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

　　裴释雪坐在为首的椅子上，正在被围观。
　　墨言一脸兴味的坐在一旁看着他变幻的脸色，而另一个衣着华贵挂满了金饰的女子也一同坐在一旁，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他这是在做什么？”藏钰看着一动不动的裴释雪问墨言，“要是平日里他早就扑过来打我了，怎么今日一动不动？”
　　“他在分辨谁是幻觉。”墨言摇着扇子笑，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打开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个破损的香粉袋，凌乱的香粉中放着一朵蝶翅蓝的干花，“诺，这花，对师兄的影响力，似乎比对我们的大。”
　　藏钰勾唇浅笑，“怎么，智力下降对这种东西的耐受力也下降了？”
　　墨言笑而不答。
　　而在裴释雪眼里，这间屋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云殊书，或站或坐，或跪在他眼前，或坐在他腿上，而在旁边还有小昆和一个讨人厌的家伙，为了防止出丑，他是一点都不想动，但是小昆面前的东西实在太香了，他强忍着自己的欲望，才没有扑上去。
　　“皇甫先生什么时候来？”墨言看了一会裴释雪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故意把这花摆在眼前，为的就是看自家师兄出丑的，结果裴释雪定力太强，智力下降也没让他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除了面对云殊书的时候。
　　藏钰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你要体谅一下，老爷子腿脚不大方便，你们扶苏阁送墨人速度快是快，但有时候手脚是真重，老爷子总要调整几个姿势舒服点不是。”藏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恢复了适才端庄的模样，“所以来慢点是正常的。”
　　墨言勉强接受这个回答，毕竟扶苏阁送墨人轻功好，但是平日里做的都是杀人的勾当，而送喜人武功平平，确最是会体贴人。
　　“不过鬼医怎么没来？”藏钰垂眸，“虽说他的为人我确实不喜欢，但是他的医术毋庸置疑。”
　　“被打发去北荒境去了，”墨言回道，“嫂子去了那日，鬼医没把他救活，师兄心灰意冷之下迁怒与他，把他打发走了。”
　　“想让他把死人救活，墨尘这年纪，也越活越回去了。”藏钰抬眼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裴释雪，“不过话说回来，他真的活了？”
　　“至少外表是活人的样子，至于内子里怎样，谁又知道呢。”毕竟没人敢真的扒开云殊书的衣服，剖开胸口，去看看他的心口是不是真的多了颗跳动的心脏，就算真有人想这么干，没等靠近也会被暗处的送墨人送走了。
　　藏钰还想再问，门口飞身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浑身墨色黑布蒙面的人身上背着一个布衣老头，布衣老头还没下来，就皱着眉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什么味，这么冲？”皇甫逸是个瘦小精悍的小老头，留着一把山羊胡，他爬下送墨人的背的时候，一直捂住鼻子，“玉丫头，是什么味道呀，怎么这么冲。”
　　皇甫逸从小看着藏钰长大，对她十分亲昵，所以称呼也是十分接地气，藏钰站起身，扶着皇甫逸来到了裴释雪眼前，而墨言则拿起盒子走了过来，裴释雪看到那盒子凑近了自己，瞳孔缩成了一点，神情略显惊恐的后仰。
　　皇甫逸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看了看裴释雪，又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然后不顾那股冲人的味道，一把夺过了盒子。
　　“怪东西。”皇甫逸眯着他的眼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甚至低下头凑近闻了闻，清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浑浊，随即变为清澈，“这东西哪里来的？”
　　“晋江府一个清倌的，说是一个恩客给她的。”墨言回道。
　　“结果怎么样？”皇甫逸摸了摸胡须。
　　“死了。”墨言道，“杀人的人还没确定，但是明月楼已经死了三个，疯了一个，府衙那边也死了两个官差，这袋子就是两个捕快争夺此物时划破的。”
　　“医爷爷可知道这是何物？”藏钰扶着皇甫逸问道，“还有墨尘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逸没有回答藏钰，而是走到裴释雪身旁，一把捞起了他的胳膊，裴释雪一惊，他离那盒子实在太近了，这会还来了个眼熟的老头，他很想一掌把这些东西都打开，可是仅剩的理智告诉他决不能这么做。
