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属偏爱

　　相比黄芪的工作生活轻松与否，程空青更不想黄芪受委屈。

　　在他这里，得罪一个画画的大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至多是一些名誉上的影响，而这和黄芪的心情来比，是一文不值的。

　　“我不喜欢他。”黄芪说了实话，“不管他知不知道师父去世，只是凭一件事就去定义一个人，这本来就是很无理的。”

　　而且，把那样贵重的物品借给师父，他不相信，文大师会和师父不认识，不熟悉。

　　这样想着，黄芪突然有些好奇。

　　师父之前是怎样的人？在哪里生活呢？又怎么会和文大师有交集？

　　这都是师父不曾告诉他的，很久远的故事。

　　他一直以为师父是石犀村土生土长的人，可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喜欢就离远一点，”程空青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因为生气，黄芪的手即使在夏天也是冰冰凉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如果是别的事，黄芪搞砸了程空青的心意，那他一定会感到抱歉，可是对于这样的事，或者上次的宋锦铮，黄芪坚决不会认错，也并没有觉得是自己的错。

　　小路幽静，唯有潺潺流水声。

　　因为本来是要见人，所以起得很早，一路上并没有多少人，顶多是一些出来打太极的老年人，和晨跑的年轻人。

　　程空青之前也有晨跑的习惯，只是最近和黄芪睡一起，早上起来诱惑太大，所以只能趁着黄芪上班的空闲时间多跑几次健身房。

　　而黄芪的体质很差，明明之前在石犀村那年，他的身体情况还很好，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上次去医院，医生说他需要多锻炼，多食补。

　　“以后每天早上起来和我一起跑跑步，好不好？”怕他不答应，程空青还加了码，“如果能坚持下来，我就教你怎么跳剩下来的舞步，怎么样？”

　　小时候学的舞步早就忘得差不多，而对于如今的程空青来说，跳舞已经成了不再需要交际手段。

　　可是为了黄芪，再去学一次又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他还有私心。

　　黄芪懵懵的，他没有系统的锻炼过，之前的体力大多数是做家务和体力活磨出来的，所以对于这种提议，他不会拒绝，因为压根不知道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哦。”

　　而且还能和阿青一起学舞……黄芪内心的小花摇摇晃晃左摆右摆，不亦乐乎。

　　他的坏情绪很少，所以一旦有了负面的情绪就很难消失，程空青用这样的方法去转移他的注意力，也是摸索了很久才摸索出来的。

　　说出来不嫌丢人，程空青几乎是痴迷这种一点点把黄芪的情绪拿捏在手中的感觉，并且越相处，这种感觉带来的快感就会越强烈。

　　两人心思各异又异曲同工，气氛好得恰如其分，只有文大师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像个悲伤的倭瓜。

　　“让您说话不过脑子，又不是不相信摒尘大师的人品，只是想再去找人家聊天，一时气不过，被你这么一说，好嘛，给人亲传弟子都得罪了。”

　　知道实情的秘书咬牙切齿，“您这么欺负人家弟子，还污蔑人，估计今晚大师就得来找您谈心。”

　　文大师脸色为难:“……不了吧。”

　　秘书叹气，当年的摒尘大师在京市可算是贵圈里的名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两个家族反目成仇，现如今去世了都没有人知道，真是令人唏嘘。

　　听到她的感慨，文大师撇嘴:“你懂什么，他那是自己跑了，要是他如今还在京，有那些秃驴什么事。”

　　“口业，口业，您说话注意点！”小秘书很快被气走了，走之前把黄芪的房间号放在了文大师的墨水边。

　　蹲在地上的文大师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又退回来。

　　人已经走了啊……就这么走了？

　　曾经的画面历历在目，像云一样飘过，那时候的摒尘拿了他的菩提，乐呵呵地留下个欠条，就再没了踪迹。

　　只是没有想到，再次听到故人的名字，竟已阴阳相隔。

　　“秃驴，可别来找我呦，我去还不行嘛，真的是……”

