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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因为尉迟神飞的过错,宗室没有同意将荣慧郡主葬入尉迟家的坟茔,而是最后将她安置在了翊王的陵墓边上,一同陪葬于真宗的裕陵。裕陵虽在城外,但离得不算远,一夜间便能跑上个来回。
徐济求快,想牵上马就走,但李执不同意,非要出钱找人上吴王那弄了辆马车来,还堂而皇之地将吴王府的徽记挂在了车上。
徐济绕着装饰华丽的马车转了一圈,嘴上虽然犹豫,但看向李执时却是两眼放光:“这样不好吧?是不是太招摇了点啊?”本着再好看的马车也不会跑得更快的信念,徐济平日是打死也不会花这个富贵钱的。但现下既然出钱的另有其人,他自是乐意坐享其成。
李执哪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撇嘴道,“你非要叫我一道去,不就是看中了李拾给我的那块鱼符么,这会又装什么装!”懋都有宵禁,晚上城门坊门皆闭,要是没有通行的鱼符,这个点还在街上,他俩不出坊门就会被巡夜的金吾卫带走。
徐济闻言直点头,“你说得对。”一点都没有被小算盘戳穿的不好意思。随即回身进屋制造出了一阵声响,然后抱着刚才没吃完的糕点和果盘就冲进了车厢,整一个出门游玩的悠闲架势。速度快得李执都没看清他是从哪把那食盒掏出来的。
李执觑了赶车来的伙计一眼,也立即钻进了车厢,他都花钱了,才不要做会吹一晚上风的苦力。他宁愿再出一笔钱雇个车夫。从过了上元节,他们都没怎么好好喘过气儿,这会虽然是去陵寝,但好歹有车有马,还是两个人一同出行,那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好好在路上享受一番的。
徐济护着自己辛辛苦苦剥出来的一盘龙眼,问李执怎么也到车里来了?
李执一口吃掉两颗,答得理直气壮:“我不会赶车!”说着很不见外地扒拉起了徐济的食盒,一下就挑中了一堆食物中最贵的那个,瞥见徐济那一脸肉痛又兴师问罪:“你刚才跑那么块,不会是想让我赶车,好准备一个人吃独食吧?!”
“哪能啊!才刚吃了暮食!谁能吃得下这么多啊!”徐济心虚的嗓门都大了,提着盒子就想把它藏起来,李执一把摁住了徐济,“那我帮你吃!不用客气!”
马车行至裕陵神道附近,那车夫就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了,说是再往前怕是会冲撞了贵人。李执多给了他几两银子,叫车夫去附近的庄子里过个夜,要是明早他们出来了,就还是请他赶车回城去。
车夫接了银锭子,喜笑颜开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好心叮嘱,“这附近都是皇陵,多得是守卫,您二位贪新鲜图刺激不打紧,可千万别惊动了守陵的羽林卫。私闯禁地那可是要抓去杀头的。”
李执和徐济对视了一眼,知道刚才车厢里那点打闹声全叫人给听了去,还得庆幸这京里人见多识广,没有就这么嫌弃地把他们扔半路上。深更半夜,皇家禁地,一路嬉笑,徐济面上瞬时就烧了起来。
李执憋了笑,摆出一张正经面孔:“知道了,多谢您。”好像就算被误解了也不是大事。
“得嘞,那您二位好好耍!咱明早再来。”
车夫都走出去老远了,徐济脸上的绯红还没消下去,恨不得捶上一顿李执解气。这个傻子怎么什么话都接,他是躲在皇城里不见人的,自己以后出门办差要是被认出来还要不要脸了。
李执自己坐到了车辕上,试着拉了拉缰绳,颇通人性的老马也是配合地朝前挪了两步。李执没想到第一次试就这成了,正要好生嘚瑟一番,一回头却见徐济还傻愣在那儿,脸色僵地如同是此处原住民一般。他伸手扯了一下徐济的衣裳,故意大喝一声道:“徐思慎!”
