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壶

　　《魔鬼之壶》
　　卷十二
　　《恶魔之吻》
　　（下）
　　作者：百目鬼妹

　　警车拐弯了，向另一条街道开去。一排排商场、店铺、集市，使街道显得老长，长得永无尽头。
　　汽车灯连成闪闪的光河，沿着大道川流不息。
　　拐进转盘式交叉公路的左数第二路，弗兰把车开进一道黑色铁铸栅栏。
　　黑沉沉夜色下，白色校舍十分僻静，竟同虚墟一般。周末，大多数学生都已外出。
　　车一停稳，弗兰就跳下车，迈着两条粗腿向门厅问询处跑去。
　　艾略克紧紧跟上，神情警觉，目光锐利。

　　“艾丽？艾丽·西贝尔吗？”在门厅看电视的管理员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我查一下——啊，她住的是3号公寓202房间，三人同室。”
　　离开前，艾略克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第一千次）把那个放在他舌尖的问题掏了出来：
　　“请问你见过她吗？”
　　管理员接过照片，仔细端详。
　　照片上是一张阴郁的女孩儿面孔，红褐色长卷发，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大眼睛。
　　“你在找谁，探长？”警长暴燥地问。
　　“呆会儿再告诉你，警长。”
　　“这就是你要找的凶手？！”警长收紧眉头，嘴角拉了下来。
　　“对不起，没见过。”管理员摇下头，把照片还给他。
　　“请你仔细看看——也许她换了发型，或者……”
　　“唔……有点熟，”管理员一边细瞧一边思忖，“她的眼睛很熟……”
　　照片上的女孩儿，眼睛闪耀出黄绿的荧光。
　　“想起来了！我见过这双眼睛——是罗茜！我不会认错！不过头发剪短了，还染了白金色……”
　　“她在哪儿？”
　　“3号公寓，207房间。”
　　“非常感谢！”艾略克把照片放回风衣内袋，和弗兰跑上楼梯。
　　“我们一起找凶手，而你还对我保密！这是合作吗，还是你在利用我？”弗兰瞪着他的眼瞳里冒着火，仿佛只要对方轻举妄动，他就马上诉诸武力。
　　艾略克对他投以锐利一瞥，丝毫不减轻步速：
　　“拿好你的枪，警长！记住，小心女人！”

　　死气沉沉的大屋，西南角的钟摆左右晃动，发出的声音沉闷、单调且压抑。十点五十，十点五十二，十点五十五，十点五十六。艾丽像被催眠似地笔直瞪视大敞的门。十一点整，大钟开始报时。艾丽一下惊慌失措。令人害怕的不是钟声，而是夹杂在钟声里的尖细得像从牙逢里钻出的笑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响！
　　不知在哪儿引起回音——她听到另一种声音在回应——回响越发加深她发疯的恐惧。越来越响——那是什么声音？吱吱、哧哧——好像，好像……她目光朝下看，莎琳倒卧在奈身边，乱糟糟的发卷盖在她圆瞪的双眼上。突然她看到莎琳的喉咙动了一下，没有看错！传出一声很响的咽唾沫的声音。然后，莎琳的头慢慢转动了，向她转过来。艾丽看到她脸上的僵容，闪亮的口红。一丝微笑从莎琳嘴角滑过，开启了她红艳艳的朱唇——露出满口银牙！天哪，刚才听到的不正是这声音——她的磨牙声！还有——她的轻笑！它们正不断从她唇间发出来！她是在讥笑艾丽的恐惧和胆小！她总是讥笑别人！艾丽再不能容忍这种嘲笑，和她虚情假意的笑容了！
　　艾丽爬起来，一股风地冲向门。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两个男子。他们愕然朝这边看来，血污的艾丽正跌跌撞撞地扑来。
　　“当心！小姐！”弗兰大惊，奔向她。
　　她摇动着手臂呼号，声音含糊不清、痛苦抽搐。接着一头扎在弗兰怀里，弗兰想扶她站起，她却猛地仰起头张开嘴——
　　“小心！”艾勒克叫了一声，拔出手(*)枪。弗兰头脑清醒了一下，他看见少女的红唇含芳吐艳，但是——那狰狞的笑容、扭曲的嘴角，猛地离自己近了！他往旁边一闪，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她跳起来扑向他，艾略克则敏捷地对准她胸口开了一枪。
　　“为什么开枪？”弗兰怒斥。
　　“为了救你！再说，这是麻（*)醉(*)枪。快给医院打电话，病人需要强制管理，注意别被她咬到！”艾略克说，“不知多少人被传染，我们要快！”
　　“传染什么？嗜血症吗？”
　　“是的！传播的媒介就是口红！一支含有吸血鬼血液的口红！”
　　“什么？”
　　“口红是媒介，传播的途径是接吻！吸血鬼之吻！它把女人变成魔鬼，在俘虏爱情的同时，夺走男人的性命！”
　　“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不是科幻电影，相信我吧！”艾略克说。他跑上几级楼梯，放低脚步挪到207号前，猛一脚踹开门：
　　“不许动！”
　　室内空无一人的，一个影子在窗前闪了一下。
　　“糟了！”艾略克奔到窗前。昏暗中，一道纤细模糊的影子攀着大楼外测水管飞快下滑，一溜烟地降到地面。
　　“拦住她！警长！”
　　幽灵似的影子钻进灌木丛。
　　黑暗中一颗银亮的光点——山地车的轴圈——快速移动着，超出了他们的视界。俩人急忙追出去，冲出大楼。
　　弗兰握住方向盘，发动引擎。
　　“追上她！”艾略克怦地关上车门，咬着牙，眼中闪出磷光，“这死神！”

