡在桌边吃茄子肉丁面，林汀洲就在一旁托着腮看着他，直到孟桡吃完。
　　“去洗澡吧。”孟桡吃碗面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林汀洲不解，“现在洗澡还早吧？”
　　孟桡起身：“你不是等不及了吗？”
　　“……”林汀洲依旧不解，不知道自己哪里等不及了。
　　“一起去。”
　　孟桡说完就拉着林汀洲向浴室去了。
　　等和孟桡一起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林汀洲忍不住问：“先生，你从哪看出我等不及了？”
　　“我吃饭的时候，你不就眼巴巴的看着我吗？”
　　林汀洲懵逼，他当时的眼神有那么饥渴吗？
　　林汀洲和孟桡一起洗了个澡，顺便做了些爱做的事，感觉有点昏昏欲睡。直接被孟桡抱到卧房里，难得没失眠，一觉睡到天大亮。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孟桡已经不在了。
　　凭借直觉，林汀洲觉得孟桡并没有离开家。
　　他来到楼下的会客室，果然见到了孟桡，还有坐在孟桡对面的韩季辞。
　　孟桡和韩季辞在说话，林汀洲没有贸然走进去。
　　“我对婚姻制度不认可，也没兴趣。”孟桡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样子有点像谈判。
　　“那你怎么还娶林汀洲？”韩季辞不解地问。
　　孟桡静默片刻：“为了反抗我父亲，你应该知道，他想要娶他安排好的人。”
　　韩季辞的手指绞在一起：“也是为了报复我吗？”
　　“你想太多了。”
　　孟桡的语气十分淡漠，韩季辞垂下头没说话。
　　林汀洲酝酿一会儿，终于敲了敲半开的门。
　　听见林汀洲进来，韩季辞终于抬起了眼，林汀洲时刻保持警惕，生怕韩季辞犯病再暴起打人。
　　没想到韩季辞这次很温和，对着林汀洲露出一个礼貌性微笑，并主动伸出手来和林汀洲握手。
　　林汀洲心想有孟桡在，果然不一般啊！
　　林汀洲正琢磨在什么位置落座，韩季辞便坐到了孟桡身边，于是林汀洲在他们对面坐下。
　　“林汀洲，对不起。”韩季辞望着林汀洲，道歉的语气很真诚。
　　他这么一说，林汀洲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之前不该那么对你，”韩季辞有些为难地道，“不瞒你说，我有一些情绪问题，甚至需要吃药……但不管怎样，确实伤害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林汀洲看着韩季辞，此时的韩季辞看起来确实比前两次正常了不少。既然他已经真诚道歉了，林汀洲也不好揪着不放，毕竟林汀洲也打过他。
　　于是，林汀洲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韩先生不用自责，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介意了。”
　　韩季辞听了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又道：“你和行安离婚，他会给你补偿，我也会聊表心意。”
　　林汀洲连连摇头，拿孟桡的财产还算天经地义，拿韩季辞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林汀洲十分坚定地拒绝了韩季辞要送他的房产。
　　韩季辞也没勉强。
　　等待了好久，在头脑里演练了好久，林汀洲终于还是迎来了这一刻。
　　孟桡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递到了林汀洲面前。
　　林汀洲把各项条款看了一遍，没什么对自己不利的，离婚后他将得到一大笔钱，并且能得到一套别墅，以及一间高档公寓。
　　看完后，林汀洲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瞬间，他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错觉，他和孟桡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却像处于两个世界。
　　从此以后，孟桡将和韩季辞站在一边，而他站在另一边。
　　看见林汀洲签了字，韩季辞一脸如释重负的神情，林汀洲甚至觉得他也不容易。整天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林汀洲混在
　　一起，却又不敢对心爱的人发脾气，也够憋屈的。
　　“行安，你和林汀洲什么时候去办手续呢？”韩季辞问。
　　孟桡冷着脸看向林汀洲：“我后天带你去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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