徐济一个激灵,差点就要扑出来捂他的嘴,“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李执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笑容,“反正这里埋的都是自家亲戚,被听见了也不要紧。翁翁很疼我的。你要怕,躲我身后就行。”
说的明明不是这个!徐济咬牙切齿,想当场送他去一家团圆的心都有了。
李执也不管这会徐济脸上是个什么颜色,一挥鞭子,就驾着马车朝陵寝深处走去。本来还以为要花上一阵功夫才能找到荣慧郡主最后的安息之处,但没想到一过神道,就能瞧见西南侧亮如白昼的灯火。
李执的车还没停稳,就有两只狗爪扒上了他们的车辕,皮毛油亮的大黑犬淌着哈喇子异常兴奋地想朝车里扑。徐济听见狗叫,一探头就认出了正是红烧肉,再隔着车窗一看,远处还有个青色的厚重身影朝这边奔过来。
没想到这里还能遇上熟人,徐济抱起红烧肉,正想要和老崔打声招呼,却被李执一把推进了车里,他不设防地被这么搡了一下,跌坐在了垫子上,下一秒李执的大氅就盖到了身上,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李执从车厢里拽出红烧肉给老崔递过去,朝着老崔身后扯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好巧啊,秦侍郎。”
秦侍郎?刑部的秦献兰?他怎么也在这?刑部也是太子的人,这个秦献兰更是和宫里的德妃有亲,太子的人在这里是因为荣慧郡主一案另有了什么枝节么?徐济闷在厚厚的皮毛下面不敢出声。
秦献兰见李执只一拱手,粗声道:“见过桓乡侯。”
老崔接了狗一直战战兢兢地侯在边上,反正这地儿谁都比他官职高,他见了谁都得夹紧尾巴做人。听秦献兰这是桓乡侯,老崔也十分乖顺地跟着向李执行礼,然后莫名底气十足地对着李执上下打量起来。
最近李执疯狗式的搜寻,恨不得帮着吴王把京郊的山都犁了一遍,秦家也在这场风波中损失了不少,秦献兰看李执自然是不顺眼。但奈何李执此时身后就是有吴王撑着他得罪不起,只能捏着鼻子开口:“下官斗胆,敢问侯爷深夜到此,是为何事?”
李执笑得更甜了,开始睁眼说瞎话:“翁翁昨天托梦骂我不孝,出来了都不知道来看看他,我今儿得空,所以就来了。来了瞧见你们这儿灯火通明的,就好奇来看看。”
秦献兰一噎,他们都是因为太子殿下得到了消息,说荣慧郡主一案另有内情才被扔到了这里。若李执也说是因为郡主来的,他自有理由诘问这位侯爷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但要是扯到真宗皇帝,却是冠冕堂皇地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侯爷有心了。”秦献兰正要退开,却见李执那车辕上另有一行脚印。显然是车里还有别人。他动手就要掀帘子,“这车里是谁啊,好大的架子,竟然我大魏侯爷给你赶车。”
李执一鞭子抽在秦献兰胳膊上,“放肆!”
秦献兰此时认定了李执做贼心虚,是吴王那边也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让李执带着人来这里亡羊补牢的,语气也强硬起来,“下官也是办案,侯爷莫怪。”说着又要上前。
李执横在他面前,“我不过是带着爱妾来让翁翁见一见,秦侍郎这也要管?!”
秦献兰迟疑了片刻,仍是要伸手。
李执是不能让他见着徐济的。且不说李持愿不愿意让人发现徐济和他熟识,就是李拾要是知道李执和徐济这么一个屡次坏他大事的家伙搅在一起,他对李执的信任也将大打折扣。
老崔见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又看红烧肉不住地朝着车里吠叫,哪还能猜不出来车里的是谁。情急之下,老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举着平时给红烧肉擦口水的帕子向李执朗声道:“侯爷恕罪,刚才小狗将夫人的帕子叼出来了。”
说着还格外敬业地膝行了两步,将帕子送到了李执手边,顺势用自己不容忽视的身躯挡住了秦献兰的视线。
李执接了尚未干透的帕子,重新坐回马车上,一拉缰绳,赶着车往裕陵深处去了。
秦献兰瞪了老崔一眼,还要叫人再追,老崔装作没看见,暗暗地薅了红烧肉一把,红烧肉汪汪叫着朝另一处亮处跑了过去。老崔讪讪一笑,告了罪跟着红烧肉一起跑了。
秦献兰冷静下来,也知道此刻还不能发作。就算是追上去,揪出了车里那个,他也没证据说这就是吴王派来的。到时人要是咬死不认,他反倒就此断了线索,得不偿失。故而,秦献兰只找人偷偷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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