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器

　　楚江秋酒后吐言，导致柳世臣两天都没跟他说话，连杨姝都看出来他俩不对劲。
　　晚间吃饭时，柳世臣借口不舒服，早早回了房间，只剩下了他们三个。

　　“六师兄，你跟柳少侠怎么了？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了？”杨姝投来怀疑的小眼神，还坏坏地笑了一下。

　　“没有，你别乱说”楚江秋一听这话，立马想起了自己酒后乱说的话，耳根子一下烧红了。
　　“还撒谎，你看你耳根子都红了，说吧，把脾气这么好的柳少侠都惹到了，是杀人了啊，还是放火了？”杨姝揪了揪楚江秋的耳朵。

　　“姝儿，不得无礼，把手放下”秦风看着杨姝一脸严肃。
　　“哦”杨姝悻悻地放下手。

　　“没有，你别瞎猜，我吃饱了，先上去了”楚江秋把碗筷放下，低着头上楼了。
　　“大师兄，六师兄这两天真的很奇怪啊”杨姝转头对秦风说。

　　“可能累了吧”秦风看着楚江秋有力无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接着转向杨姝，嘴角弧度加深，说道：“夜深了，你也回去睡吧”。

　　“那你呢？”杨姝看了眼周围，四下无人，伸出胳膊抱住了秦风。
　　“我，赏会儿月”秦风摸了摸杨姝的发髻。

　　“今天阴天，没有月亮，你是不是傻了？”杨姝在秦风怀里抬起头，忽而又抿嘴一笑，又说道：“大师兄傻傻的也很可爱，我也很喜欢”。

　　“也是，我糊涂了，上楼吧”秦风看了眼窗外，微微一笑。
　　“我好累，不想走路”杨姝冲秦风眨了眨眼。

　　秦风无奈一笑，把杨姝打横抱起上了楼。
　　翌日早晨，柳世臣一开门就看见楚江秋立在自己门口，他皱了皱眉，还是问道：“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找你聊聊”楚江秋一脸乖巧，顺势挤进了柳世臣的房间。

　　“我觉得没什么好聊的”柳世臣一脚跨出门去，把门从外面锁住了，接着说道：“既然你想进去，那就在里面好好待着吧”。

　　楚江秋一听这声音，连忙想要开门，却发现死活打不开，“柳兄，做人要厚道，你不能这样”。在楚江秋的哀嚎声中，柳世臣下了楼，悠然地吃着早饭。

　　“小六还没起床？”杨潇抬眼看了好几回二楼。
　　“我下来时他的房门还紧闭”柳世臣喝了口粥，不经意地回道。

　　“这孩子这两日老是心不在蔫，不知道一天天心里在想些什么，姝儿上去催你师兄下楼，我们要出发了，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杨潇说着把筷子放在了碗上，重重叹了口气。

　　“我去吧，小师妹去可能不太方便”柳世臣站起身，朝杨潇说道。
　　杨潇抬头看了眼柳世臣，又看了眼杨姝和秦风二人，微微点了点头。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这两天有点累，所以睡过头了”楚江秋站在杨潇身边一个劲地解释。

　　“小六，你这两天心神恍惚，别以为师父不知道，过去就过去了，师父和师娘过去怎么对你，现在和以后都会怎么对你，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你也别想太多了”杨潇看着前面的秦风和杨姝重重叹了一口气。

　　“师父，您想多了，我不是因为小师妹的事，我就是单纯地累了”说完，楚江秋悄悄斜过眼瞪了眼旁边气定神闲地梳马毛的柳世臣。

　　“唉，你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姝儿这丫头没福气”杨潇转过头看着楚江秋又叹了口气。
　　“师父，您也别担心了，大师兄一定能照顾好小师妹，肯定能比我照顾得更好”楚江秋扶杨潇上了马。

　　“但愿吧”只听从头顶传来一声杨潇的微叹。
　　五人快马飞奔，行至晚间时，苍穹四裂，电闪雷鸣，天降暴雨，瓢泼而至，道路泥泞不堪，马蹄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泥，前行速度明显放缓。

　　秦风从杨姝身边稍加速度，骑到了杨潇身边，大雨的声响几乎要把秦风的声音淹没，他大喊道：“师父，我们先行找地避雨吧，明日再赶路”。

　　“我看到前面有座庙，我们先去里面避避”杨潇转身冲后面四人说道。

　　待五人走近才发现这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庙，门头上的字迹早已被磨去，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庙”字，门上朱红色的漆大块脱落，露出里面褐色的木头，被大雨打湿，远看像黑黑的窟窿。
　　楚江秋轻轻一推，院门就开了，院内一片枯草，上面压满了朽掉的木头和瓦片，看来有人曾打算修缮这里却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放弃了。

