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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行女友
唐月快速输入一段文字，言简意赅地描述了目前情况。
很快她收到骆坤的建议：你资历最浅，只听，不发言。
唐月得了骆坤的指示，便抱着旁观者的心态，静观这场复杂的临时会议。
面对乔振兴“损害企业利益”、“泄露商业机密”咆哮式的质问，安婷“嚯”地站起身来，双手摁在小桌子边缘，指甲泛白，手指微微颤抖。
唐月认为安婷一定是被满嘴喷粪的乔振兴气坏了，安秘书平时那么稳重、谈笑风生的人，在商场也算得上是有谋略的人，现在却像任人宰割的鱼一样，显得那么弱小无助。
安婷轻轻冷笑一声，清楚而缓慢地答道：“没有！乔总你的指责毫无依据……”
乔振兴打断安婷的话：“安秘书，你是聪明人，我刚才跟你解释了回答问题的规则，你不需要解释，请直接回答‘有’还是‘没有’！”
唐月见台下有人挥了一下手，接着传来低沉浑厚的声音：“老乔，让她说嘛。”
是王虎。
乔振兴得了领导指令，讪讪地对安婷说：“你说吧。”
安婷懒得理乔振兴，义正言辞地说：“指责要讲证据！而且，我跟熊刚分手多年，他去新加坡留学后，我就和他没有任何联系！我独自带着女儿生活，我经济独立，完全可以抚养女儿，不需要、也从未得到过熊刚任何帮助或资助。在我眼里，熊刚就是一个陌生人，跟我们母女俩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联手抛弃我们母女俩的男人，去做那些不利于阆辉科技、不利于我职业发展、不利于我和女儿稳定生活的傻事？！乔总，你如果站在我的角度，你会干这种蠢事吗？！”
唐月听得频频点头。
本来已经坐下的乔振兴“嚯”地跳了起来，目光犀利地看着对面势单力薄，居然还敢甩几个反问句给他的柔弱女人，厉声反驳道：“为什么？！因为我们的竞争对手威芮电器能给你更多利益！！未婚生子这么伤风败俗的事，你都能做出来，和威芮电器总经理熊刚串通一气挖空阆辉科技，对你来说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据我所知，熊刚最近找过你，他找你干什么？你们的感情又熊熊燃烧起来不是吗？安秘书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说完，乔振兴得意洋洋地坐下，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斜睨着安婷等着看她笑话。
唐月看见安婷气得眼里快喷出火来，只是这火没烧几秒就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如死灰般的失望和痛苦，半晌，她才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熊刚是来找过我，但他只是来看女儿，我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女儿长这么大，他没出过一分抚养费，没问候过女儿一句，没抱一下女儿，女儿不认识他，也不想见到他。”
安婷继续说道：“威芮电器没给我什么利益，我也没有和熊刚联手挖空任何企业！我没有做对不起阆辉科技的任何事！和熊刚之间的事我没有说，是因为我认为它不值得说！一个7年没出现过的男人，一个分手后杳无音信的男人，谁说我会为了这种男人毁掉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事业？！我经济独立，能给女儿提供良好的生活条件，我为什么要和熊刚联手损坏阆辉科技的利益，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就算要找个男人结婚，也没必要吃回头草，找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吃过一次亏还不够吗？还有，分手7年来熊刚就来找过我一回，就一回！请问乔总，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和熊刚关系非常密切无话不谈？难道你们私底下经常联系？为什么沉默了7年的事，突然在网上曝光，乔总，请你帮我们解释一下好吗？！”
说到后面安婷的声音逐渐响亮，眼神变得咄咄逼人。
培训室很安静。
众人齐齐看向乔振兴，等他回应。
安婷思路很清楚，并没有因为孤零零地坐在临时搭建的座位上，就惊慌失措，更没有前言不搭后语说出自相矛盾的话来。
相反，安婷指责乔振兴的那些话，很是犀利，让人不由得要怀疑乔振兴跟熊刚有勾结。
乔振兴脑门开始冒汗，干财务的他经常被安婷指出问题，现在安婷明明处于被动和弱势，可安婷硬是凭着快捷的反应和犀利的言辞，让现场很快来了一个反转。
搞得好像乔振兴才应该是坐在临时座位、接受众人审讯那个人似的。
