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江湖之囚梦

　　出了客栈，我一时有些踌躇，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我恼怒自己过于冲动，可我又无法忍住在得知真相后的怨恨。
　　可此刻冷静下来，竟全是悔恨自己太过冲动，段楼景说的对，我就没有利用他们的想法吗，本来就是各有所图才互相认识，怎么最后是我愤怒至极。
　　我蹲在街角，一双云丝绣鞋出现在我眼前，我抬头是珉知。
　　“七安，我昨夜说的是醉话。”
　　她眼睛里隐忍着泪水，看来她并没喝的断片。
　　“她不是君莫尘，是段楼景对不对。”我起身问她。
　　珉知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回答，她闭上眼睛泪水划落脸颊。
　　我悲不自胜“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在酒馆起了玩心，你也不会认识他，也不会……”
　　“我怎么会怪你”珉知擦去脸上的眼泪，扯出一个笑容“我要感谢你让我认识了他，也要谢谢认识你们，我从来都是一个人，认识了你们才有朋友。”
　　我站在旋转的风里，看着往事一件件从脑海跑过，心绪万千，蠕动了唇，很慢很慢的问“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所有人不是他？”
　　“小景中了断魂蛊，只有二人换了身份，你和沈玉才能救她。”
　　闻言我手中的灯突然落地，两年前云梦遭劫，皆因救了一位病人，她负伤逃来无心之失却害的云梦众人差点皆沉梦境。
　　所有事情开始逐渐清晰，那些过往猜想一点一滴化作真相呼之欲出。
　　“我们云梦不能救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珉知听完我的话，神情不解“云梦向来医者仁心，怎么会有不救的人，小景同我这样说时，我也十分疑惑。”
　　我捡起碟音灯拍拍上面的灰敛去所有神色，她还不知道事实真相。
　　“珉知，七安。”
　　沈玉欣喜朝我们跑来，背后还跟着一人，渐近，那人竟是阴己然。
　　沈玉一手挽着我一手挽着珉知，“你们都没事吧。”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分，若是得知傅雪梨和墨予怀也没事我才可安稳。
　　“阴己然”珉知试探的叫了一声。
　　“你认识我？”阴己然有些惊讶。
　　“听沈玉说起过你。”
　　“原来如此”阴己然看着沈玉眼中笑意更甚。
　　“我是她师姐林七安，这么说来那你就是我师妹夫了。”
　　沈玉听我这话炸开了，“你我同门并无谁低谁高一说，你休想占便宜！”
　　倒是没料到阴己然轻飘飘的唤了我一声师姐。
　　沈玉气的跺脚，可偏偏地下有颗石头，一脚下去痛的站不稳，阴己然见状搂过她的腰带到怀里，心疼道“还能走吗？”
　　“不能了。”沈玉笑的明亮。
　　阴己然背过身半蹲，沈玉扑上去，“以后老了走不动了，你也要这么背着我。”
　　阴己然语气温柔“怎样都依你。”
　　我明明记得前不久沈玉还追着阴己然要休书来着，现在怎么恩爱夫妻的样子，等等她刚才说的老了也要背着我，我大喊着“你还回不回云梦了？”
　　远处飘来沈玉的回答“我会找时间回娘家的。”
　　好嘛，这直接打算和阴己然过一辈子了。
　　我左眼皮突突跳，想来是有好事发生，果不其然，一锭银子落下来，我还没有伸手接就砸到珉知头上，珉知捂着红肿的额头眼泪汪汪“谁啊，没看见有人吗。”
　　“有钱了不起啊”我附和珉知顺便把银子拿过来吹口气放在耳边听听，银子是真的。
　　“对不住，对不住”空中下来一个人，低着头作揖忙向我们道歉。
　　这熟悉的声音。
　　“予怀。”我抓住她的胳膊，她抬起头来看我们面上笑容展现，“七安太好了你没事，你担心死我了。”
