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祭天，法力无边

　　第二十一章

　　滴答、滴答——救我，救救我。
　　况鹤头皮发麻地瞪大了眼，周遭的空气似乎陷入冰窟。
　　突然，他看到了自己的头顶。

　　况鹤：“？！”

　　那辆低调的商务车里出来了一男两女。
　　一个是面容姣好的成熟的女人，另一个是脖子上挂着相机文静的小姑娘，从驾驶座下来的那个男人右脸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角直直劈到嘴角，看上去十分粗犷，周身沉淀着匪气。

　　三个人有三种不同的气场，唯一相同之处就是他们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

　　敬池见到他们，把狗前夫抛到了九霄云天之外。

　　小姑娘拿着文件夹和男人同姜则和陆许谈话，剩下那个妖冶的女人独自倚在车门上，衔着一支女士烟，风情万种地环视周围。
　　终于，她和敬池的眼神对上了。

　　尽管敬池就这么站在熙攘的人群中，但人群显然都已经成了他的背景板。他站在那儿，仿若熠熠发光。
　　棒球帽压得不算低，阴影却将敬池的脸分割成两部分，下半张脸被冷金色余晖衬托着，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在她凝滞的视线中，敬池微微倾身，冲她勾了勾手指，悄无声息地命令道：“过来。”

　　微风将他磁软的声音送到施莼耳中，施莼狠狠地倒吸一口气：“我靠！”
　　小姑娘听到她声音侧眸：“施姐，怎么了？”
　　“妈的，那尊瘟神怎么在这儿。”施莼欲哭无泪地垂了垂红唇，小姑娘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她口中的那尊瘟神。
　　小姑娘：“……”

　　“你认识？”胡泱余光瞥到敬池的动作，见那两个女的看过来，有些惊疑，“他们好像不是普通人。”
　　敬池收回手，颔首肯定他的话说：“的确不是。”
　　“阴气很重。”胡泱道，“对了，张小涟的魂你看到了吗？”

　　敬池闻言凝眉，看着胡泱摇了摇头。
　　胡泱耸了耸肩，示意他也一直没看见。

　　“后面。”陵颂之突然开口，淡淡提醒道。
　　敬池眉梢动了动，正要回头，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心悸，平稳的呼吸被打乱了，瞳孔惊悸微缩。

　　——况鹤怎么又灵魂出窍了？！

　　“不省心的东西。”敬池深吸了口气沉静下来，淡色眸子里光芒深邃，递给胡泱一个眼神，“况鹤！”

　　临近夜幕降临，阴气渐渐重起来，他们当中就属况鹤阳气最弱！胡泱当即明白过来，当机立断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施莼狠狠掐掉烟，正准备踩着恨天高走向敬池，却见敬池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一顿：“嗯？”

　　况鹤被吓得魂魄出窍，好不容易重新挤进身体，却发现那只鬼蹒跚着朝自己奔过来，吓得连忙叫敬池和胡泱！

　　“妈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你鹅子要死了——嗷！”

　　况鹤后脑勺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随即便听见敬池斥道：“别叫了！我他妈没聋。”
　　胡泱眼疾手快将张小涟的魂魄装进了魂魄。

　　“呜呜呜……”况鹤扑过去想抱敬池大腿，被敬池条件反射一脚踢开，瘫坐在地上眨了眨眼表示疑惑：“？？”他妈怎么踹他？
　　敬池沉默了两秒：“……”狗前夫踹的。

　　狗前夫冷哼了声。

　　不致命的小打小闹况鹤自己承受了，敬池除了心悸外，没受到影响。
　　敬池看不惯况鹤这模样，啧了声，嫌弃道：“见了这么多鬼，还没习惯吗？”

　　况鹤哪敢说话。
　　他回回见鬼，回回都差点被鬼撕了，都快PTSD了，还习惯？呸！

　　张小涟的父母已经被通知过来认领尸体，跟着上了殡仪馆的车，哭声渐渐远去，人群也散了，那辆商务车停在敬池几人面前。

　　驾驶座的窗被打开，露出一张漂亮到嚣张跋扈的脸：“大人。”
　　敬池将况鹤塞进副驾驶，和胡泱上了车。
　　况鹤对着施莼僵硬地晃晃手：“嗨、嗨？”

