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谢淼到教室的时候风烨已经在座位上奋笔疾书许久了，意外地，平日里第一个到教室的谢淼，今天在和平常一样的时间来倒成了来得晚的。
　　“还有哪些？”谢淼把自己的作业整整齐齐摆好。
　　“我才补完物理，其余一个字没动。”风烨甩了甩写字的右手。
　　国庆七天，他怀疑老师们都以为放七十天，疯了一样布置作业。
　　“你昨晚回去没写？”
　　“太累了，”风烨继续抽出英语作业，“洗完澡倒头就睡了。”
　　谢淼看了眼风烨桌上堆积成山的作业，叹了口气，拿过风烨的数学作业。
　　“你不会是要帮我写吧？”风烨偏头看向谢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笔迹不一样。”
　　“也是，老李猴精，肯定能看出来。”
　　“我帮你把作业里有价值的题目划出来，剩下的你可以抄我的。”
　　“有个学霸同桌就是好。”风烨说完继续投身题海。
　　老李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了教室，勒令各科课代表先收了作业。好在风烨刚好就在老李进来的前一秒钟写完了，当然所有都写完并不现实，他同桌帮他划了重点题目，剩下的都是抄他同桌的，至于政史地嘛，他直接放弃了，他看到答案便两眼发晕了，一道大题的答案就是一整页，这谁顶得住啊，文科班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
　　老李一进来所有人都停了笔，补作业的只能转战到抽屉下进行，一旦被老李发现，就会被直接定性为没做，他管你是补一题还是一页。
　　作业收上来后一旁的政史地和物理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差不多厚度的练习册，政史地三科垒在一起都没有物理化的任意一门高。
　　＊
　　“没有做作业的都给我站到后面去听课。”
　　政治老师面色铁青，但如果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大概就可以猜到为什么了，只见刷刷刷地座位上的人一下少了一大半，反倒是后排挤满了人，颇有站不下的趋势，风烨仗着地理优势迅速抢占了他同桌后面的空地儿。
　　“我知道你们都是理科班的，不重视政史地，但你们扪心自问，你们一个个都能过学考吗！”
　　“能吗？”政治老师索性不打算上这节课了，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给他们做做思想教育，“谁认为自己一定可以过学考的举个手。”政治老师看了眼举手的几位同学，“没说你们，问的是后排那些没做学业的。”
　　全班鸦雀无声，站在后排的人里举起了一只手，政治老师扫了一眼，决定无视那只举得老高的手，“都不能！那你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做作业！”
　　“老师，我能。”风烨把手又举高了些，生怕老师没有看到。
　　政治老师瞪了眼风烨，偏生她还不能反驳他，因为确实是事实，你说气不气；偏生她还不能说些“戒骄戒躁”之类的话，因为风烨足够自信而且油盐不进，只会把她的话当放屁，你说气不气。
　　刺头！简直就是个大刺头。
　　政治老师瞪了眼他，首战败北，放弃了做思想工作的想法，拿起作业继续讲题去了。
　　她万般怀恋文科班的氛围，不知道理科老师在文科班会不会也是这待遇，下课后要去找老侯交流交流，找找心理慰藉。
　　胖子站在风烨身后，小声说了句“风哥，牛逼。”
　　他风哥毫不谦虚地受了这夸奖。
　　风烨第一次从这种角度看谢淼，颇有点站在你身后俯视你的感觉。谢淼坐得笔直你，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地看着政治书——下面的数学题，偶尔拿出草稿纸来算算，不对，政治书就是他的草稿纸，好家伙，竟然是这样的学神，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政治书没有沦为他的草稿纸，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喜欢在书上画画。
