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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见过钱征后,徐辉没有急着回山上,而是转悠到附近的商场给自己买了一台笔电,总去用赛朔的也不大方便。
从商场里走出来时,前面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背影瘦削、萧索,一件黑色衬衫,手插在裤兜里,正往巷子里走着。正是排云。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少年,少年留着金色的短发,白t牛仔裤,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那少年看见路边卖冰激凌的,瞬间走不动道,定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那推车的老伯。
排云走了两步,见没人跟上来,回头看见少年还站在原地,便叹了口气,又回身去给他买了一个。
徐辉看见那少年的侧脸,他左脸颊上长着一排小痣,连在一起像是北斗七星的形状,他看起来一副懵懂稚拙的模样,拿到了冰激凌便立刻喜笑颜开,专心致志地吃着。
排云也没有催他,只是等在一边,默默看着他吃完。
二人吃完后,便走进了小巷,很快没了踪影。
徐辉心中好奇,于是戴上口罩,抱着笔电,小心跟在他们身后。
二人七弯八转到了一家水烟馆门前,掏出帽子和口罩戴上,才走了进去。
水烟馆门头低矮,前台一个穿着纱笼的缅甸女人托着下巴,坐在一尊脏兮兮的金蟾边玩手机。
徐辉见水烟馆门庭狭窄,如果就这么进去,想必一上楼就要和二人碰个正着。
既然没法从正门跟上去,他便转到水烟馆背后,后墙上厚厚覆了几层爬山虎,干枯的根茎上爬着新鲜的,拿手一摸滑腻腻的。
徐辉拨开茎叶,摸索着墙面突出的石块,小心往上爬。
当他攀到窗口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和惨叫声。
徐辉小心拨开一点点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
只见那水烟馆里烟雾缭绕,排云踩着几个大汉的尸体站在门口,两名穿着茜红色格纹纱笼的年轻女孩正花容失色地瘫倒在地。
在她们身边,一个三四十年纪的男子正敞着外衫仰面躺倒在藤椅上,一双手紧紧捂住胸口,鲜血正汩汩往外流着。
那少年蹲在他身侧,举着一团抹布塞住他的嘴,将匕首在他外襟上不紧不慢地擦干,见男子口中“嗬嗬”出声,他不耐烦又挥出一刀抹了他的脖子,叫他彻底断了气。
男人的血一下飞溅到身旁年轻女孩的脸上,溅入了其中一人的眼中。
那女孩捂紧嘴巴,仍然控制不住的呜咽起来。
少年看了她们一眼,拎起刀起身走过去。
排云帽檐低垂,站在门边。这时候终于开了口:“别做多余的事情,走吧。”
少年立即收起刀,再没看那两个女孩一眼,一脚踢开堆在门口的尸体,跟着他走下了楼。
二人消失在楼梯口,女孩立刻哆哆嗦嗦爬起来,拿起了手机。
徐辉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立刻飞身下墙。
他刻意没走来路,而是绕了一段,才往来时的方向赶。
眼见到那栋明亮的商场在眼前了,徐辉的心才稍稍安定。
正在此时,他身后的巷子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徐辉心中一紧,正想找地方躲避,背后的声音便冷冷响起:“别躲了,我们早就跟着你了。”
徐辉在暗处,二人在明处,他们逆着光站着,看不清脸。
那少年似乎还在变声器,声音沙哑:“你是谁,跟着我们干嘛?”
徐辉没有回头,接着前面一辆电瓶车的反镜看见那左脸颊上长着北斗七星的少年已经拔出了刀,正一步步朝他走近。
他只好缓缓转过身,举起了手。
那少年正打算朝他扑过来,排云却开了口:“阿晨,别动手,自己人。”
少年看看徐辉,又回过头困惑地看了一眼排云,但还是乖乖停下了动作。
排云带着少年走过来:“你怎么在这?”
徐辉只好胡诌:“我刚才吃完饭,正在这散步呢,看前面的身影像你,就想找你聊聊天,谁知道你们走的那么快,一下子没影了,我还纳闷呢。”
排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夜里不安全,别乱跑,你开车出来了吗?”
见徐辉点头,他便叮嘱:“赶紧回去吧,别在外面晃悠了,这里不比国内。”
徐辉见他轻轻放过自己,赶紧抱着笔电撤了。
直到徐辉没了踪影,那少年才说:“他撒谎。”
“我知道。”排云说道,虽然徐辉手脚轻灵,可以说得上是无声无息,但是论起潜伏的经验,这初生雏鸟,又怎么跟他相比,在徐辉掀起窗帘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是谁?”
