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昏庸
程启大概这辈子都不曾想过,有一日还能亲眼见到自家将军如此小心的给另一个人挑脚底的碎片,当下连脸都扭曲了。
黎锦光也同样老大不自在,只挣着要去拿阎贺云手里的,红着脸说要自己来。
阎贺云不为所动:“别闹,忍着。”
程启:........
不是,就那么点儿小伤口,都不如虫子咬一口,怎可能会疼呢?
这是、这是谁家的将军???
程启没眼看,更没耳朵听,只一心埋怨自己听了将军要找大夫便急吼吼找来了人,下次他非得问清楚到底是谁用大夫不可。
消了毒,又不放心的用一层布裹了裹,免得蹭到会疼。阎贺云这才让人上前,瞧瞧这人有没有受了风寒。
黎锦光这一张脸都快红透了。
他记事很早,仿佛回想到了自己儿时被支配照顾的日子,裤子不能自己穿,上床下床都需要人抱。
但还别说,瞧着大将军笨手笨脚为自己做这些事,黎锦光心里倒是多了些怪异的感觉,但究竟是哪里怪异,他一时还说不清。
中年男人把了脉,发现确实有了些寒气入体的前兆,当下开了些药让程启去抓,这才收拾好自己的小箱子,准备告辞。
阎贺云又开口道:“且等一下,不知您医馆可有人愿意来我将军府当值。”他淡淡道:“酬劳必不会少。”
中年男人顿时喜出望外,真心实意行了一个大礼:“能为将军做事,乃是我等无限的荣光,将军放心,草民这就回去安排人过来!”
“如此,多谢了。”
阎贺云抬眼示意程启,程启立马明白过来,掺着兴奋到发抖的中年男人往出走,去安排大夫当值的事儿。
黎锦光从阎贺云带领大军回朝那日便发现了,这人年纪轻轻,却仿佛非常受百姓尊敬爱戴,就算是当今皇帝在此,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他有了些疑惑,却不好现在发问,只恢复了柔弱的性子,握着阎贺云宽厚的掌心,害羞万分地躺回了床上。
他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人。
他计划着要怎么样更多的融入进阎贺云的生活里,最好能同吃同住,除了特殊时刻,其他时候他都想黏着他,直到他找到能一劳永逸的法子。
不过既然打算要与这人同吃同住,他就不得不事先跟他谈谈自己的那条跟这人绰号一样的爱犬了......
“将军,”黎锦光弱弱地开口,还小心翼翼咳了一下,再用湿漉漉的眼去看他,“将军可知,我自出生便被爹娘抛弃了。”
果不其然,阎贺云根本受不了这个,只觉心脏都抽痛一下,握着的手都紧了紧,语气轻下来,抚平他微皱的眉。
黎锦光接着道:“我自小,是被三个人养大的,他们待我胜似爹娘,所以倒是没有多难过。后来在我十岁那年,我在后山那捡到了两条幼犬,它们真的特别可爱,守着我长大,还机灵的很。将军你说,这样的犬,对我来说意义是不是不同的?”
“嗯。”阎贺云垂眸看他,掩住眸中的一丝心疼,继续听他说。
黎锦光再接再厉,说自己的儿时也没有同龄人陪自己玩,可怜巴巴的,还好是这两只幼犬陪着他一起长大,它们陪着他度过一段又一段平淡的时光,直到今日。
“所以,当我偷偷进府那日......我便把其中一条黑犬带过来了,但它不叫也不会惹事,”黎锦光道:“我一个人来到这,实在不安的很,如果不是还有这条黑犬陪我,怕是不知崩溃几回了......”
他说的万分可怜,嘴巴还配合的瘪了瘪,一个人背井离乡只为一人的委屈,连泪水都似要很快夺眶而出。
阎贺云果然听进去了,心中有些感动,思索一番,似乎并没有瞧见过什么黑犬:“那黑犬,在你屋中吗?”
黎锦光咳了一番,才气息不稳的道:“正是,它自幼便与我一同生活,有它守着,我才睡的格外踏实。”
“无妨,”阎贺云道:“等程启回来,让他把黑犬带过来,将军府虽说从没人养过,但我派个人,专门照顾你的黑犬。”
黎锦光会心一笑,又听阎贺云问:“这黑犬可有名字?”
“......”
“大黑……他叫大黑。”
黎锦光这回真是额头出了些凉汗,只能现编一个糊弄过去,这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到他十岁那年随意起的名字能跟面前这人的绰号重叠!
苍天保佑!
-
午时三刻左右,宰相柳江成穿戴妥当,手持一份加急密保,匆匆赶去皇宫养心殿。
到了殿门外,老太监笑眯眯地给柳江成请安,压着尖细的嗓子说道:“参见宰相大人,大人可是来找皇上的?如今皇上可并不在养心殿。”
柳江成心道,皇上一年也不见得来养心殿几回,政务都是他和内务府那姓白的老不死的处理得多,只是来皇帝这走个过场罢了。
不过嘴上还是配合的问了问:“皇上如今在何处?”
