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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怎么会?”
君聿一回头就看到了道士们将白无常的官服撩起,一只银环赫然扣于其脚腕之上。
他脸色变了几变,拎着桃疆就走了过去。
蹲下细看,银环已将遮盖住脚腕的布料灼成了灰,脚脖子上红痕清晰,镌刻于铃上的花纹确实是青山门的没错。
青山门,司灼……君聿手下一顿,旋即将桃疆往前一扯。
桃疆被猛拉地朝前一跪,摔在地上。
还未说话,扯住前领的手松开,拽住了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来。
“伤痕是新的,你做了什么手脚?!”
桃疆仰着头咳了两声,“道长是认为我是青山门道士……还是认为,鬼可以随意取下索阴铃?”
“敬酒不吃吃罚酒!”
君聿正要立起来,一双惨白的手却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臂,白无常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雪白的瞳看着他,“不要碰她。”
“阶下囚也敢提要求?”
说罢他就要一脚踹下,灵杉两步踏了进来,大喊一声,“师兄!”
“怎么?你也要为这黑白双煞开脱?”
“灵杉不敢。”
灵杉看了眼桃疆和白无常,继续开口道,“只是这女子是人是鬼尚无定论,而白无常又与青山门沾了关系,都随意处置不得。”
“灵杉只是担心,若是这样处置了他们,师父知晓了会不高兴。师兄不也说,由师父定夺吗?”
洛君也跟了进来,怯怯地躲在灵杉身后。
其他几个师弟见此情景都不敢说话,直直立在一旁没有动作。君聿是他们的师兄,寻常又恃才傲物,性子一向不和善,因此他们就算觉得他不对,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君聿朝众人看了一圈,从喉咙里发出冷笑。
“师妹说得是。”
他一把松开桃疆,用脚尖把白无常往旁踢了踢,甩袖往外走去。
到了门口,又蓦然停了下来,
“学到如今,人鬼不分。玉凇以后落在你们手里,迟早香尽门亡。”
说罢几步踏进黑暗里,身后的众人愣了许久,尔后又突地都松了一口气。
“师姐。”
袖二青环的少年道士问道,“黑白双煞该怎么办?”
灵杉转回头,洛君正用手在扒拉桃疆被扯得一团乱的头发,见她看过来,立马又把手收了回来,走到她的身边。
“暂且先留在此处,等师父醒了,再带到正堂。”
“是。”师弟们一边应声,一边去检查二人身上的缚凶绳。
“谢谢你。”
桃疆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行至门口的灵杉却听到了,她转过身,对她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希望伤到生人,并不是在帮你。若你真的是鬼,到时候落在师兄手中,我不能再为你说什么。”
“我知道。”
桃疆说着指了指案上的火烛,“这点残烛可以放在这吗?我怕黑。”
正要灭掉烛火的师弟看向灵杉,见她点头,便拿手护住了火光。
豆大的火芯在这十足黑暗的房屋中也显得珍贵起来,听得外头门上了锁,桃疆便慢慢挪向白无常,借着微弱的火光去看他脚腕上的伤。
索阴铃在桃疆手上戴了许久,即使是在地府,也没有伤着她。
今日情急之下她只想到这个法子,能暂缓一下,可没想到,白无常脚腕上竟生生被灼掉一层皮。
“我无事的。”
白无常把腿往后缩了缩,尽力让自己靠着身后的墙坐起来。
“别动。”
桃疆用脚踩住他的官服,眉头凝起,“还在往里噬,不管不顾的话,腕上这一圈肉就没了。”
“总归是多挣来的时间。”
白无常虽如此说,却没再动,“只是害得你也搭了进来。”
他闭着眼,脸都皱在一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白日你别再管我了,这群道士若是认不出你,你尚有一线生机。”
“我既然来,就没打算一个人回去。”
桃疆双手动了动,手腕被缚住,但手掌依旧可以够到衣领。
她摸到自己官服内的领口,使劲一扯,没能扯动。又掀了官服,露出遮住腿的罗裙,使了吃奶的力气往左右拉。
布帛撕裂声惊得灯火一颤。
白无常睁开眼,就见她跪了下来,手里拽着条黄带子,往他脚腕上缠。
他下意识就要躲,奈何桃疆直接把他按住,“这是人间的绸缎,绑你脚腕上好让索阴铃不再烧伤你,不然就算能回去,你这脚也没了。”
桃疆手不巧,结绑得松垮,不过好在银环与皮肤间隔了一层绸缎,不再似之前那般灼人。
白无常把腿缩了回去,高大的身影在墙角缩成一团。
“你啊。”他语气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
“怕什么!”
桃疆蹲在他身旁,“你在司王府外等着把我捞出去的时候,不也没想这些吗?”
