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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春三月,育才的杨柳冒出了尖。暮春的朝气还是赛不过学生的活力,校园处处闻啼。
当然,除了鸟鸣,更多的是四散在各个角落的打闹和笑声,也有教师办公室里老师的苦叫连天。
“这个学期是长那么半个月一个月的,但教学目标给的也太多了吧?”李柠靠在椅背上,手中的备课本遮住脸。
“小李啊,紧赶慢赶是能赶完的。”对面一个老教师刮刮杯口的茶叶。
“唉,”李柠叹口气,“今年学校诗会还办不办?寒假的时候征稿学生热情很高,我们班交了得有十来个。”
“不愧是a班啊,成绩好积极性也高。”坐在李柠旁边的老师接话茬,“我听语文组说在筹备了,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办公桌上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嗡鸣,点开一看,年级工作群发了征集稿件的通知,让各班班主任尽快上交。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李柠起身伸了个懒腰。
午休前二十分钟的小自习学生永远沉不住气,教室里干什么的都不缺。开学快一个月了,开学测的余悸还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这种敲打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说好听点是为了看看学生假期自主学习情况,实质上就是一场心理战。毕竟好的学生永远高高挂,爱玩的就会心里上涌一阵阵的愧疚。
a班作为重点班,李柠更是直接把成绩单张贴在黑板旁边的班务栏上,一直都不撕,就是为了震慑他们,让某些学生有点数。
看来作用并不大。
“哎我跟你说……”何年刚把头鬼鬼祟祟地移近江溯,李柠的声音从后门出现,“自习课的纪律呢?”
何年一个机灵,身子立马直起来,谁知道下一秒他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李柠口中。李柠一边巡视一边走上讲台,手掌“砰砰”砸了两下讲台,顿时全班不管是认真写作业的还是开小差的,目光全都聚集到讲台上。
她清清嗓子:“马上吃饭了,就这点时间都坐不住吗,一个个的还得说两句,前天刚被通报过。”
“寒假问你们要的诗还有没有投稿的?活动很快就开始了。”李柠停了一下,“想参加节目的,要有舞蹈基础,要四个人,想报名的找小芒,最好是今天把名单给我。”
台下有人问为什么诗会这种活动还有节目,不应该是吟诗作对那种吗。
“本来就是为了给你们放松的活动,一整晚不用上晚自习。校长都走了好几个了这个活动一直在,而且只有高中部有。”李柠摆摆手。
这话一出,台下一片喧哗。
不是因为不用上晚自习,而是李柠那句听起来可以有多重意思的话。
校、长、都、走、了。
李柠没理他们,径自走出教室,下课铃随之响起。靠门近的人突然就冲出去,留下一片蓝色残影。
暮迟起来,开学之后李柠就把单人单桌合成原来有同桌那样的了。她位置靠窗,江桥还没动,她就直直地盯他等着眼前人起身。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出一道弧线,江桥习惯性落下一个点摁回笔。感受到有道视线落在身上,他先环视了一周已经不剩多少人的教室,然后尴尬地朝暮迟道歉,边捶着发酸的肩颈边飞快起身,还不忘把凳子收回一点好让她出来。
“抱歉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他刚才什么都没听,“柠姐刚才说什么了?”
“就那个初中的时候咱们没有的诗会,想投搞的可以再投,快开始了。”暮迟叹气,“你就埋数学题里吧,单科第一了都。”
出了楼,江桥放慢步子和她并排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异性不能离得近。他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你参加了没?”
“参加了啊,一共三个主题,”暮迟竖起手指掰着数,“歌颂祖国、回忆青春,还有礼赞学校。”
“那你写的……”
不用等他说完,暮迟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学校。我的水平还不够把那两个写好,就写了个相对简单的。不就夸学校嘛。”
已经过了初中放学的点,食堂只能看到一片蓝色海。一楼打眼一看坐满了,他们转身上二楼。
上学期还只有大锅饭的食堂终于改制,外包给餐饮公司之后多了更多选项,崭新的花绿灯牌挂在窗口顶上,看的本就饿的学生们更加饥肠辘辘。
二楼人相对少了些,暮迟环顾四周后坐在采光的天井旁,饭卡一掏扔给江桥。
江桥稳稳接住:“我给你买?吃啥?”