就在乔振兴被安婷那一连串的反问问得张口结舌局促擦汗时，王虎呵呵笑了几声后站起身来，用与面相极其不匹配的温和语气说：“安秘书，你和熊刚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到底怎样，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我们哪里知道孰真孰假孰对孰错呢？呵呵呵，对阆辉科技的所有员工来说，赚点钱不容易，我们把你请过来了解情况，这点无可厚非是吧？”
唐月嘴巴一撇，这叫“请过来了解情况”？王总好意思讲这种话哟。
王虎转过身来，面对众人温言软语地说道：“不过，安秘书刚才说的话也有道理！熊刚离开7年来，没有关心过怀孕的安婷，没有看望过自己女儿，完全没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这么多年来全都是我们安秘书，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抚养孩子。”
王虎特意把“含辛茹苦”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慢慢说出来，说完后他转身对安婷温柔地说了一句“安秘书你确实不容易，辛苦了”，然后他再次转过身来对着前面黑压压的一群男人，用手指着虚空，一脸深恶痛绝的样儿说道，“安秘书问得对，为什么静默了7年的事，现在突然在网上爆发？我怀疑，熊刚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炮制网文、利用过去那段感情攻击安秘书的人！他攻击安秘书，就是想让我们阆辉科技不得安宁。这种男人，连自己爱过的女人和亲身骨肉都不放过，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安婷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感到有点惊讶。她没想到王虎居然会“不计前嫌”地帮她说话，甚至义正言辞地指责熊刚那个负心汉。
唐月也为安婷感到高兴。
因为王虎那一席话很快化解了乔振宇的尴尬，让大家的注意力一致放到竞争对手总经理熊刚身上，因为熊刚的确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现在“审讯”的焦点，既不是安婷，也不是乔振兴，而是渣男熊刚。
唐月对这个反转，感到满意。
然而事实证明，安婷和唐月还是太年轻了。
只听王虎继续慢条斯理地陈述观点：“不过，熊刚连自己爱过的女人都能出卖，对这种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男人，如果他私底下耍手段，连哄带骗地从安秘书口中套取阆辉科技的商业机密，大家不会感到惊讶是吧？”
对王虎猛地又来了一个反转，下面有人发出轻松的嗤笑声，还声若洪钟地应声道：“是。”
是乔振兴。
他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斜睨着安婷，刚才还在擦脑门上的汗水呢，现在却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轻松表情。
见王虎短时间内又把“审讯焦点”转向安婷，唐月感觉这个男人很难对付，有些高深莫测，好在骆总让她“只看不言”，但安婷必须要接招呀，安婷能对付这个笑面虎男人吗？
只见王虎侧转身看着安婷，同情地说道：“女人往往善良心软，我一看安秘书就是这样的女人！当年如果不是你单纯善良，心慈面软，像你这么冰雪聪明的漂亮女人怎么会上渣男的当，怎么会搞出未婚生子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安秘书啊，你就是太过善良，才会被渣男利用！”
看似同情，实则给安婷打造了一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愚蠢固执形象，这样的女人岂不是很容易被熊刚骗取商业机密？
男人堆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唐月知道王虎后面准没好话，她特别讨厌这种假装好人的丑恶嘴脸。
果然，王虎转身对着男人们，一改刚才温言软语，用食指指着虚空，突然拔高声调声色俱厉地说道：“但是！有一点我们绝不能忽视，那就是安秘书和熊刚有个一孩子！如果今天我们在座的各位，因为同情心泛滥对单亲妈妈起了仁慈之心，忘了人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那真的是应了朱熹的话，妇人之仁，乱大谋啊！”
包括乔振兴在内的十来位男人同声附和道：“是！”
安婷咬紧下颌，脸色愈来愈冷。
唐月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感受到了姜还是老的辣，王虎真是杀人诛心，吃人不吐骨头。
