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声游乐场

　　岸边聚集着成群结队的人，看见划艇后，全都指着船上的人议论纷纷。
　　划艇缓缓靠了岸，人群后面的工作台也很适时地响起来喇叭声：“请获得银币的游客到工作台前兑换奖励，请获得银币的游客……”

　　几人在人群的注视下走到工作台前，工作人员介绍说：“奖励只能由一人兑换，你们可以自行商讨人选，或者你们也可以在大家的监督下进行一场公平的比试来决定银币的归属。”

　　话音刚落，冯野立马掏出银币想要交给施悦，施悦却抬手挡住他，转而看向短发女人，并不想让她产生误会，尽可能平和地问她：“可以告诉我，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吗？”
　　兴许是刚从城堡出来，短发女人还未适应，语气轻轻的：“我来这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
　　施悦点点头，似乎在斟酌话语，短发女人接着又说：“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并不想给你造成任何麻烦，而且你救了我们，如果没有你，我们或许要被永远留在城堡里，所以，这枚银币理应给你。”

　　短发女人将银币递向施悦，施悦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不，我才要感谢你，先生，谢谢你。”短发女人虽然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但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施悦他们才能从城堡里出来，所以态度十分真诚。

　　“别谢来谢去的了，美女，下一站你去哪？”冯野笑嘻嘻地看着短发女人，热情得有些不怀好意，“如果没想好，不如跟着我们组个队？”
　　短发女人尴尬地抿了抿嘴唇：“我不打算再玩下去了，这里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幸运不会一直眷顾我，所以…很抱歉，我要说声再见了，两位先生。”
　　冯野没能成功将人拉入伙，看起来颇为遗憾，施悦则淡淡回了声：“再见。”
　　短发女人跟他们挥挥手，又跟另外一个女人道了别，然后转身往外围走去。

　　目送她离开之后，冯野将银币也交给施悦，瞬间换了副表情，贼兮兮地说：“商量个事行不行？”
　　施悦问：“什么事？”
　　“那个……”冯野冲他灿烂地笑，“别扣工资了行不行？”
　　施悦盯着他，认真地想了想，说：“行，下不为例。”
　　“我为什么例了，你也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扣我工资。”冯野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再次展示出变脸绝技叨叨起来，“你知不知道，杀人要留全尸，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施悦见他又恢复智障本性，转身快步走到工作台前，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晾在了一边。

　　工作人员拿过施悦手上的三枚银币，走进旁边小屋，片刻后又出来，将一枚两面印着三角形的银币递给施悦。
　　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施悦收了银币，直接往人群外面走去，冯野一看他不等自己，叨叨着又追过来，正要继续跟他理论，施悦说了声：“先吃饭。”
　　这么一说，冯野的饥饿感忽然上头，身体松了下去：“怎么每次出来都这么饿？”
　　施悦看了看自己的领口，没有说话。

　　二人走出人群，距离不多远的地方跟之前一样有个小广场，餐厅就在广场的一侧，同样也有三条路从广场的不同方向延伸出去。
　　进了餐厅，里面的窗口比上一个要多一些，烧烤海鲜料理西餐样式繁多，看得冯野直咽口水。
　　冯野知道不用花钱，一口气在每个窗口都点了许多，摆了满满一大桌子，施悦则是只要了两份牛排和一点面食，好不容易找了点空隙将食物放下。

　　二人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吃，忽然又有几个人神色匆匆走过来围在了桌子边，施悦看着这群人皱了皱眉，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果然，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先生，很冒昧打扰你，请问你有出售银币的打算吗？如果有的话，你可以说一个合适的价格，或者你觉得一千万可不可以……”
　　“一个亿。”施悦没等他说完，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
　　一群西装笔挺的人面色尴尬，话都没来得及说，互相看了看，全都摇摇头又都走了。

　　其他人都走后，一个高挑笔直的东方人又返回来，很礼貌地笑了笑，说道：“先生，可以跟我讲讲你们在那个隧道里发生了什么吗？当然，我绝不会让你白讲。”
　　施悦才刚叉起牛排，没工夫搭理他，随手一指对面，说：“这你要问他，危险的事都是他解决的。”
　　冯野正往嘴里胡吃海塞，看见施悦指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两句。

　　西装男转头看向冯野，仍旧礼貌地询问：“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冯野咽下嘴里的食物，反问他：“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西装男想了想，将腕上的手表摘了下来，递过去说：“这个给你。”
　　冯野接过手表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他压根不懂这个，但看这只表的外形倒是好看，想想也没什么亏的，于是也就来者不拒地收下了，答应说：“好，那我就跟你讲讲。”

　　“请等一下。“西装男见冯野答应，立马坐到旁边桌子前，掏出笔和本子来，随后才说，“好了，可以了。”
　　冯野看他这个认真样，不由笑了一下，边往嘴里塞食物边跟他讲起来：“那隧道可不简单，里面藏着一座城堡，城堡里住着一群小鬼，小鬼们个个白面獠牙，穿着大人的衣服，学着大人的口气，非要让我们跟他们玩游戏……”

