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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刑部偷天换日，将薛家犯了死刑的小儿子偷换了出来，原本这事儿做的神鬼不知，谁料有人竟在镜州看见薛平当街行凶，与人生出些争执后，竟然叫嚣着早晚杀了对方。
检举揭发之人将密信直接投到了沈府外，沈亭舟收到了之后，曾与凌盛暗中查探过，原来薛家并非是京城人氏，而从镜州发家后辗转来定居的，因而薛平被偷换出来之后，确实也有可能身在镜州。
因而此番来镜州，沈亭舟还需要去寻找薛平，这将是处置刑部侍郎韩志的最有力证据。
故而次日，她与容湛兵分两路，容湛前去查探堤坝与大桥，而她则来到街市上晃荡，想看看是否有人对薛平这个人有印象。
镜州的街市还算热闹，但大多数商贩都是在兜售一些手工制品或者生活用品，想来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大家都将吃的囤了起来，也没什么人卖食物，沈亭舟绕了一圈，本想找几个人套套话，间隔的时间太久了，大家对街上发生的争执都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太阳有些大，她口干舌燥，不远处正好有一处茶棚里，沈亭舟便去那里歇着，点了杯茶，随口与店小二攀谈道：“之前可曾见过那个人？”
店小二凝神望了望，摇着头说：“面生的很，不像是本地人。”
街市上有个人十分怪异，捧着个盒子兜售，然而始终无人问津，沈亭舟好奇，便过去看了看他卖的东西，是一卷古画，应该是前朝的书画名家之作，但问他价钱，他竟漫天要价。
好奇怪的人，且不说他那画的真假，这年头哪还有人愿意去买这古玩，她给自己倒了杯茶，饶有兴致地盯着不远处那个人。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今天能不能开张！
街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买卖交易也十分痛快，大家似乎都想着赶着在洪水来之前，把准备工作做充分，以免到时要高价购买生活用品，然而沈亭舟坐了一会儿，却见着真有人过来闲逛，而且还是两个！
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似乎什么都不买，但又每个摊位都要去晃一圈，只留了个背影，但沈亭舟却瞧着颇为眼熟。
还有一个闲人也去询问那副古画的价格，而他与那卖画的似乎相谈甚欢，沈亭舟瞧见买东西的那个人从兜里掏出了一贯钱，而后接过了那幅画，满意地离开了。
方才还要几千两银子的古画，居然一贯钱就拿走了？？她放下茶杯走了过去，想要去瞧个究竟，却撞上了那另外一个闲逛的人。
唇红齿白的公子哥将她扶起，摇着折扇微微一笑。
竟是顾绍！
“沈大人撞了在下，不考虑请我喝一杯茶吗？”
“请顾老板喝杯茶有何难。”沈亭舟算是体会到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了，她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的地方，“那儿有处茶棚，但事先声明，可比不上你春和苑的好茶。”
顾绍随着她一同往前走去：“能够及时解渴，便是好茶。”
他的目光往身后瞥了瞥，刚才卖画和买画的两个人都已经走远，而沈亭舟见了顾绍，早已经将那俩人忘得一干二净，她熟络地招呼着店小二再重新上两杯茶。
见她如此熟捻，顾绍低低地笑：“你倒是十足的地头蛇模样。”
“对了，你又怎么会出现在镜州？”沈亭舟是奉旨前来，但顾绍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她之前从未听他说起有计划要来镜州。
顾绍浅啜了一口茶水，解释着，据说每年夏季，镜州的粮食价格都会抬高数倍，他在汴州租下大型的仓库，囤积了不少粮食，就是想着在米价哄抬的时候，以正常市价向百姓售卖。
此举倒是义行，不在百姓遭受灾害时趁火打劫，也算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然而沈亭舟还是疑惑，顾绍不过是一介商贾，干的就是要赚钱的营生，为何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问，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如此一算，赚不到什么银子，也值得顾老板亲自来跑一趟吗？”
“自从结交了沈大人这个朋友之后，看着沈大人一片赤胆为百姓，顾某亦是近朱者赤。”顾绍无奈地摊开手，“一日不过三餐，何须日日珍馐美味，一年不过四季，又何须满屋绫罗绸缎，说来沈大人也许不信，但顾某却觉得，人生在世，懂得知足方是最可贵。”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微微扬起，一副玩笑之词的模样，然而沈亭舟却发现了深藏在他眼底的认真。