暮迟反手从另一个口袋掏出小本,随口回:“跟着你吃,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她低下头开始背单词,手指一翻,先到了昨天背过的那页,快速把单词原型和常用的变形过了一边之后她开始新的一页。新词有了印象,她正打算从后往前翻记记高级句型,江桥一手拎着袋子,另一手端着一杯玉米糊走来了。
“这么快?”暮迟接过他递来的袋子,卷饼老老实实躺在里面,“好吃啊!竟然是土豆丝和炸串。”
她猛咬一口,然后看看江桥。
好像没他做的土豆丝好吃。
江桥把那杯玉米糊推过去:“不快,都好几分钟了。刚才付钱忘了换卡了,我请你好了。”
“啊?那我下次请回来。”暮迟正要拆吸管却发现已经插好了,她抬眸看他一眼,下意识说,“江哥太细心了,你对别人也……”
你对别人也这样细心吗?
“嗯?”食堂嘈杂,江桥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往前探头和她对视。
暮迟觉得这话不妥,被他看得心里痒痒的,低下眼摇头。她终于翻到句型那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你就买一杯?你喝什么?”她终于发现饮品是除了小本外在这个桌上唯一的单数物品。
“一会下去买杯豆浆吧。”江桥视线盯着她的手,“天天背单词,你都快埋单词里了。”
暮迟的眼又重新看向他,有些茫然,脑子加载完毕后突然笑出声。
是对“埋数学题里”那句话的回击。
“什么跟什么啊,幼稚鬼。”
回教室的路上,日头高起来了。三月份是这座城温度的过渡带,人们能明确地感受到风送来的春寒,也能清晰地感到背上泛起的薄汗。
课桌上还摆着作业,这同桌两人写的科目明晃晃地展示出他们擅长的科目,一个数学一个英语。暮迟合上书放回书架,把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叠好准备睡觉。
“林林。”江桥从笔袋突然拿出来了什么,压低声喊她。
班里走读生的比例占到一半,教室里的人都陆陆续续趴下了,只剩下几个在讲题做题的同学。
暮迟枕在衣服上,脸朝着窗户那边已经闭上眼。困意一下子弥漫上来,她还是用鼻音回一句:“嗯。”
不知道谁在后面突然抽了一下,椅子摩擦发出声响,暮迟一个激灵。
“……没大没小,喊小名干什么。”她重新趴好。
江桥把手里的东西放回笔袋,脸侧向她的方向趴下:“因为好听呀。”
暮迟只听见江桥的声音渐渐隐在衣服里,沉沉睡去。
那天午休铃刚响,她慢慢起身,正揉着被压麻的手臂,教室里的人大都没醒,宿舍的人还没来。低头一看,江桥安安静静睡着,呼吸平稳,窗帘缝透进的光有些偏到他眼旁,他被刺得皱眉。
暮迟呼吸一滞,她合好窗帘,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舒开他皱起的眉头。
诗会是在月考后周日返校的那个晚自习举办的。
六点返校,六点半发了家委会买的荧光棒,七点大部队就向操场进发。
操场上搭了舞台,规格和军训汇演时差不多,旁边搭了几个棚子给演职人员。放眼望去,穿着演出服的人都画着视觉冲击力很强的舞台妆。
另一边能看到主持人在对稿,台下坐了很多领导和被邀请来的大拿,还有一群只有演职人员才能邀请的家长。
a班拿到的位置靠舞台中心很近,他们席地而坐,四周零零星星闪着荧光棒的彩光,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举起来时正好听到主持人热场的声音——
“有荧光棒的同学们,今晚的气氛就交给你们好吗!可以的话请挥动荧光棒!”