　　珉知捂着额头从我身后出来，愤怒的表情变得惊喜，“予怀。”
　　墨予怀从我手中扣走银子，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我刚刚过来就看见你们了。”
　　珉知兴奋的已经忘了刚被砸的事情，正要同我们一起回去，面前出现一人，背着剑，“师姐，你赶快跟我回去，山下多危险哪。”
　　东方衍面容严肃，颇有一副墨予怀不跟她走就不罢休的架势。
　　“唉，七安你也在这啊。”
　　不等我言墨予怀指着天“快看，有鸟人。”
　　东方衍扭过头极为不屑“我才不会上当，小时候你抢我东西就爱用这一招，现在还用这招，我现在身经百战，这种雕虫小技，我才不会上当……”
　　东方衍还在啰嗦的时候墨予怀已经绕到他背后稳准狠一掌打在他脖颈处，手起手落间，东方衍倒在地上。
　　我和珉知过去看趴在地上脸沾叶子的东方衍，
　　“倒霉孩子。”
　　墨予怀拍拍手“叫你追着我喊我回武当。”
　　说话间，傅雪梨与我们擦肩而过时又退了回来，“真的是你们！”
　　今天是团聚的日子吗。
　　我悬着的心终于全部放下。

　　——
　　我站房门前，犹豫着，其他人已经进去，我借口透透气还留在门外，房内传出来惊讶的叫声，我赶紧进去，发现段楼景躺在床上，骨骼寸寸缩小直至正常。

　　珉知手中的茶杯掉落，温热的茶水溅在她的衣裙上，她过去拍着段楼景的背，“小景，已经瞒不下去了。”
　　她转过来看着我们，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莫尘早就走了，我和小景不是有意要瞒你们，莫尘因为中了平沙落雁才不得不离开。”
　　原来是平沙落雁，此毒神似断魂蛊，每每发作也让人肝肠寸断，无药可解，随着年岁的增长，这毒会愈加剧烈，叫人残喘的活着。
　　难怪第一次我诊断的时候觉得奇怪。
　　所以君莫尘胳膊上的根本不是蛊虫而是平沙落雁。段楼景的才是断魂蛊，可原先君莫尘让我帮他救人，为什么不直接说帮段楼景。莫非……我开始紧张面具下的那张脸庞。
　　“我对不起大家，瞒了大家这么久。”段楼景身体隐约颤抖着。
　　“你们恨我都可以。”
　　屋内寂静，墨予怀打破沉默，“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因为这样才能救段楼景。”我替她回答了墨予怀的问题，“我可以救你，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怎么也有情谊了，只要你把面具扯下。”
　　段楼景不言语，抓着锦被的手骨节泛白。
　　“小景，有什么你就说出来，大家都是朋友啊。”珉知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段楼景的面具掉落，是女子的艳丽容颜。
　　我松了口气，不是两年前那个人。
　　“是你”沈玉惊呼出声“她是两年前救走那个暗香弟子的人，我不会忘了的。”
　　段楼景脸色灰败，最后一丝血色也消散，她没有开口，只是坐在那里像等着被判决的囚徒。
　　众人不解沈玉在说什么。
　　“芸汐宴会的时候君莫尘就走了，所以陪着我们的是小景啊。”珉知极力解释，“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因此破裂，我不想让大家就此别过。”
　　她情凄意切，豆大的眼泪颗颗掉落。
　　“哎，多大点事，说清楚了就好。”芸汐过去拉住段楼景的手，“珉知别哭了，现在像个小花猫。”
　　傅雪梨也过去“虽然很震惊，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墨予怀安慰“你不用自责，既然能一起便是缘分。”
　　留我和沈玉在原地没有动，阴己然握着沈玉的手似也察觉到不对的情绪。
　　“你们……”段楼景终于开口“蓝桉当年并非有意，能不能也救救她。”