王虎扫了一下在座的人，果断地比了个手势说道：“对付熊刚这种人，我们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切断他可能从我方获取商业机密或任何利益输送的渠道。而安秘书呢，呵呵，只是一个秘书而已嘛，我们到哪儿找不到一个端茶倒水的秘书呢？秘书又不是搞发明创造的高端人才，更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企业家，女秘书嘛，嘿嘿嘿，找一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而已，好找得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虎摊着双手，语气轻松，脸上带着让人可亲可敬的笑容。
唐月厌恶地把视线从王虎那张凶恶的脸上移开，猜测王虎今天不遗余力地想把安婷从高管位置上拉下来，也许是为了报被安婷拒绝的仇，也许是为了向安婷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手腕，如果安婷服软的话，说不定王虎会很快让她官复原职，如果是那样的话，安婷以后就只能听从王虎摆布了。
这就是职场男女相处的恐怖之处，真是想想就让人害怕。
唐月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遇到像王虎这样的男人，虽然骆坤有严重的少爷病，但他是正人君子，为人不龌龊。
对王虎的提问，这一回更多男人们发出轻松的笑声，齐声应答的声音如同战鼓的咆哮声：“是！”
安婷脸色惨白，嘴角哆嗦，她把手肘放到桌上，无力地托着额头，眼眶泛红，眼里隐隐有泪光。
唐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这帮男人真是太可恶了，明明知道安婷和熊刚7年都没有联系，现在居然因为有人在网上稍微放了一点烟雾弹，立马就想抛弃为企业拼搏多年的安婷！还有，安婷是董事会秘书，是企业高管，哪里是什么端茶倒水的行政小秘？什么叫找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就可以取代安婷？！这群男人只看到安婷的姿色，根本没看到安婷工作能力嘛。
唐月曾经是“端茶倒水”的前台，忍受了不知多少讽刺和白眼，所以她对安婷今天的心情特别能感同身受。
唐月想起骆坤曾跟她说过，职场性别歧视依旧普遍存在。是啊，安婷就是职场性别歧视的典型例子，在职场，只要你是女性，不管你多努力，多有能力，就算晋升到高管位置，在男人眼里始终不过是“有点姿色的女人”，不过是“端茶倒水”的女人而已。
就在安婷被王虎打压得无力还击之时，董事长古阆辉终于发话了：“王总分析得没错，但安秘书说的也有道理。”
培训室里安静下来，董事长这是在为整件事定调子，定方向。
唐月佩服地看着董事长，觉得他不愧为企业的掌舵人，从王虎刚才的嚣张来看，董事长平时应该是比较纵然他的，但在关键时候董事长还是能一锤定音的。
王虎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位。
古阆辉站起身来，声若洪钟地说道：“既然熊刚已经在威芮电器上任半年了，安秘书是否有泄露商业机密的事，我们后面会展开内部调查，现在请第三方中介机构说说，这半年来我们企业在财务上有没有出现什么重大异常情况？”
律所、会计所和评估机构的负责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意卷入企业高层内斗，于是他们一致推举唐月来回答董事长的问话。
如果小姑娘回答不上来，自然是丢了投行的脸。
如果小姑娘的回答，不是董事长和王总想要的答案，得罪了两位权贵，那也是投行的事，跟其他中介机构无关。
古阆辉见中介机构一致推荐的人竟然是一黄毛丫头，他还依稀记得这姑娘以前是前台，想到这古阆辉的脸立即垮了下去，扭头看向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王虎见中介机构推荐一个脸带稚气的小姑娘，忍不住裂开阔嘴笑了。他感觉中介机构那几个中老年男人，还是挺识趣的。
乔振兴在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王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安婷听董事长说要让独立第三方回答问题，本来感到很高兴的，但当她看见要回答问题的人是唐月后，暗地里叹了口气。
唐经理人不错，热情，勤奋，但唐经理的经验和阅历实在太浅，完全不是王虎和乔振兴的对手。
唐月呢，见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有点迷茫，有点慌张。
因为骆坤建议她要“只看不言”，可是律所等几位中介机构的负责人却一致推荐她去回答董事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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