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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上·第三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迅速向皇宫赶去。
烛西余光扫到,手指一动送来一只白虎,二人立刻翻身骑上,眨眼间出现在堂宛面前。
“大师兄!”
堂宛痛苦地闭上眼,重新运掌上推,强忍着心脉震痛,嘶哑道:“不用管我,上去帮尚义。”
宁礽一急:“可是……”
堂宛摇摇头:“小师叔,拜托。”
何秋行颔首,双腿一夹,白虎跃起后踏空而行,将二人送上接近结界之处,随即轻松出阵。
·
只见尚义艰难地与辰啸介白缠斗且落于下风,何秋行骈二指驱使唐刀却闻格挡介白的重击,在虎背上轻轻一点便加入乱战。
宁礽站在白虎背上提剑凝神,强忍高空带来的头晕目眩感,果断出招,当即绞下介白一只小臂——谁知那魔君上臂一甩,便立刻生出新的手臂!
介白缓缓转头,露出右目重瞳!
只见她挑起浓艳血红的嘴唇,笑得像一只烂熟的甜桃,美艳又恐怖,一字一顿道:“又、抓、到、你、喽。”旋即连续大出杀招,狠狠压制宁礽!
何秋行暗道不好,宁礽一人根本无法抗衡已经入魔的介白,但辰啸缠得很死,尚义独自鏖战许久,早已法力不支,自己也无法脱身,只得冲宁礽喊道:“兵不厌诈!”
介白不知这是何意,连着辰啸都凝滞一瞬,以为这是什么密语,但随即衔接上下步动作,更加凶狠猛烈地厮杀,只求快战取胜。
听懂的人却立刻明白:何秋行让我用下山前一晚对决的招数!
·
宁礽最擅长利用己方优劣巧妙地发起进攻再迅速组织下一套应对剑法,又融合多派功法心诀,所以很难预判他的下一步动作。
在短时间内,宁礽可以暂时、稍微压制魔君介白。
不过,一旦介白发现宁礽刚刚不过是在高水平的唬人,宁礽的下场估计就和介白适才失去的小臂一模一样。
何秋行贴战面近无人可敌,他本想速战速决,可惜辰啸现属巅峰状态,根本无法轻易将其战败。
辰啸浑身浸染血煞,步步紧逼,何秋行体内的血煞无端开始躁动起来。
他稍稍有些气喘,余光却瞥见宁礽竟还能抽出手拍出一张符咒——就如他的阵法总能即时渡开保护宁礽那样——桃木令牌在半空中被袖箭射穿,荡出万顷华光,辰啸突然于空中静止!
何秋行立刻提刀,攻势气场速变!
却闻原本函重温厚的面目突然撕破,带着凶狠和厉气刺穿辰啸七寸,何秋行却一顿,意识到不对。
片刻后时间再度于辰啸身上流转,只见他疯狂扭动漆黑庞大的躯体,堂宛阵法中的黄龙趁机缠上,要将他吞下。
·
介白深知大势已去,她猛然止住收起进攻,宁礽扑空打了个趑趄,白虎虽然在他脚下跟着移动,但然难以站稳。
介白抓住破绽,涂着丹蔻的手指毫不客气掐向宁礽脖子。
她端详着宁礽拼死挣扎而何秋行无法脱身来救他的模样,心情大悦,突然像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那样咯咯笑了,偏着头眨巴着眼睛道:“小时青,你的灵墟可以借我用一用吗?”
为什么……要叫那个名字……
宁礽喉咙中发出怪异的咯咯声,一些晦涩阴暗的记忆如同跗骨之蛆绕着灵墟攀沿而上。
恍惚中,宁礽觉得有一个冰锥深深顶入脑髓,恶寒油然而生,无端觉得有什么封尘已久的东西被吹开了一层灰。
还未待宁礽品出这话是什么意思,便从眼角瞥见介白敬放开他——宁礽边咳边喘着粗气,心肺几近炸裂,余光又见介白悠然出手,一剑绞碎了他脚下白虎!
那手法和宁礽当时绞掉她手臂一模一样!
“宁礽——”
“何秋行何秋行何秋行——”
宁礽惊慌失措地乱扑腾,他惊恐地看向何秋行的方向,心中却不合时宜地叹道:他打斗起来模样怎么那么好看!眼角飘出碎光在旁人那里会显得魔性,在他这却……
“啊啊啊啊啊啊!”来不及他想别的东西,一阵厉风呼啸穿过,又把宁礽吹得东倒西歪。
何秋行瞬间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宁礽所在之处——奈何晚了一刻。
寒砚慌慌乱乱想捞一下宁礽,可惜一人一剑未曾修炼过御剑,不但没救起来还划破了宁礽的衣袍。
“何秋行——”
宁礽极速坠落,何秋行立即扔出却闻去接宁礽,谁知介白突然出手,截下却闻,挡住何秋行去路,二人瞬间过了上百招!
二人在半空中对峙,介白无辜又娇嗔道:“好可惜,他也要死了哦。”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通体赤红如长离渊离火的九尾狐兀然出现!
九尾狐接住宁礽轻巧落地,末了还邀功似的摇了一下蓬松的大尾巴。
何秋行舒出一口气,闭眼再睁,眼尾飘出白色碎光再渐渐变黑,大片梵文像是诅咒一样爬上他半边脸。
介白吹一声口哨,戏谑道:“血煞……何秋行,你疼不疼呀。”
何秋行淡淡看向介白,运掌横推,柔韧霸道的气波穿心而过!