她相信，顾绍这番话是出自真心，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哎呀！”沈亭舟忽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然而放眼望去，刚才在那里买卖古画的两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顾绍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皱了皱眉，也许是自己疑心病重了吧，集市上自由买卖，古画也不是她的，人家愿意什么价格卖就什么价格卖，她的任务是要找到薛平。
“没什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过算了吧。”
顾绍点点头：“对了，沈大人的差事可曾都办好了？若是已经差不多了，不如明日一同去汴州转转，汴州盛产饰物，或许你们女孩子都喜欢。”
沈亭舟笑笑拒绝了，无非是珠钗簪花之类，她兴趣不大。
但他刚刚提到了差事，她忽然想起来，顾绍人帅路子野，渠道有很多，说不定可以向他打听，也许比自己一个人盲目地找要有效的多，于是便对他说道：“顾老板，从前在京城的时候，你可曾听过薛平这一号人物？”
顾绍摇着扇子，认真回忆起来：“你说的薛平，可是薛家小公子？从前总是来春和苑，但此人酒品不佳，每每醉后都要与其他客人发生口角，有一回用我店里的酒壶将人家的头打破了，似乎后来赔了不少钱财。”
“正是这个薛平！”沈亭舟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竟然是问对了。
“沈大人来镜州的差事，莫非与他有关系？”顾绍收起折扇，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但薛平不是因为杀了人，已关押进了刑部大牢吗？就算没有问斩，应该也活不了几天了吧。”
想来顾绍应该是没有关注过薛平的动态，从前他在书中又是个正派路人角色，于是沈亭舟也没有过多设防，压低嗓音说道：“薛平在刑部大牢内得了重病，忽然暴毙身亡，但我得到可靠消息，有人在镜州曾看见过他。”
顾绍闻言，也正襟危坐：“刑部大牢管辖森严，怎么会让他诈死跑了？”
沈亭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顾绍便清楚了，这大概又和那些官员脱不了干系，于是顾绍问道：“所以，你告诉我，是想让我帮你一起在镜州打听薛平的行踪，对吗？”
然而他又反问：“我还当你来镜州是要监察此地的官员，原来是为了薛平的事，不过这茫茫人海，怎就派你一个女子前来？你一个人要怎么去找？”
徐铉等人应该明日就会到了，但镜州堤坝这件事沈亭舟还是决定暂时对顾绍保密，只对他说，她是随着中山王一同前来的，只是今日，自己想先来集市上碰碰运气罢了。
顾绍了然地点点头：“成，既然你是与中山王同行的，我也不便约你一同去汴州。薛平的事儿我记下了，我会在镜州留到八月末，若你要寻我，只管来我府上寻我。”
“你在镜州都有房产？”沈亭舟诧异地看着他，“房产遍天下，也太富了吧。”
顾绍认真地摇了摇头：“中山王新打下的黎州还不曾购置宅子，算不得遍天下。”
太凡尔赛了！沈亭舟崇拜地说道：“原先我还想说，顾老板一表人才，又饱读诗书，为何不愿意入朝为官，今日却懂了，做生意确实比当官挣钱来得快多了。”
顾绍无奈地摇摇头：“那是你所见到的罢了，有的官吏，只要动动手指，就有人献上成堆的金银。”
“哦，看来顾老板知道不少内情？不如和我说说，也让我能多弹劾几个。”沈亭舟冲他眨眨眼，“我的KPI全靠你了。”
虽然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但顾绍只是笑道：“哪有什么内情，难道一个张骥的案子还不够吗？只要动动手指，朝廷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镜州拨，堤坝垮了修，修了垮，从工部到镜州，层层环节相扣，其中多少大小官员，不知道多盼着洪水早日来袭。”
想起来这一路来镜州，途中饿殍满地的情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凄惨画面，沈亭舟的目光变得严肃：“只要我在御史台一日，无论官阶大小，只要有贪腐之迹存在，有一个，我便弹劾一个。”
顾绍微微一怔，随即浅笑：“那顾某愿意，陪在沈大人身边，亲眼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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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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