霎时间彩色的光被抬起,四面八方流动起彩浪,全场欢呼起来。
“刚才说话的是符任群吗?听着像。”万卿伊转头问暮迟,空着的那只手递来两包零食,示意她递给江溯一个。
暮迟把吃的递过去点头:“嗯,广播社的嘛。他还发彩排的朋友圈了。”
开场节目是学校的声乐老师表演的,两个节目连在一起。欣赏歌声的同时大家都抻着脖子在伴舞里找自己班的人。不多时,a班队伍先后爆发出尖叫,但很快就淹没在声浪里。
“小芒啊!赵芒芒!”不知是谁在叫,隐约听着是郭杰瑞的声音。
a班有舞蹈技能的不多,去节目的还是军训时汇报演出的那几位姑娘。这次大家喊得更亲切,虽然不一定能听到,但都不约而同地相信朋友之间的心灵感应。
果然,这一组下场后回到棚子下休息,有人就看见那几个女生挥着手朝这边打招呼。
诗会嘛,节目总不能一点诗都没有,于是有很多古诗新唱出现在活动上半部分,由艺术生表演。下半部分就和现代挂钩了,有学生排的小话剧,也有现代歌舞。
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校长亲自唱了一首《海阔天空》送给高三学生,全开麦,甚至可以听到换气声。高三的区域在那一刻瞬间沸腾,把荧光棒摇得飞快,引发了大合唱。
舞台的灯光瞬间射到高三所在区域照亮他们的面庞,会唱的随人群大展歌喉,不会唱的也和身旁的人随着节拍摇起手臂。这一刻,无数年轻的心脏共鸣,唱出十八岁独有的热情澎湃。
“桥啊,等咱毕业那天我也要这么和你唱《海阔天空》。”何年一把揽过江桥。
江桥故作嫌弃推开他。男生全坐在后面,违禁品他们不敢带,一个个谈天说地。江桥他们四个围成一个开始真心话大冒险
江桥石头剪刀布输了,图省事选了真心话。何年和廖葉还有李蔚换了个眼神,六只眼都盯江桥身上。
问的话还没开口,作结尾的校歌渐渐到了尾声,主持人也宣布活动结束,满操场的人开始离场。
时间比平时下晚自习早将近半小时。江桥看了看表,起身把书包甩上背,回身确定江溯和暮迟走来后重新面向他们三个:“要不你们先攒着,下次再问,我要回家了。”
“走啊,操场上都快没人了。”江溯看向他们。
“行,别忘了啊。”何年拍拍江桥。七个人全是走读生,索性一起走出校门。
暮迟到家后收到一条消息,是李蔚在七人组小群里发的。
李蔚:@暮迟你的诗被选到诗集里了,就这次诗会征集的稿,学校到时候每人发一本册子,上面全是学生写的
暮迟:真的假的?就我那个水平
李蔚:保真,我隔壁班朋友说的,她们参加活动的都知道这事,而且你好像是第一个哦
暮迟依旧不太信,闲聊了几句就躺下了。
“我去,太厉害了啊迟迟!”第二天一进教室,暮迟就被一道热情的声音喊住。
她走到位上放下包,一脸茫然:“啊?”
再低头一看,每人位上都有一本诗集,配色清新的封面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字——诗启春晖。
小芒兴奋地翻到高一组第一篇指给她:“第一个啊!你是第一首!卿伊的在第三页!”
“你看,这下信了吧。”李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江桥刚进教室就被女生们的惊叹声围住,搞清原因后他回到位上翻起诗集,把第一页看了又看。
他为她自豪。
暮迟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多次确认诗集上的诗不是按班级顺序排的,成就感带来的巨大喜悦将她拥入怀中,她高兴地笑,挨个向对她予以赞美的同学道谢。万卿伊那边也是这种盛况——诗虽然不靠前,可她看着也是很愉悦,不过淡定许多。
大课间,对于这本《诗启春晖》的讨论仍旧不绝于耳。暮迟后仰在椅背上:“看来我夸到学校心坎上了?”
“这就是语文课代表啊,跟你选的同主题,我的笔力就一般般。”万卿伊回过头笑着说。
暮迟连声说没有:“可能运气好了一次,得了老师青睐。而且我觉得我写的不如你有灵气,你写的每个字像小精灵一样。”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江桥开口,“给。”
他推过来一颗星星。
暮迟想问这是什么,可能是多年默契使然,江桥说:“过年的时候你说星星里写上愿望会实现,我就试了试。”
“希望你的能选中。”他指指星星,“许愿成功,看来我的运气也不错。”
征稿的时候,他们没有被告知选中的稿会以什么形式呈现出来。暮迟想过会不会是直接被朗诵出来,心中像多数人一样隐隐期待过。
但诗会上那些,都不是学生的投稿。不过昨晚太过快乐,她哪怕有一点失落,也全部被那种青春的氛围覆盖了,早就抛之脑后。
哪能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呀。
但此刻,面前的人神色轻松地告诉她,他虔诚地为她祈祷。
暮迟把那颗幸运星捧在手心。
她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弯起的眉眼,回望向他,却猝不及防跌入他笑意盈盈的桃花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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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桥其实是不会叠星星的,小学时候暮迟教了半天他还是捏不起来,只会扁扁的那种,最后气急败坏地说不叠了。
这次的是他偷偷练了好久的,写了好多张叠难看的也好多张,最后给了暮迟一个最完美的。
ps:符学长第一次出场在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