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官经年

作者: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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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断命绝(上)


      灼烧的夺命之掌能将[木人咒]焚毁殆尽,同时也会令人魂归九泉,得舍之间丝毫偏差,却差之千里,经年为一个已死古尸决意断去活人命途,她坦然面对自己这极度自私的恶念,伸出去的手仍是半分不缓,就在气聚指腹,勃然欲发的瞬间,两条身影破门而入。听到门板碎裂声,经年收住劲气,撇头一望,见是卢怀任和陈木闯进来,又见提御史一瘸一拐地追在后面,显然是被伤得不轻。

      卢怀任见[尸五爷]被火笼所困,又看他额上不同往常的黑符,对此情况心中也猜得八九不离十,率先登上台阶,留陈木在底下拦住后面的敌人。经年看见他朝这边跑过来,心下不由一喜,忙收手退下两阶。卢怀任跃至她身侧,看看黄袍加身的人,咋呼道,[乖乖了不得,这…皇帝老子亲自上阵啦!]经年别过头,神色惨然,嘴角却不住上扬,[卢大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陛下被人下了咒,当行头来操,说多可怜有多可怜呐!]卢怀任大叫一声,[哇!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经年瞥向站在皇椅后的人,下巴往前一孥,[喏,就是那边嘴毛长三尺的老棍!你说可恨不可恨?]卢怀任连连点头,严肃道,[可恨至极,妹子,咱得可得好好教育他,皇帝老子是用来三叩九拜不是拿来玩儿的!]这番义正言辞的说笑逗出经年一丝笑意,虽说心中隐忧重重,心情却不自觉地放松不少,她朝侧方横迈两步,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元天师,问道,[卢大哥?能不能帮妹子一个忙?]卢怀任一拍胸脯,豪气干天,[什么事都成!只要妹子一句话!]经年朗朗叫了声[好],接着道,[我要跟元老头算笔烂帐,你帮我拖住陛下,别让他过来捣乱,只需拦阻,不可大动干戈,行不行?]卢怀任爽快地一口应承,[没问题!拖住皇帝老子是吧,有意思!]说着和经年同步起脚,一个直冲到皇帝身边,一个绕至皇座后面。

      提御史见状不妙,欲上前护住,脚才往前跨一步便被陈木挡下,罗汉拳如雨点般横飞而出,提御史边挡边闪,腰间又中一招,踉跄退后,不留神绊到门槛,眼见要仰面跌倒,这时一直不动声色靠在门框上的鸱鸢倏地伸手一兜,稳住他的身子,等他重新站好才慢条斯理的收回手,环胸继续冷眼旁观。

      提御史佩刀已断,赤手空拳不敌陈木,对鸱鸢道,[三皇子,你我联手,让这尸物难逞其能。]鸱鸢轻摆两下手,淡淡道,[恕难相助。]提御史没料到他会拒绝,大惊之余更是气愤,怒问,[你说什么?]鸱鸢紧盯着在观祭台上交战的两对,对提御史的问话只觉得阻耳烦心,爱理不理地搭道,[提御史,提大人,废话太多小心丢了性命。]说着闭上眼睛缓缓移到另一扇门前,后背刚刚靠上门框,提御史忽觉一股凉风灌颈而入,急忙侧闪,避过正对后脑的一拳,刚转身,肩头被打个正着,陈木臂不收力,脚不停步,把提御史逼向门栏,缩手再出,又是一记重击打在同一个部位,拳头捣破肉骨,从后肩胛穿出冲上门板,随着[轰]一声巨响,连门带宫墙垮了一大片。鸱鸢笑嗤道,[提大人,这宫墙是你花三年心血筑建,可要好好爱惜呀。]

      提御史口中鲜血狂喷,已无暇计较他火上浇油的调侃,待陈木拔拳而出,当即远远跳开,他心知敌我实力悬殊,硬拼无疑是找死,却又不敢在主子眼皮底下逃之夭夭,只好绕着宫墙兜起圈子,陈木受符所限,不会像常人一般穷追不舍,提御史借此之便,一会儿近上几步引他动手,一会儿溜远使他失了目标,如此牵制,也不算失本分。

      持矛护卫队从通神道涌至,护卫统领见坛内酣战,正欲率手下围剿而入,鸱鸢拔出凤舌尖刀丢出,旋转的尖利刀锋在空中折射出耀眼的光斑,无声无息间划过统领的脖子,瞬时头首分家,断颈处喷血如涌泉,嘶声尖啸,残身持续迈步上前,至门槛前方颓然扑倒在地上,其首级落在一个护卫手中,那护卫见之面目狰狞可怖,暴睁的双眼还眨了一下,再也顾不得上下之礼,大呼一声,将统领的头扔出去老远。

      鸱鸢接下回旋而归的尖刀抛上抛下地把玩,凌厉的眼神扫向眼前一干杂兵,森然道,[祭坛重地,不容乱闯,三丈之内,入者必死!]一脚将地上的无头尸踢向士兵群中,众人哄然散开,无人愿意接下上官尸体,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鸱鸢冷笑一声,转头观望里面的战况。