　　老头嘟嘟囔囔地走远，走廊拐角的小秘书挑眉，提前给程空青发了个消息提醒，别太不给面子。

　　但这事还得看黄芪。

　　程空青合上手机，守着身边的黄芪，不动声色地凑近。

　　“用着怎么样？”

　　盘腿陷在床里的黄芪摆弄着刚到手的智能手机，眉头紧锁，很为难的样子。

　　之前黄芪为了联系方便，来了海市以后去淘了一个二手小灵通，这种东西在如今的社会已经很不多见了，程空青甚至怀疑它的接听能力。

　　所以他很早就想给黄芪换一个手机，只是黄芪一直没同意，不是因为价格，而是因为他的确不会用，有个可以通信的设备就足够了。

　　简直活得一点也不像新世纪的青少年。

　　而这次最终让黄芪同意的契机，还是得益于回来路上的一只天鹅。

　　温泉山庄的中心有一个很大的山中湖，为了美观，里面养了很多观赏性天鹅，黑白都有，很漂亮，也很亲人。

　　黄芪驻足在湖边，看了很久很久，才提出请求，“可以帮我拍一张照片吗？”

　　他的原意只是想和天鹅们合个影，可好巧不巧，就在这时，一只还没长成的小天鹅竟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到黄芪身边，左右看看，最后啪叽一声，坐下不动了，似乎找到了打盹的地方。

　　黄芪瞬间抬头，眼睛很亮。

　　就着这个场景，程空青拍了很多照片，最后黄芪还用他的手机，依依不舍地拍了几张天鹅的图片，才缓缓离去。

　　程空青问他，我们再养一只鹅，好不好？

　　正一张张翻阅图片的黄芪停下了手指，过了半晌，才艰涩地开口，说，不了，不要了。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要离别，他不会有这个开始，只是徒增伤心。

　　于是程空青换了个角度:“那我们换个手机，行不行？”

　　给他列举了很多好处，比如可以随时拍照存图片，比如想程空青了，可以随时发消息，而不用打电话……还有很多很多。

　　最终不知道哪点触动到了黄芪，这件事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下来。

　　山庄为了预防突发情况，常年会备一些新手机在仓库，以备不时之需，程空青打电话让人送了一台上来，发现还是这个型号最新款。

　　于是就有了如今黄芪的愁苦，这东西拿手里怕摔了，装哪里也不方便，还好复杂……

　　程空青心下好笑，学什么都很快的小和尚竟然被电子产品打败，不知道是该怎样去吐槽，只能手把手教。

　　见他笑自己，黄芪理直气壮地把手机递过去，跟着程空青的手指一点点，一点点地摸索。

　　很有耐心。

　　这个过程是很枯燥的，学着学着，黄芪的注意力就被程空青修长有力的手指吸引走。

　　好看的人哪里都好看呀，阿青的手也很好看。

　　这双手替他抹去过泪，也碰过他的头发，捧住过他的脸……这样想，黄芪竟然有一丝羞怯的开心，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口袋里有一颗糖的惊喜。

　　“在看什么？”

　　程空青的呼吸带着痒痒的感觉，打在黄芪的侧脸，因为是从身后虚虚环住，他和黄芪的距离非常近，近到，从背后看，就像是一个人。

　　“没什么。”

　　稍稍缩了一下脖子，黄芪企图掩盖住自己发热的耳垂。

　　他这样做了，程空青也就让他如愿，只不过在退开时，很坏心眼地打开了自拍。

　　“咔嚓。”

　　画面定格，屏幕里，少年眼睛湿漉漉，耳垂透着粉色，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中。

　　门口响起敲门声，很坏的程空青在这一刻切切实实地环住了黄芪的腰身，又马上放开，像是受到惊吓而下意识的收紧。

　　“抱歉。”他说。

　　浅尝辄止，但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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