“而且,我和你不一样的。”
她笑了笑,眼睛却没再看向白无常,而是瞟向了案上那支残烛,听起来像自言自语。
“我是女主角,主角是不会死的。”
——
第二日刚到卯时,天微微亮,桃疆和白无常就被几个弟子押去了正堂。
一路沿着屋檐而走,得以保全二人身上的官服。君聿没再插手,但看灵杉带着师弟们把人好好领过来,鼻子里还是冷哼了一声。
“师父。”
灵杉恭敬地揖了一礼,“把人带来了。”
将二人押到堂中跪下后,其他弟子分散立在堂侧。坐在主位上的有两人,看起来都颇有些年岁,但精神矍铄。
桃疆低着头偷偷瞄了瞄上座的两位老道长。
右座的老道长衣袖上并无青环,而是几乎满臂青袖,只在肩膀处留有一指宽的白。
左座的就更甚一些,几乎是完全的青袖。
能着这般道服的,自然都绝非等闲之辈。桃疆只看一眼,心便狠狠往下沉了一道。
老道长并不着急,依旧低着头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听到灵杉说话,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清茶,这才抬起头看向桃疆。
只看一眼,他便又回过头,去看棋盘上刚落下的棋子。
“翼笙以为如何?”
左座上的老道长应道,“倒像是子充的铃铛。”
桃疆听到翼笙二字,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她在地府这些时间,了解了不少道门相关之事。包括各大门派、它们之间的关系、惯用的抓鬼手段等等,因此听到翼笙,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位也是个道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角色,青山门现任掌门,也是七载前传闻云游到都城救司灼的那个道长。
千算万算,没算到会遇到司灼的师父。
她本想借着青山门在道门的地位搏一搏,赌他们不敢不与第一门派讲道义,没成想倒是班门弄斧了。
桃疆低着头未发一言,脑中飞快盘算着该如何狡辩。
立在一旁的君聿突然走到堂中,朝主位上的二人施了一礼。
“师父、翼笙掌门。”
他看向跪在堂中的白无常,“白煞是昨夜弟子亲手所擒,弟子敢担保,那时他脚上并无有青山门的索阴铃。后来这小鬼在玉林中突然冒出来,这白煞身上才开始有了异状。”
说着他走到白无常身边,扣住他的腿一扭,把那伤痕朝向主位,“这伤痕是新的,掌门一看便知。”
翼笙掌门转头,看了眼白无常腕上的伤痕,笑着朝君聿点了点头。
他并未说话,玉凇掌门却开了口。
“这么多回,还是毫无长进。”
君聿面色一变,走回堂中,低头听训。
“未有定论前,以鬼之礼待人,耐不住性子,一如既往。”
玉凇掌门头也未回,还是看着棋盘,“既是鬼,何以判定?”
“弟子,”君聿闭了眼,“不知。”
“不知?”
玉凇掌门声音平和,却字字珠玑,“不知就下杀手,这就是道者仁心。”
桃疆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和头发,她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这掌门眼睛好生毒辣。
不过听他如此说,想必君聿不是头一次这样了。
君聿在玉凇掌门面前完全没有昨日的傲气,一见师父有了怒气,立刻跪了下来听训。
翼笙掌门显然未打算插手此事,思索过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既是青山门中的鬼,翼笙打算如何处置?”
“青山门是青山门,子充是子充。”
翼笙抬起眼看向玉凇,“我向来不替子充做决定,子充的鬼,由子充处置。”
桃疆听言,惊讶地抬起头来。
翼笙道长不可能看不出来索阴铃的手脚,却默认下了这个事情。
这……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难道这就是女主光环吗?
——
翼笙掌门当日便辞了玉凇门,带着桃疆与白无常一路前往都城。
为了让他们不受到伤害,他坐上了甚少会坐的马车,路途上更是几乎不去管束二人,就算要见天光,也会给白无常披上厚厚的篷子。
桃疆思来想去,始终觉得内心不安。
于是在快到都城的前一日,跟与他们同行的弟子说,想要求见掌门。
弟子先去禀了师父,然后把她领到马车前,掀开车帘,翼笙正坐在车内。
见桃疆进来,他亲手斟了一杯清茶,眉目温和道,“能喝吗?”
桃疆愣了一下,随即捧过杯子,把茶一口灌了。
虽然她穿过来已经有些时日,但没有学过太多礼数,除了跪下来陈词,她能想到的就是快速接收对方的好意,以示真诚。
翼笙掌门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桃疆也不扭捏,看着道长的慈容开了口。
“道长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在来之前,她已把言辞斟酌好了,不管翼笙问她什么,她都打算实话实说。
谁知翼笙抿了口茶,听她这话又笑开了,反问道,“不是你这小鬼有话要同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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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这两天忙回家了,昨晚到的家。咱们道长哥哥下一章会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