      卢怀任牵制住皇上,提御史牵制住陈木,经年独斗元天师,前者下手狠,攻得急,求胜心切,后者招不繁多,守得牢,虽退犹进,意在拖延时间。经年心有旁骛,内气双分,一半用来攻击敌人,一半用来固守火炎缚的阵式,出招虽快却不精准,次次被元天师轻易避开,不由心浮气躁,动作越来越急,却失了方寸,全然忘了攻守相辅的重要性。元天师瞅准空隙,矮身蹲下,伸腿横铲,经年双脚被绊,险些跌倒,急忙顺力朝后退,元天师又一脚踢来,经年仰身踉跄间,瞥见火炎缚的光芒渐敛,心神一恍,腹上中脚,被踹得滚落台阶之下。

      胸腹的剧痛如五脏六腑移位,经年头脑阵阵抽痛,体内真气一散,火笼登时熄灭,正想重新施术,却见[尸五爷]一手抓过一张红符,拳头一紧,符纸化成灰烬,焦烟从指间溢出。元天师本欲乘胜追击,正从台阶跨下来,这时见缚阵自破,便停步不前,端看经年如何应对。卢怀任见情形不妙,丢下皇上转而欲往相助,元天师伸臂拦阻,皇上亦步亦趋,卢怀任想起经年的嘱托,不敢乱缠乱斗,以免伤及圣体,只能驻足而立,元天师亦有相同顾忌,考虑到圣皇尚有存在的价值,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伤其性命,见卢怀任迟迟不出招,当下气聚手心,伺机而待。

      [尸五爷]步步逼近,经年几番思量,仍然想不出压制的方法,在寻常状态下她已非[尸五爷]对手,如今一臂被废,又受内伤,火炎缚出不出得了尚是未知,不敢冒险再试。事已至此,想要面面俱到是不可能,惟有舍命一搏。

      经年心一横,从地上爬起来,面向[尸五爷]分立双脚,密切注意他四肢的动向,与此同时,将大半内力导向完好的一边胳膊,再顺着脉向汇集于指间。眼见[尸五爷]一拳朝胸口冲来,经年扎稳脚跟,上身微一侧,重拳捣入右胸,经年咬牙忍痛,鲜血从齿间源源不断的漫出,她定下心神,以仅余丹田之气带动肌肉收缩,[尸五爷]拔拳不出,另一手平掌刺来,经年身一沉,手掌穿肩而过,她张嘴吸气,一口血喷在[尸五爷]脸上,[尸五爷]眸中幽光一闪,动作倏止,经年趁此机会,抬手成钩,朝他肩头嵌珠处挖去,饱含内力的指间犹比钢铁坚硬,但[尸五爷]的肉身岂是钢铁能比?经年咬紧牙关,破肉插入之时,指尖皮肉俱绽,[咯啦,咯啦],骨节随着每一寸深入根根折断,待到三颗玉珠尽数离体,经年的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五根手指,半截指骨清晰可见。

      她见[尸五爷]不再施力,脸上泛出微笑,抬手为他抚开披散在眼前的乱发,本想擦净他脸上的血迹,却发现被自己的手一抹,又多了几道血痕,不由叹了口气,刚想揭下黑符,便听卢怀任大喊一声,[不要——!!]只觉喉口一凉,一只手刃穿透后心破前胸而出,白虎镜滑出碎裂的衣襟,经年转头望去,见到一张始料未及的面孔,[是你…陈……木…!?]却见他扯下脸上的符纸,半垂眼睑,轻声道,[是他非他,吾乃——刑,天。]漠然的神态,柔缓的语调,仿佛自己掏人心肝的举动不过如同饮茶吃饭般寻常,语毕猛然将手抽离,经年仰头呕出一口鲜血。

      刑天一晃过眼,绕过[尸五爷],双手负于身后,食指一勾,白虎镜和三枚玉珠腾上半空,飞落入他的掌中。卢怀任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相守多年的[陈木]竟会出手伤了他视如亲妹的女孩。困惑,犹豫,愤怒,诸多情绪翻卷而上,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澎湃,他沉喝一声,挥开元天师的手臂,几大步抢下台阶,怒目瞪视刑天,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经年摇摇欲坠地站在血泊之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透一身白衣,顺着衣摆下沿流下,宛若数条红绳。她抬手轻轻将[尸五爷]的手臂从体内拿出,先是肩头,再来是胸口,从喉间急涌的腥水让她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努力撑开眼皮凝望[尸五爷]的脸,在那双深邃麻木的眼瞳里寻找自己的身影,却募然发现两汪水光氤氲而出,在冷漠的面庞上洗出两条晶莹。

      无言对无言,经年绽开笑容,抬手,指触血泪,长久埋藏在心中的期盼,真等到实现的一刻却似离散前的幻景,没有符纸遮面的容颜,她多想能再看一眼,只是流入眼中的浓墨染去了该有的颜色,厚厚层层的红色纱幔在眼前飘飞,她想看的就在后面,只要抬手轻轻一挥——而此时…她却连这般简单的事都做不到,经年[呵呵]轻笑,如自嘲般哽咽一句,[不甘……]抓住符纸尾,仰面倒下的同时,将黑符从[尸五爷]额上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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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魂断命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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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伏诡话
    现代灵异文,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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