　　西装男快速地在本子上记着冯野说的每一句话，不一会儿就写了密密麻麻好几页纸，冯野也不含糊，讲得是越来越起劲。
　　“说时迟那时快，小鬼哇呀呀一声鬼叫，爷爷我呜啦啦迎面顶上，他使一招大鸟展翅，我临危不乱，还一招仙人指道，这一指，威力非同小可，直接指在了小鬼的脑门上，小鬼疼得是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冯野讲得兴起，放下手中食物，抬脚蹬在桌子腿上，撸起袖子摆开架势：“要说是有惊无难，有难无险。解决了小鬼，又出来个鬼儿子，鬼儿子俏白脸死人眼，单那样貌，就足以吓杀众人，可偏偏爷爷我就是吓大的，一言不合，开打！”
　　“鬼儿子吼功了得，手里不知攥着个什么东西，那叫一个闪眼，爷爷我定睛一瞅，你猜怎么着，可不就是心念念的银钱嘛。”

　　西装男缓缓放下了笔，不知是听愣了还是在想其他事，也不往本子上写了，冯野正在兴头，极其敬业地继续讲着：“爷爷我夺下银钱，鬼老大也终于现出身来，我俩大战三百零三十回合，可谓是势均力敌，互不相让，不过终究是爷爷我技高一筹，关键时刻用出一招回头望月，这一招乃是我毕生所学，鬼老大防不胜防，一着不慎被我斩杀在了脚下。”
　　“鬼老大一死，只听哐啷啷一声巨响，城堡里哗啦啦开始崩塌，爷爷我一手一个，提溜着那几个……
　　说到这，冯野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射了过来，转头一看，见施悦面色阴冷，匆忙又改口说：“危急之时，还是这位爷爷喊着我一起逃了出来，呵呵，结束。”

　　西装男已经听得痴呆，脸上神情复杂难言，不知在作何感想，默默地收起了纸笔，起身连话都没再说就走开了。
　　冯野意犹未尽，撇撇嘴问施悦：“我讲得不好吗？”
　　“很好。”施悦很中肯地给出了评价，希望他在智障的路上不要偏航，身边跟着个智障，这样或许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了。

　　冯野又塞了一些食物，感觉实在是吃不下了，就此摊手，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施悦见他吃完，刚要起身，又听他问道：“老板，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
　　“什么问题？”施悦止住身形。
　　冯野挠挠头，笑了笑：“我一直好奇，这里所有的项目都不用花钱，而且门票也免费，银币还可以兑奖，那这个游乐场怎么盈利？”
　　施悦想了想说：“明面上没有的，不代表暗地里没有，首先，游乐场可以派出工作人员假装游客去售卖银币，一枚卖个千多万很简单，只要控制住数量，后面只会越来越高。”
　　冯野咋舌：“我要是能有一枚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其次。”施悦看了看自己的领口，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游戏并不是真身进入，而是意识进入，通过某种手段，同时侵入参与游戏的所有人的意识。”
　　冯野震惊住了，先前总觉得不对劲，这一说发觉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但还是好奇问：“怎么确定的？”
　　“这里。”施悦指着自己的领口，被拆下的纽扣此刻完好无损。
　　冯野看了一眼，明白过来：“我就说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鬼，怎么这里是跟下面有亲戚不成，一下子弄来这么多，原来是这样。”

　　施悦不跟他贫嘴，继续说：“在游戏中死亡的人，出来后我们并没有再见到，如果是真的死了，这里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管辖，而且每个来这的人都是自愿，游乐场完全可以贩卖他们的器官以此盈利，如果没死……”
　　“没死会怎么样？”冯野显然更在意这一点，面上凝重起来。
　　施悦凝眸：“如果游乐场的程序不仅可以侵入人的意识，而且还可以控制意识的话……
　　冯野惊出一身冷汗：“那就意味着，在里面死了的人，意识会被程序取代，变成‘活死人’，可是，这样做的目的呢？”

　　施悦没有再回答，如果真是那样，游乐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拥有一批数量庞大的人形傀儡，而且完全可控。
　　最致命的是这些傀儡来自于世界各地，万一游乐场再将他们派遣回各自的国家，又或者是混迹于其他国家，以这个程序在游戏里创造出的人物来看，傀儡将会跟正常人一样很难被发现，而最终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愿这个游乐场的存在只是为了钱。”冯野这一会儿显然也料想到了一部分，不免心悸道，“你说这个程序会不会在某一关莫名其妙把所有人弄死？”
　　施悦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摇摇头说：“这是个复杂的程序，每一关都隐藏着启动的机器，虽然我们发现不了，但只要是程序，都会有设定好的规则，一切都必须按照规则进行。比如在特定地点启动游戏，又比如取代死亡者的意识，至于无差别死亡，不太可能，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冯野暗暗撇嘴，心想大佬也会说废话，只听施悦又说道：“但是即便这个程序真的可以那样设定，也不会是现在，一定是在经营末期，不过我还是觉得可能性很小，因为如果能到那种程度，它的存在形式就不会只是一个游乐场了，而更应该是一个国家，或者一个经济体。”
　　“这可真是……”冯野越听越懵，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道，“算了，反正跟着你就对了。走，下一站，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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