　　皇甫逸替他把了把脉，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瓷瓶，倒出了一颗药丸，“张嘴。”
　　裴释雪不动，墨言上前直接捏开了裴释雪的嘴，迅速把药丸扔了进去，下一瞬，裴释雪就怒瞪着眼睛差点咬了墨言一口。
　　“他现在失了神志，你这么对他，小心回头他揍你。”皇甫逸把盒子合上又用布包好揣在了怀里。
　　“医爷爷，刚才你给他吃得莫不是解毒丹？”藏钰扶着皇甫逸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清瘴丹，他中的不是毒，而是瘴气，”皇甫逸拿过一旁的杯子倒了一杯猛灌一口，“不出一炷香瘴毒就会消散，安心。”
　　“那花到底是什么？”墨言坐到另一边，那边被强塞了药丸的裴释雪正死命扣着喉咙，想要把药吐出来，可是在场的几人没有人理他，都在旁边交谈着。
　　“说实话，我不知道。”皇甫逸正色道，他纵横江湖几十年，医术更是从小修炼，他辨认草药毒物一辈子，却从未见过此物。
　　“为何这物对其他人的效用和对师兄的不同。”墨言最想知道的是这个。
　　“哦？”皇甫逸来了兴趣，“我还以为你想问为何此物对你我不起作用，说说罢，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墨言说了他知道的，皇甫逸听完则是开始沉思，“云家小少爷是这么说的？”
　　“诱发内心的渴念。”墨言重复了一遍，“嫂子是这么说的，可是对师兄的作用更多的似乎是让他产生了幻觉。”
　　“那他的幻觉是什么？”皇甫逸捋了捋自己胡子。
　　墨言也是一愣，这问题他没问仔细，就在这时，清瘴丹起了些作用，剥离幻觉重回现实的恍惚感让坐一旁的裴释雪有些头疼的晃了晃脑袋。
　　“别，被碰我！”裴释雪的幻觉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躲到了椅子背后，“殊，殊书你离我远点！”他似乎又看到了什么，猛地又站起，对着门口大喊，“住手！！殊书！”他朝着门口冲去，墨言见状出手截拦，出乎意料的没有受到抵抗，再低头一看，裴释雪已经昏睡了过去。
　　一旁的皇甫逸摸了摸胡子，“看样子不需多说了。”
　　“师兄的渴念，原来是嫂子么。”墨言不由得有些想笑，还真像是师兄会做出的事。
　　藏钰有些没眼看的捂住了眼睛，皇甫逸老神在在，“此物我就拿走了，老朽想回去试验一下。”
　　“这恐怕不行。”墨言闻言摇头，“这东西六扇门的人预订了，说是明月楼一案的证物。”
　　皇甫逸哈哈一笑，“那恐怕也不行。”他随即正色道，“这东西药性说不准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消退，还给六扇门那帮蠢蛋，怕不是明天就要再死两个。”
　　“可这东西不是对你我都没起作用么？”藏钰疑惑，“我在这坐了好一会了，也没见着诱发什么内心的渴念。”
　　“这就是我要实验的地方了，”皇甫逸回道，“这东西短时间内，我可以把外头的香粉布袋还回去，但是里面的香粉和花，恐怕不行。当然他们真想要也可以，但是死了人，我可不负责。”
　　墨言将裴释雪放在了一旁的软塌上，“我去与六扇门的人交涉吧，总不能真害了人。”
　　“墨尘的病怎么说？”藏钰问，“他之前不是吃了那位的心么？方外神医不是说过……”
　　“可能从没好过吧，”墨言展扇掩唇，“事情发生了也不足半月，师兄的病一向是在月底发生，恐怕嫂子的心，不是师兄所剜。”
　　“那这次明月楼，又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已经三个姑娘被剜心了，”藏钰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是很关注的，“还有一个被发现时，正在吃心。”
　　“那就要等六扇门的公文了，今日温自封和嫂子他们已经前去明月楼了，想必应该能出结果。”
　　“温自封？”藏钰惊讶。
　　“怎么，玉丫头认识？”皇甫逸眼睛一亮，自家楼主已经二十有七，但是至今还是单身，作为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一个老头子，皇甫逸很是关心自家丫头的终身大事。
　　“曾有听闻而已，听说是今年朝廷锦衣卫新提拔的一位指挥使，怎么到这晋江府来做官差了？”墨言这个月前一直在南疆，倒是没听说过这消息，闻言很是好奇，“这么说这位温大人还是皇帝跟前的人？”
　　“不错，他是成宗亲自提拔上来的，此番把他派到晋江府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明月楼一案。”藏钰一针见血。
　　墨言眉眼带着厉色，冷哼一声，“还能为什么，只能是我们那幸运的嫂子了。”死而复生，如此传奇色彩的话语，对于帝王来说，不异于“长生不老”四字，“他还真是有胆，但这位温大人若是敢伸出他的爪子，我就敢让他收不回去。”
　　皇甫逸捋着自己的胡子，“找个机会让我看看云家那位，老朽倒要看看，方外神医那小子为何要说，他的心才能救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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