　　施莼是个实实在在美艳的大美人，踩着一双恨天高踩油门打方向盘一气呵成，把况鹤吓得心惊胆战，双手悄悄抓紧了安全带。
　　“怕什么，小弟弟？”施莼的美目瞟了他一眼，说话语调自带妩媚的笑意，“又不会吃了你，姐姐车技还不错。”
　　况鹤安全带抓得更紧：“我信了。”

　　敬池不习惯车里的味道，打开车窗吹风，迎着被晚霞染成橘红的天际，问：“这案子你们接手了？”
　　“刚转过来。”施莼点了点头，收起调笑的姿态认真地说，“大人怎么在这儿？”
　　敬池头也不回，凉凉地说：“这会儿不叫瘟神了？”
　　没想到刚才隔那么远吐槽还被听见，施莼面露尴尬，插科打诨地混过去了。

　　胡泱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张工作证，上面是手写的“YLS特派员”。
　　“阴律司的人。”敬池撩起眼皮看了眼，“这玩意跟我国普通话水平测试的简称一样，拼音缩写。”

　　施莼红艳艳的指尖撩了撩浓密的秀发，娇声道：“是的哦亲。”

　　“这个案子交到你们手上了？”敬池转头问她，“有查出什么么？”
　　“不知道，我们刚接手。”施莼摇头，“上面批文件太慢了，死活下不来。”

　　商务车拐进了狭窄的巷道，施莼想起了什么，道：“大人查这事儿干什么？”

　　“一个月前我去了趟黍镇，”敬池说，引得况鹤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被镇压在那里的邪祟醒了。”他停顿了下，将中间部分省略了，继续说，“他被更邪的东西吞了。”
　　更邪的东西现在正盘踞在他的体内。

　　“我们昨天接到消息各方邪祟正竭力冲破禁制。”施莼娇声笑道，显然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不过阎君和各方神明联手布下的禁制哪有这么容易冲破。啊对了，四金和息璐去警局把死者生前的录音拷来了，大人要听听看吗？”

　　胡泱欲言又止，不同意她的话。

　　他虽然没经历过那段混乱的日子，但他听说那几年因邪祟作祟，人界不稳定，战争频发，饥荒长达数年，哀鸿遍野，饿殍枕藉，神灵合手才堪堪将其全部封印起来。
　　光是听着就令人揪心。

　　现在神灵逐渐陨落，早已销声匿迹了。
　　——但现在人间的确一片祥和，不见邪祟侵蚀前的混乱。

　　敬池正低着头看手机，施莼抬起眼看了眼后视镜，稍稍侧头，眼睛盯着前方：“大人？”

　　“啊，没事，”敬池收起手机说，“我来生意。”
　　施莼：“？”

　　“赚钱，我快吃不起饭了。”敬池掸了掸身前的二维码，不要脸地说，“阴律司硬要给我打钱我也不介意。”
　　施莼：“……”阴律司也没钱。
　　——素来清高的大人也变得这么世俗了吗？

　　施莼一边纳闷儿，一边抬手连蓝牙。车内自带的音响被打开，张小涟状似疯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胡泱怀里的魂瓶轻轻颤抖起来。

　　等放完之后车内一片寂静，胡泱忍不住问：“这个‘他’是谁？”

　　“张小涟误打误撞让楚慧失去性命，她以为她自己的命是楚慧用命换来的，其实今天才是她的死期。”敬池眉心猝然压紧，“其实这个人的目的一直都是楚慧，他只要确保楚慧一定在家就行。”

　　“现在楚慧魂不在了，阴牌里的东西也被陵衡罗吃了，见过那个人只有张小涟。”敬池说，“张小涟的魂魄现在也不安全。”
　　胡泱眼皮微动。

　　“你们地府最近对下属管教不太严啊。”敬池后脑勺贴着座位靠枕，微弯的眸子中却冷色盎然，“连生死簿都被人看了去。”
　　施莼听出了话外之意，看向后视镜中被反照出来的敬池，捏紧方向盘，声音又轻又快：“大人是说地府出了叛徒？”