“回大人,”老太监道:“皇上前段日子新收了个美人儿,那美人儿如今可得宠的很,刚一进宫就封了个从六品的贵人,现如今皇上就在贵人的缀霞宫。”
柳江成沉声道:“有劳公公禀报皇上,说有要事相商,微臣在养心殿等着。”
老太监叹息一声,摇摇头道:“宰相大人不如跟奴才走一趟吧,圣上兴致正浓,怕是不会过来。”
可怜堂堂宰相又顶着烈日炎炎,徒步赶去皇帝妃子的宫殿。臣子进内宫乃万万不合礼数,而这对当今朝臣来说已是常态。皇帝昏庸无道,要不是历代皇家掌握着重兵御林军守护这庞大的皇宫,怕是不知有多少人造反了。
不过这对于柳江成来说,皇帝现如今的状况倒是正如他心意。
赶到缀霞宫时,柳江成已是满头大汗,路上宫人行色匆匆,默不作声的偌大皇宫不显威严,反倒徒增了些许荒凉之感。
秋老虎的日头也烈的很,这段时日更是滴雨不落,气候异常的很。
老太监进去禀报,待一炷香后,柳江成才满身是汗的进了门,被挡在一扇屏风后。
殿内有一股很浓烈的香气,帘子遮住外头的光亮,昏暗不明,细细听便能听到几声女子的软香软语。
那是美人儿再给皇帝穿衣。
柳江成控制呼吸,伏地行了个大礼,沉声道:“臣柳江成,叩见皇上。”
不多时,宫人们把屏风撤走,上头也传来了一声慵懒至极的声音。
“朕当是谁这般着急,原是朕的宰相大人。”
柳江成闭了闭眼,依然开口说道:“皇上,臣有要事要奏。”
皇帝在上头打了个哈欠,不太耐烦地道:“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柳江成这才直起身子,目光波澜不惊地注视圣颜。
当今皇帝乃先帝三子,登基那年才十六岁,现如今也才三十几岁的年纪,本该正值壮年,可现如今因常年流连于美色之间,导致身子瘦弱不堪,眉宇之间挂着一抹乌青的哀怨。
双眼细长无比,眼尾上吊,瞧着人说话时总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活脱脱一小人得志后的尖酸刻薄之相。
其实当年的皇帝并不如现在这般,十六岁的皇帝也能被世人称一句俊郎才子,只是现如今早已丢了当年那份体面罢了。
柳江成收回眼,朗声道:“臣收到一封快马加鞭来的信件,说是离京不远的都昌县近日出现一批张狂的土匪。等官人发现之时,这批土匪已然壮大,抢家劫舍无恶不作,前些日子更是屠了闵家村一整个村庄的人。地方官员人手不足,申请增求支援,臣等不敢擅作主张,求皇上定夺。”
“说了一大堆,就这么点儿事啊。”皇帝翻了个白眼,语气尖酸起来:“要派兵就派兵,这种事儿无需过问朕。”
“那个谁,让前段时间回来的阎家小儿去吧,皇宫有多少人就给他用,尽早处理好。”
柳江成心中咯噔一声,拱手道:“万万不可啊陛下,那阎贺云手中已是手握兵权,此番回朝还拒交兵符,居心叵测,如若再把皇宫内的人借出去岂不是如虎添翼。”
皇帝一听这话便笑了:“朕,如果没记错,大人的小女儿不是嫁给了阎家小儿做了夫人?你那好女儿不是非他不嫁,连朕的妃子之位都不稀罕。怎么,爱卿身为丈人,却不帮着人家说话,这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皇帝眼睛一眯,眸子凉凉的精光一闪而过,冷声道:“难不成你那好女儿只是为了不想进宫陪朕,才欺君罔上说非嫁那人不可?”
“皇上明察!”柳江成慌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后,又轻轻松口气。皇威浩荡,即使忘了这人不管朝政,身子却还是留着皇家贵族血。
当下不敢糊弄,只能改口道:“臣不敢欺君,臣的小女儿确实心有所属。臣两个女儿,另一个早已嫁入宫内,陪伴在皇上身边。只是在臣的心里,必然是更向着皇上的,这才如此分析,请皇上明察。”
缀霞宫顿时一片宁静,宫人低垂头颅,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半晌,皇帝才忽然孑孑一笑:“瞧把你吓的,好了,朕知晓了,就让阎将军去吧,朕心里有数。”
柳江成:“微臣领旨,微臣这就告退。”
待出了宫殿,柳江成脸色顿时低沉起来,扭头叫住了宫人,冷声道:“慧妃现在如何?”
宫人战战兢兢道:“回大人,慧妃自丧子以来,整日郁郁寡欢,如今更是连药都不肯吃了。”
“带我去钟粹宫。”
柳江成道。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