　　红灯亮了，一辆小汽车慢慢停在路边。
　　一对少男少女，在黑暗的车里搂抱。

　　格维里大街。警车冲出车群跟上了山地车。山地车像只疯狂的马蜂在人行道上行驶。那儿有个家伙慢悠悠地开车，警车毫不客气地把他挤到边上，又追了上来。
　　“我们追了她快两年，期间不下五十次差点抓到她。”
　　“她究竟什么人？”
　　“口红的制造者。她的身份证、档案全是假的！我们不知道她从哪儿来，以前干过什么。可自从我开始追查，犯在她手里的命案不下一百起！”艾略克声音铿锵，“必须抓住她，销毁口红，这个世界才得以安宁！”
　　在驶入福熙大街时，刚过马路，罗茜身后的车流就挡住了警车增援队的去路。
　　警笛响个不停。弗兰气得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她运气怎么就这么好？”艾略克冷静地掏出烟盒，“抽吗？”
　　“不！”
　　艾略克把烟叼在嘴里，点上，烟头亮起来，开出朵小小的红花，接着灭掉了，喷出一道冷冷蓝白的烟。
　　“……请求警方增援，封锁各个路口！……注意！是辆蓝色山地车！”
　　弗兰克与警方联系时，艾略克歪着嘴，恶意地一笑：
　　“等你们找到弃在路边的山地车，罪犯恐怕早乘出租车逃走了！”
　　弗兰眼珠快要瞪裂了，他继续听电话：
　　“……什么？我马上赶到！”
　　他卡断电话：
　　“同样的案子在A—13区交叉路口，疑凶出车祸身亡。”
　　“A—13区，那不在附近吗？”艾略克扬起眉毛看他，“一晚三个案子，你今天很旺啊，警长。”

　　地上溅开一滩血，如一朵盛放的巨大婴栗花，触目惊心。
　　“……那男的好像在她怀里挣扎，我觉得不对劲就走过去。这时候女的松了手，让男的倒下，然后尖叫着往外跑。我想把她拦住，她却闯到路中央，……一辆卡车刚好撞过来——太可怕了！”目击证人，杂货店老板说。
　　“她被吓昏头了——”弗兰说，“又是玛丽女中学生！”
　　“你们怎么确认她身份的？”艾略克沉着地问。
　　警员回答：“车祸目击证人中有她的同学。她认出了她。”
　　“她同学！”艾略克目光生出怀疑，“我想和她谈谈。”
　　“她在那儿……”警员转脸看向围观的人群，“咦，人呢？”
　　艾勒克马上追问那女孩的特征、服饰，还取出照片让他比对。警员说是这个人，只不过头发剪短又染过了……
　　艾略克打断他的话：“够了，这个女生就是这个非常案件的关健，现在我们正在找她。你本可以捞个警长干干。”
　　“可她为什么冒这么大险跑到犯罪现场？”弗兰克不解。
　　“这不同于她以往犯罪轨迹——她有意暴露自己，一定是为了取回口红！”艾略克用剑似的眼光逼视弗兰，“可你的部下却给了她机会！由于你们的疏忽，这个世界要流更多的血了！”
　　他略作停顿，弗兰看到他的眼光愈加阴沉，声音冷酷坚定：“即使她逃到天边，我也要把她抓回来！”

　　罗茜小心恭敬地把红色唇膏捧到嘴边，飞快地轻轻一吻，把它放进衣服内衬，反身混入行色匆匆的人流中。

　　黑暗中探出两道灯光。
　　路边有人招手，货车嘎一声刹住了。
　　“能搭一段吗？”清脆的女音问。
　　“上来吧。”司机说。
　　“谢谢。”姑娘跳上车，靠着他坐下。

　　“莎琳·桑吉斯，你好。”她银牙闪烁，妩媚地一笑。嘴唇红红的像刚涂过血。
　　“你好，我叫弗雷伊德。”
　　“她真漂亮！就是化得太浓了。”司机想，一面把音响扭大。
　　货车在音乐伴奏下奔在公路上。
　　昏暗不明的车中老像有轻微的颤动，穿插在音乐的间歇里，轻得几乎听不到，像吞咽唾液的响声。
　　“咕咕……咕咕……”

　　（本话 完）
　　（2021年3月14日15:16发于晋江）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