排云犹豫片刻,才说道:“我表弟。”
少年一愣,继而闷闷低下头:“哦。”
“他就是竹竿上次说的那个人吗?那个劝别人回去的人?他是你表弟?为什么跟姓钱的在一起?”少年又问道。
他还是第一次问这么多问题。
但排云没有回答。
他只是说:“别问了,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徐辉心慌意乱的开车回到了山墅,他刚进自己宿舍,门就被赛朔敲开了。
赛朔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跟前,小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徐辉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指着扔到床边的笔电:“吃完饭去逛会街,买了台笔记本,总不好一直用你的吧?你都没得玩。”
“嗨,这有什么,你随便用,”赛朔不以为意的笑笑,继而又肃起了脸,“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又没枪又没家伙,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荡。”
见徐辉脸朝下埋在枕头里,赛朔拍了他一下,低声说道:“不是我吓你,刚才我听那些司机说,吴北伦刚才被人杀了。”
徐辉心中大为讶异,被杀的那个男人竟然是吴北伦。
吴北伦是缅甸大毒枭温昂吞的大女婿,至少在明面上温昂吞和梁连城关系还是很好的,强龙和地头蛇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排云为什么要杀吴北伦?
他心中思绪万千,赛朔还在喋喋不休:“我听人说,他就是在常去的水烟馆被仇人逮住了,他那几个手下还好,几枪没了,他就惨了,给人割了喉。”
“夸”的一下,赛朔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吓人不?”
徐辉只好敷衍的点点头。
“你可千万别再出去了,到了晚上,外头晃悠的只有一半是人,还有一半都是鬼。”
赛朔走后,徐辉仰面躺在床上,想起水烟馆楼梯口排云的剪影。他靠门站着,手上提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枪,断眉在茜红色的灯光下像结了一层霜,那时的他确实不像人,像个恶鬼。
恶鬼此时正悄无声息的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叩响了一扇巨门上鎏金的门环。里面疲惫地声音响起:“进来吧。”
门后是一间古典的书房,从书架到书桌、椅子、软塌都是上好的黄花梨,陈设处处透着雅致。
书房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嵌在书架中的佛龛,佛龛里供奉着一座观音像,这座观音像有半人高,由一整块通透明莹的翡翠雕刻而成,用价值连城来形容毫不为过。
这座观音像雕工栩栩如生,从莲座到柳叶笔笔入微,观音眉眼低垂,眼中无限温柔慈悲情态,左眼中还滚落出一枚翡翠泪珠,似在为世人而悲。
梁连城正坐在桌前看书,他今年已经65岁了,再怎么不服老,华发也已然早生,更别提近几年的病痛折磨,让他曾经英俊的脸庞风华不再,沟壑纵横。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短发女人,正在为观音像续香。她个子不高,看起来精干有余美貌不足,正是他的三太太佟冰。
见排云进来,他摆摆手,示意佟冰下去。
佟冰将燃尽的香取下,迅速退下了,为二人重新关上了门。这门一关,才叫人发现,门后面还有两个如同铁塔般的黑人,荷枪实弹地站着。
梁连城把手中的书放下:“人已经死了?”
排云点点头。
“也该给他们家一个教训了,不长眼的东西,敢截我的货。”梁连城这话说得有些用力,连连咳嗽。
排云赶忙走上前去,轻抚他的背给他顺气。
“东西呢?都找到了吗?”梁连城缓过气来,又问。
“我还在安排人找。”
梁连城沉重地叹了口气:“之远这个孩子,本事没有心大,我叫他弟弟来帮忙,他第一个坐不住。天天想插手鸿君的事业,自己的货都守不住。”
想起被吴北伦抢走的那些毒-品,梁连城就是一阵心痛。
排云向来不爱说话,此刻也没有什么言语好安慰他,只能说道:“吴北伦死前坦白东西被他藏进山里了,我现在就亲自带队去找。”
“一定要快,今天打草惊蛇,就怕温昂吞那个老东西连夜转移走了。”
排云领了任务下去,门外的佟冰才端了热茶进来。
梁连城叹道:“要是笑坤还在就好了,肯定比他哥哥有出息。笑坤和鸿君一个守着老本行,一个开拓新市场,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佟冰见他又想起死去的二儿子,便揽住他温声劝道:“笑坤是为了救人,做善事才去的,是到天上去陪大姐了。”
“笑坤就是从小心地太好了,我当初看见排云的时候就想,他这双眼睛和笑坤真是太像了。不过排云一点好,这小子心够硬,只有心硬的孩子才活得长。”
排云快步走出山墅,铁门外已经有几辆越野正在等他。吴北伦透露的地点在万康的深山中,他们此去至少一周不能回来。
金发少年仰倒在他的副驾驶上:“大哥,你说吴北伦说的是实话吗?货真的在万康吗?”
后视镜中排云那张冷硬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点似有若无的笑意:“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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