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

　　班上有一半的同学陆续离校，许可已经想好了，等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就先出去旅游几天。之前做的攻略不能浪费了。

　　她刚和陆凝聊天结束，莫一帆的电话就来了。余岁岁已经回去了，现在宿舍里就莫一帆和苏郁两个，她答应了老师要留下来帮忙整理材料，还得给已经离校的同学寄毕业证和学位证，现在还没有那么快离校。知道许可要去旅游，莫一帆也想一起去，就等着确定时间了。

　　微信置顶的第二个人，就是她上一个参加面试的公司的人事经理。最新的一个对话，还是这位经理劝她好好考虑清楚。

　　“我再过三天回学校，我再想想。”

　　莫一帆“嗯嗯”两声，“不着急，反正我这个暑假什么事情都没有哈哈，你确定了和我说一声就OK。”

　　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莫一帆未来的导师已经给她布置了任务，这个暑假肯定是要提前学一些的。但她拖着就是还不想回家，反正还没到学校规定的离校时间。

　　事到如今，许可其实是有那么一些后悔。

　　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努力学习考好点，要是能有报送的名额，现在就不用纠结工作的事情了。后悔为什么把精力都放在了国考上，当时春招就应该先去争取找工作，这样总会有个备选，不至于现在什么都没有。

　　转头回到了家，才想着要给陆照回个电话，但是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忙。

　　试探着给他发了微信：我现在回来了。

　　过了十几分钟，陆照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许可。”

　　听起来语气不太好的样子，不会是在生气她接二连三地挂他电话还敷衍他吧？她承认她今天就是迁怒了，当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直接暴揍陆照一顿，然后一脚把他踹开，叫他和他姐滚远点。

　　但实际上，陆照也没做错什么，甚至是他太好了，才让她现在这么纠结。

　　“为什么不说话？”陆照忍不住妥协地先软和了声音。

　　他突然温和下来了，让她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好像是在无理闹别扭，简称为“作”。

　　她有时候想，她其实真的挺作的。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陆照的偏爱，虽然他一些朋友偶尔背着陆照暗戳戳地嘲讽她，但每次她都仗着陆照明里暗里地怼回去。再例如那套口红，就是她自己虚伪的自尊心作祟，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她心里就是怪陆照送了这么个礼物，甚至会去想陆照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的想法。

　　意识到再不说话，陆照可能就要以为她在他姐姐那里受了多大委屈了，许可才出声：“刚刚回来，外面太热了。出差顺利吗？”

　　“很顺利，过两天就回去了。”陆照松了一口气，她要是再不说话，他待会就要打电话去给他姐查找真相了。

　　“我和一帆说过几天出去旅游，那等你回来再说。”

　　本来她是想和他去旅游的，在还没知道他要出国的时候，但现在是不可能了，他现在都忙得找不到人了，根本就没时间和她去旅游。

　　“只有你和你舍友吗？你等我一下。”陆照喊了中断，找出了自己的行程安排，然后继续道：“要不你再多等一天，我有时间，可以陪你出去玩。”

　　换做之前，她可能就信了，但这半年下来，她直观地感受到了陆照的忙碌，说走就走的出差和开会多得是，今天说的话，到了明天不一定能实现的。

　　但她也没打算把话给说死，“到时候你能空出时间再说。”其实她已经断定他不会空了。

　　他们默契地避开今天她和陆凝见面的事情不谈，说了些日常的小事。

　　后来她再回想起来，其实从这个时候、或者从确定他要出国留学的时候开始，他们一直不直面俩人之间的阻碍，这早就预示着他们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最终许可没能和莫一帆出去旅游，而陆照因为工作绊住还在外地出差。是她提起的旅游计划，说要参与的人一个都没能来。

　　莫一帆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道歉：“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你叫我出去我一定万死不辞！但是这回我必须得鸽了你了，姐妹，我能不能终结二十二年单身生涯就看这回了！”

　　好吧，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但莫一帆说这回是她考研时勾搭上的那个帅哥主动发起邀约，作为姐妹不说给一把助力，至少不能拖后腿啊！

　　“去！拿下他！”顺便叮嘱道：“记得拍下帅哥的照片我看看，你要是成了，学校表白墙上能有你一席之地。”

　　莫一帆信誓旦旦地说肯定能成。

　　然而第二天出发，莫一帆就蔫了。

　　一大早给她发了一个大合照，十几个人拉着横幅——“青春没有售价，硬坐直达拉萨。”

　　嗯，很好。年轻人真有冲劲。才到晚上八点呢，她就说她人快废了。

　　蜷缩在沙发里和莫一帆微信聊天聊得一直哈哈笑，门口突然嘎达一声吓得她汗毛直立，整个人直接蹦了起来。

　　和一手抓着行李箱拉杆、一手撑在门口上的陆照四目相对，俩人都愣了好一会儿。

　　陆照先打破沉默，了然笑道：“是不是吓到了？”