　　有些事无法用对错言说，可那也是云梦之人的心结，我将两年的事情缓缓道来，“当年掌门修炼被困梦境，恰巧蓝桉来我云梦杀一个前来求医的侠客，可她无法堂而皇之的进来，也正是因此，她便让人打伤了她，而那个人则收集了她的血，那个人就是张全素，他利用蓝桉的血伪装进来，找到了掌门被困的地方，使的梦境扩散云梦，所有人都陷入沉睡，是令仪师姐拼死才保护了掌门，掌门醒来梦境散，云梦才得以化解危机。”
　　“她不知道，她当时被打晕了扔进去的，她醒来她的身上尽是伤口”段楼景眼眶发红，“她也沾染了梦境，现在没有解开，身体也愈发虚弱，只是帮她解开，好吗？”
　　“令仪师姐死了，若是掌门没有醒过来，掌门也会死，我们云梦的人说不定现在还在梦境，也说不准会不会被灭门。”沈玉的嗓音发颤，头埋在阴己然的怀里。“这件事她无心之过，可我终究是无法一点也不心存芥蒂。”
　　“我可以用东西交换。”段楼景从床上下来，“引梦秘籍在我这，我拿秘籍是为了修炼引梦术救她，可这么多天我却一点也修炼不好。”
　　这一句话犹如平地巨雷。
　　“我先一步在万圣阁之人拿了秘籍，救她，我将秘籍给你们，我拿秘籍本来也就是为了救她，我的命抵给你们。”

　　——
　　山洞内，风呼啸而过，石壁缝隙间是密的不透光的苔藓，一张石床上躺着昏睡的蓝桉面色惨白，紧闭双眼即使在睡梦中也是极不安稳的。
　　蓝桉沾染的梦境没有解开，想必这么多年也不好受，我听闻她的症状，伸手把脉，身体没有异常，是心病。
　　沈玉也看出来了，没有多说，铃铛响，灯亮蝴蝶现，我也催动灯是防止我们剩下的人被拉进去，只由沈玉一人入梦。沈玉进去很快就出来，她这速度只是看了蓝桉的心结，其它的未看。
　　“哎”沈玉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叹气，“她的场景来来回回就两个，一个是一群人身死的画面，一个是云梦遭劫的画面。”
　　段楼景低垂眼眸，“她从云梦出来后一直都在愧疚。”
　　这世间的事真是神奇，我所能做的是不去怨恨也无法忘却。
　　将所有人都赶出去，我同沈玉在一同观梦，方才只是看心结，这次才是医人，蓝桉被缠绕的梦境一点点消散，淡青色雾气也逐渐散去。
　　我开了方子交给段楼景，“她心结太重，即使梦境已经解了，也需要一个月后才能醒过来。”
　　“七安，沈玉，谢谢。”段楼景收下方子，从蓝桉身下抽出秘籍，递给我们。
　　“小景，其实我也不怪你。”我收过秘籍同她讲“只是怪你为什么不肯坦坦荡荡，明明后来出现的人是你。”
　　“我也没有怪你，只是没想到你就是救她的人。”沈玉笑了笑“我们还是朋友。”
　　段楼景望着我们所有人，强撑着的苦楚终于表露，眼泪滑了下来“林七安你说和我恩断义绝的时候我恨不得咬死你。”
　　她胡乱抹了抹脸颊，“我不敢坦白是怕你们不能接受。”
　　“都过去了。”傅雪梨过来摸摸她的头。
　　“不过”我添了一句“你得和我回云梦向掌门请罪。”
　　“没问题。”段楼景保证
　　我看了蓝桉一眼，也说不清心中的情绪，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如果段楼景没拿秘籍，是断断不会救她的。
　　“好了，这事翻篇大家谁也不提。”墨予怀出来打圆场，“我也要跟着去云梦。”
　　“我也要去，听说云梦汤池泡一泡，强身健体。”珉知满是激动。
　　“我也要去，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江南。”芸汐挽着我的胳膊很憧憬。
　　最激动的要数傅雪梨“那正好我可以去拜师。”
　　“你去吗？”沈玉问阴己然。
　　“你去哪，我就去哪。”阴己然回望着她，满眼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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