介白被推出数米远,霎时,何秋行出现在她面前,召回却闻,带着不属于修真之人的冲天煞气从下往上重重捅入介白胸膛,旋刀搅动再抽回——
只见一阵罡风卷过,介白心口血洞一块,吐出黑血一口。
介白刚欲反击,似乎感应到有谁将至,动作生生止住。
在诡异瘆人,近乎癫狂的磔磔怪笑中带着辰啸突然下坠,冲破堂宛摇摇欲坠即将油尽灯枯的结界伏地而过——所及之处蓬断草枯,树木腐蚀,燃起滔天烈火。
堂宛来不及阻止,只得将法力集中于平民百姓,房屋住宅及大内皇宫上。
九尾狐忙带着宁礽闪开,谁知一条流火穷追不止,只好带着宁礽时刻变化着走位快速逃开。
途中遇到一同样被流火死追的少年,厉火已经烧到他脚跟!
宁礽连忙甩出一张令牌护在他身后,路经时一把将他拽上狐狸背部,那少年顺势搂着宁礽劲瘦的腰,俯在他背上不住颤抖,大口喘着气。
···
彼时,一股青纯威压的新结界从坎位荡开,像火莲开花那样伏地传来。
一面貌深刻浓俪的红衣女子悬在废墟星火上方,手提鬼头弯刀,倾掌挽澜,劈开疯狂攒动的火柱,截住落荒而逃的介白,怒道:“找死。”
话毕,开掌结印,一文鳐图腾从空中落下,网一样兜住黑色煞气,随即反掌右挪,黑雾一般的辰啸便被重重扔回海里。
撷华君何予帘偏了一下头活动脖颈,静静看着介白,道:“’辰啸’这傀,做的不错啊。”
“姐姐别生气呀,”介白咬着下唇,“你家幺儿,我可是一根手指,都没动呢。”
说完了她又觉得没说完,补充道:“你好凶哦。”
撷华君哂笑,提刀狠狠钉入阵眼,介白突然惊恐又痛苦的尖叫起来,宁礽立刻牙酸得捂上耳朵,恨不得跟着一起大叫。
何秋行落到他身边,把他从狐狸身上接下来,又伸手将他落在怀里捂住耳朵。
宁礽听到他的心脏,在沉稳有力地跳动。
忽然,心曲一漾,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红上耳尖。
介白疯了似的胡乱冲撞,堂宛立刻加固守护阵,她口中呕出大量黑血,疯狂冲向生门。
谁知尘霜君商决明垂剑立在生门正上方,幽深的瞳孔泛着波光。
他压下被打乱节奏横生枝节的不耐烦,静静候着她:“够了!”
介白睥睨着他,癫狂地大笑着,几度干呕。
“啧。”
末了她直起腰理好华丽诡异的发冠,忽而转向何予帘,道:“代我向团儿姐问好啊。”
话音刚落,她的头突然从高处落下,随后身体也跟着摔下,碎了一地。
·
“怎么碎了!”
何秋行放开宁礽,道:“傀偶,没有用真身。”
“可她不是吐血了吗!”
何秋行不语,他无法告诉宁礽,介白是何予帘故意放走的。
···
何予帘肩膀颓然落下来,看着破碎的“介白”一场悲伤。
除了右目变为重瞳,介白的模样分明没有太大变化。
商决明小心翼翼前上一步,恍然中发现,苦难与漫长光阴,也没能改变何予帘又冷又傲的眉眼。
她发髻依然在脑后拧成三股,绞着少时无忧无愁的流年纠缠上绕,在头顶用金钿银篦挽住三千青丝。
“……好啊,你仁慈,包庇她,护着她,你觉得她是个孩子她还小可着劲儿纵容她——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了吗?!”
那些刁难挤兑何予帘的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何予帘摇摇头将它们抛在一旁,悲哀地说道:“可是、可是她不过是我误入歧途的小妹妹啊……”
她眯着眼,长长舒出一口气,看向被烈火焚烧,没有边际的天野,父亲刚将介白介迟接回豆砚山收养她们的情景,顺着记忆的冰凉溪流涌入干涸的心灵。
少时清甜冰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何予帘清楚地记得,每当父亲下山出祟,自己、介白和介迟总会不远不近吊在父亲屁股后面。
送君千里,不忍离去。
天啊,那时的风怎么会这么温柔,草木又是这样郁郁青青。
·
“姐姐,快带妹妹们回去,不然夫人又要心急啦。”离沧君蹲下,捏捏个子最高的那个女孩子的脸,“想要什么,爹爹给你带。”
“爹爹爹爹,我想吃糖!”
“姐姐你不能再吃糖,不然牙都坏光光啦!如果嬢嬢发现,你又要挨打呢。”介迟躲在她姐姐介白身后嚷嚷,介白用掌根磨掉介迟花猫脸上的脏印。
离沧君看着那对双生姐妹,低声笑了,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为什么大的那个就不苟言笑,小的那个就可可爱爱呢?
他把两个小姑娘也揽过来,笑道:“对啊姐姐,你嘴这么馋,以后长大了可怎么辟谷?”
何予帘嘴一撅翻白眼看天,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嘟囔着:“不吃就不吃!”
离沧君对这个掌上明珠真是无可奈何,只好将语气放得更软,哄道:“不过没关系呢,只要爹爹在一天,姐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过以后找不到夫君,可不许哭鼻子哦!”
何予帘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敬爱的爹爹会在自己身上开这种玩笑!
她握着小拳头去砸面前高大的男人,无端羞臊:“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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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华灯上·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