　　见她没反应，随手把门带上，连鞋都忘了换，直接走过去一把把她抱住。

　　许可还站在沙发上，缓过神后，没感觉到惊喜，惊吓过后第一反应就是想狠揍陆照一顿！于是陆照的头发被揉搓得惨不忍睹，还被锤了好几下肩膀。

　　“吓死我了呜呜呜。”鬼知道她才被莫一帆科普了西藏解放前的故事没多久，屋子突然来个人，真是要吓死人了！

　　陆照直接笑出声来，结果又被揍了几下，总算是克制住了，只能好声好气地给她顺毛。

　　“以后在家反锁好。”说完，觉得自己也有问题，补充道：“下次不搞这种惊喜了，我回家提前和你说。”

　　“嗯。”许可委屈地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脖子。

　　惊吓过后，意识到他提前结束出差回来了，后知后觉地开心起来。

　　手机一闪一闪地提醒有新消息进来，全都是莫一帆的。她发消息不喜欢打标点符号，一句话能分成好几条消息发出来，然后还得配上她那些夸张的表情包。

　　陆照看似不经意地往手机那儿瞟了一眼，“应该让你和朋友一起去旅游的。”

　　“呃，也不是很想去。”太远了，看起来也很累的样子，她一点都不想体验青春。

　　想问她想去哪儿，但是现在自己手头的工作堆了一堆，都要在他离开前交接出去，现在问了也是打空头支票，不如等真的能陪她时再说。

　　这不是第一次他们暂别好几天，但今晚的陆照看起来略可怕。

　　用“小别胜新婚”有些不合时宜，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天花板上的灯光从未如此刺眼，陆照没擦干头发就扑过来，她脑袋下的枕头被染湿，最开始死死抓住衣领的双手还被抓住按在了头顶。

　　噩梦里被鬼抓住的紧张与无措，和此时应该是差不多的。

　　不同的是，在梦里被吓到了就会醒过来，但现在她是被吓着吓着就顺从了。陆照可能是会下蛊吧，她现在觉得自己飘得很。

　　甚至陆照松开她后，她还自觉地要凑过去，茫然地看着他：这就停了？

　　陆照的呼吸都打在她脸上，她眨了眨眼，下一秒就被陆照的手掌盖住了眼睛，只能从指缝间隙看到他红润的嘴唇。

　　想明天天一亮就拐她去结婚的念头涌现出来，但很快又被自己鄙夷地抛弃掉。

　　难过不久就要和她分开一段时间，但又庆幸他们要分开一段时间。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已经把他撩拨得很疯了。

　　过了最冲动的那一瞬，许可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呼吸都放缓了下来，也不催促他把手拿开。然而等他手拿开，与陆照对视一眼，她立刻就翻身过去趴着，整张脸都捂在枕头上。顺便挡住被扯开了两个扣子的睡衣。

　　陆照坐在床边抚着她的头发，指尖时不时地蹭到她脖子，有点痒，真怕他还扑下来。

　　听到陆照的轻笑声，许可还是不敢动。“我去书房处理点工作，你先睡。”

　　等了好几分钟，陆照还没走，但是她已经趴累了，侧头过去看他，“那你去啊。”

　　“不着急，我等你睡着了再去。”

　　就是你在这儿才睡不着！

　　“不用，你忙你的，我待会就睡着了。”她满脸都写着：你可快点走吧！

　　陆照挑了挑眉，俯身过去，“害羞？不好意思？”

　　被盯得脸开始发烫，许可恼怒地转过脸，手在床上摸索，她记得手机是落在床头附近来着。

　　他再不走，她就得把自己憋成河豚了。陆照轻叹了一声气，揉了揉许可的头发，“少玩手机，早点睡觉。”

　　等他起身，人还没走，许可就嘀咕上了，“天天叫我别熬夜，也不知道是谁熬的厉害，一百步笑五十步......”

　　“好，那今晚我以身作则，大家都早点睡。”

　　陆照伸手就把靠近床沿的手机给放床头柜上，揽着许可的腰把人往里挪了挪，躺下来就给抱得死死的，“现在就睡。”

　　“......”

　　过了一会儿，许可抗议：“灯太亮了，我睡不着。”

　　房顶的灯关了，只留一盏床头灯。

　　“你头发还湿的，挨到我了。”

　　“抱太紧了，热。”

　　“......你还是去工作吧，工作要紧。”

　　难为她还得找这么多借口，“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工作去了，十二点前回来睡觉。”

　　“......”这是提醒她玩手机也只能到十二点前呗。

　　她想，如果以后他们真的结婚了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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