　　现在这世道，能算出活人的死亡时间的神棍儿已经不多了。除了偷看了生死簿，没有其他可能。

　　敬池矢口否认撇清关系：“我没说。”
　　施莼：“……”

　　“把我们放路边，”敬池说，“这件事你们阴律司不用管。我知道你们要保护这些无神主义者的三观，公安局注定抓不到凶手你们随便伪造一个给他们一个交代，剩下的事交给我。”

　　施莼巴不得这瘟神赶紧走，却假惺惺地说：“大人，不然我送你们回去吧？”
　　胡泱刚要顺口婉拒，就听敬池这混账更心安理得地说：“好啊。”

　　“……”

　　施莼心里骂了句自己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跟这种无耻的人客气。

　　低调的商务车停在了江城大学家属楼，停了会儿就掉头冲了出去。
　　“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敬池伸了个懒腰，转身，意味不明地轻声道，“总有会后悔的时候。”

　　什么叫做神明联手布下的禁制不容易冲破？这小姑娘太天真了。敬池摇头，不过正好，他也不喜欢旁人来掺和他的事。

　　走近楼道后，敬池才道：“单主在益州，收拾收拾过去。”
　　况鹤很有自知之明：“我也去？我要不算了吧，我只会添乱。”

　　敬池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让他去，但也没说让他别去。

　　胡泱第一次和况鹤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小屁孩干啥啥不行，添乱第一名：“你是怕况鹤独自留在这儿会死？”
　　“不。”敬池压低声音说，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况鹤，“你不觉得他是个人形雷达吗？”
　　“？”胡泱也看了眼，回过味儿了，“……果然跟他爸一样也是个工具人吼。”

　　敬池挑着音调“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没。”胡泱否认，怕挨打。

　　况鹤脖子不自在，扭了几下，又用手捏了捏，跟在他妈和他叔后面玩手机，新短信从顶部跳出来，忽然后背一凉。
　　他看到了备注。
　　——爸。

　　【爸：跟他们去。】

　　“妈、妈！！”况鹤心生怪异，叫了声，抬头却撞到他妈似笑非笑的视线，心底发毛，差点咬到舌头，“怎、怎么了？”
　　敬池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况鹤摸了摸脖子：“还行，就是脖子有点不舒服。”
　　敬池：“不舒服就对了。脖子上坐个人，你说舒不舒服？”

　　卧槽！
　　况鹤瞪大眼，嗓子差点劈叉：“真、真的吗？！”
　　“我们骗你干什么。”胡泱说，“好玩儿吗？你自己抬头看看。”
　　况鹤小心抬头一看，手机都扔了出去：“啊嗷嗷嗷！”

　　他脖子上真骑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只鬼，歪着头，脸都差点帖上来了！

　　胡泱仰头大笑，敬池憋笑，捡起他扔在地上的手机，不经意瞥到了屏幕，长眉微敛。爸？
　　陵颂之显然也看到了，音调懒洋洋的，似乎永远都睡不醒：“他爸是谁？”
　　“不知道。”敬池摁灭屏幕，将手机还给况鹤，“告诉你干什么？”

　　陵颂之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杀他。”
　　敬池嗤了声。

　　“果然是个人形雷达。”胡泱憋着笑，跟在敬池后面上楼，幸灾乐祸，“跟在我们身后都能被缠上，真的太强了。”

　　况鹤不敢再走到最后，揣着手机撵上他妈，噔噔噔爬上了楼。

　　江城离益州远，敬池订了机票，连夜飞过去。

　　下了的士之后，况鹤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妈，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敬池回了三次头，之后问他，“害怕？”

　　“不是，我……我……”况鹤卡了半天，最后眼一闭心一横，用力吼道，“我爸回来了！你要不要考虑和那个陵颂之断了！”

　　这一嗓子让他们周围直径十米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敬池：“………………”
　　胡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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