　　抬头正前方是一个大殿，门板早已不知去向，两侧各有两个侧殿，狂风把摇摇欲坠的门板来回摔打。

　　“师父，我们先去侧殿吧，那边有门，好歹能御点寒气”楚江秋转头说道。
　　“嗯，走吧”杨潇点了点头。

　　五人的衣服湿透了，幸好殿中废木头够多，楚江秋生了一堆火，让大家烤烤外衫。
　　“这鬼天气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刚刚还一片晴朗”杨姝抖了抖身上的水。

　　“天有异象，怕是要……”杨潇看着满天压过来的黑云，欲言又止。接着又道：“大家用内力把自己体内的寒气去除干净，否在这么冷的地方睡一晚上，第二天必然要染风寒”说着闭眼打起坐来。

　　大家打坐完开始吃背的干粮，秦风往杨姝手里偷偷塞了块牛肉干，杨姝又偷偷掰了半块塞回给秦风。楚江秋看完这场拉锯战，嘴角多了丝笑意，他转头看见柳世臣还是刚才的样子，安安静静围在火堆旁，一动也不动。

　　楚江秋走过去往柳世臣手里塞了一块饼，无意间碰到柳世臣湿湿的内衫，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不是让你用内力去寒气嘛，你内衫怎么还是湿的？”

　　柳世臣这会儿也没再赌气，淡淡一笑道：“我内力不够，去不了寒气”。
　　“那你……”楚江秋还想说什么，却被柳世臣打断了。

　　“你别管了，我烤烤火就行”昏黄的光线里，柳世臣的脸像勾勒过金色的边，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去河西到底要多久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杨姝往火堆里扔了根柴，以泄愤怒。
　　柳世臣笑了笑，说道：“若是快马加急，半个月方可到达，我们此行约需二十日”。

　　“为什么我们要慢这么多？”杨姝不解道。
　　“还不是因为你要跟来？”杨潇沉沉看了眼杨姝，杨姝立马乖巧地闭了嘴。

　　“无碍，大漠戈壁，小师妹观之也是开拓眼界，自当是好事”柳世臣缓缓说道。
　　杨潇抬眼，正对上柳世臣的目光，随即晦暗不明地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吧”杨潇吃完手中的饼，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

　　半夜，楚江秋起夜，视线模糊中，看见一个人抱着剑，缩成一团靠在柱子上发抖，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就看见柳世臣裹着一件夹袄，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嘴唇干裂。楚江秋忙走过去把手放在柳世臣额头上，这一试，差点了烫到了楚江秋的手，这怕不是烧糊涂了吧。

　　楚江秋用手轻轻拍了拍柳世臣的脸，柳世臣半天也没有醒，他心里一惊，赶紧扶柳世臣坐起来，从背后徐徐输送内力，一炷香后，虽然柳世臣的高烧还是没有退，但脉象明显平稳了。

　　“死鸭子嘴硬”楚江秋趁柳世臣睡着，悄悄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又给柳世臣喂了几口水，才让他睡下。

　　柳世臣一躺下就缩成了一团，又微微发抖，楚江秋看了几眼于心不忍，拉过来圈在自己怀里，柳世臣彷佛感受到了热气，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微弱但均匀起来。

　　翌日，楚江秋起床时怀里已经空了，他扫视一圈发现柳世臣已经坐在火堆边喝起了水，他起身径直走到柳世臣旁边，把手放在柳世臣额头上试了试，还好已经是低烧了。

　　柳世臣抬头看了眼楚江秋，又低下头去。
　　楚江秋纳闷了，自己这可是做好人好事了，咋还是这待遇，他闷闷说道：“你昨天发烧了”。

　　“我知道，谢谢”柳世臣低着头，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楚江秋心下一喜，说：“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柳世臣身子转了个方向，背对楚江秋再没开口。
　　“六师兄，你和柳少侠怎么醒得这么早？”杨姝从塑像后走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说。

　　“姝儿，得赶路了”杨潇从外面走进来。
　　“大师兄呢？”杨姝问道。

　　“外面喂马”杨潇看了眼外面，转头又看向柳世臣问道：“柳少侠感觉如何，能出发吗？”
　　“我没问题，走吧”柳世臣起身得瞬间，腿一软，差点栽了下去，幸好一旁的楚江秋眼疾手快抱住了他。

　　“实在不行，我们休息一日”杨潇说道。
　　“不用，师父的病情拖不得，我没事”柳世臣推开楚江秋的手往门外走去。

　　“柳少侠怎么了？”杨姝不解。
　　“染了风寒”楚江秋说完就追了出去。

　　“你跟我一匹马”楚江秋拉住柳世臣不让他上马。
　　“我可以”柳世臣看了眼楚江秋，缓缓说道。

　　“你不可以，你想给你这病雪上加霜是不是，要是你彻底病倒了，谁来带我们去找你师父”楚江秋沉着脸，一本正经说道。

　　“我……”柳世臣看了眼自己的马，轻叹了口气。
　　“乖，听话，等你好了就让你自己骑马”说着楚江秋把柳世臣拉着缰绳的手松开，慢慢带他走到自己马前。

　　这叫“威逼利诱”加“双管齐下”，楚江秋心里盘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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