　　“这里有个很重要的知识点。”说着政治老师就提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学神不愧是学神，听到重要两字几乎是反射性地抬起了头。有时候风烨都怀疑他能一心几用，虽说抬起了头，手上仍旧在写着算数。
　　他看到他同桌放下了笔，不时地揉着眼睛，风烨又侧过一点身子想探个究竟，发现谢淼眉头微皱，他微微弯下腰，问：“怎么了？”
　　谢淼眼睛微眯看向黑板，突然听到风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贴着他的头皮传遍全身，他楞了一会儿，正要回答就接收到了来自政治老师的雷霆目光。
　　“英国是一个以女王为元首的三权分立的君主立宪制国家。风烨你来说说这题对还是错。”
　　风烨假模假样地瞟了眼试卷，然后说：“错。”
　　“眼睛没瞎都能看到你试卷一片空白，连个名字都没有。”政治老师白了他一眼，“朱琳儿，你来说一下为什么。”
　　全班哄堂大笑，胖子的这个名字每次都能戳到大家你笑点，实在是名字和本人实在太对不上了。
　　“老师，你下次直接叫我胖哥就行了，实在不行，叫胖子，老朱都行。”
　　“行，小朱，可以回答了。”
　　风烨在前面小声提醒，“三权分立错了。”
　　“大声点。”
　　“三权分立。”
　　“某些同学不要以为老师既是瞎子，又是聋子啊。”
　　“没有没有，风哥在给我复述题目呢，”知道了答案的胖子底气瞬间足了，说起话来字正腔圆，还带着点播音腔，“三权分立对了，其他都是错的。”
　　“恭喜朱lin，同学，你完美地避开了正确答案。”政治老师扫了眼台下，笑得最欢的反而是坐在座位上的，“李博文，你来说说三权分立是哪个国家在施行。”
　　李博文的笑容戛然而止，“美国？”
　　“美国？”
　　“那法国吧。”
　　“法国，吧？要对自己的选择有信心。”
　　李博文铿锵有力地说：“法国！”他感觉老师在暗示他正确答案。
　　“很好，错了，你要是有信心，第一下就对了，三权分立的代表国家是——美国。”
　　一节课就在众人，尤其是后排人士的提心吊胆中过了。风烨坐到座位上，问：“你上课的时候怎么了？”
　　“有点看不清。”
　　“不会是近视了吧，吃完饭我陪你去趟眼镜店。”
　　胖子一脸幽怨地转过来，“风哥，我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何陷害我于不仁之地。”
　　风烨：“？”
　　“我跟你说三权分立是错的，你跟老师说只有三权分立对了，关我屁事。”风烨耸耸肩。
　　“风哥，别理他，他就是戏瘾犯了。”李博文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
　　第四节是老李的课，他美其名曰：“反正你们现在下课也是跟人人挤人，推迟五分钟下课你们正好错开高峰。”也不顾下面的怨声载道，“名正言顺”地拖了六分钟堂。
　　这点就十分不符合信用原则了，他每次都用同一个借口拖堂就算了，说好的五分钟他总是要多拖一两分钟，却从来也不肯少算一两分钟。
　　几人赶到的时候陆畅已经为他们打好菜占好座了。陆畅他们第四节课是体育课，不用担心打不到饭，想打什么就打什么，甚至还有时间思考吃什么。
　　谢淼按照惯例等其他人都选完直接拿剩下的那一盘，见风烨迟迟不肯抉择，“怎么了？”
　　“你先选。”
　　见谢淼拿了肥肉炒莴笋那一盘，风烨表情一言难尽，“你真喜欢吃这个？”
　　“饱腹而已。”
　　“那这盘西红柿炒鸡蛋也饱腹啊。”
　　“你不是不喜欢吃肥肉吗？”
　　“欸，我说，你两磨叽啥呢，选个饭吧啦半天。”胖子抬头见两人还没动筷，不由吐槽。
　　两人这才开动。
　　“今天赵姐在我们班吐槽了在某理科班发生的事。”
　　“政治老师？”
　　“对，”陆畅吞下嘴里的那口饭接着说道：“我一猜，那个舔着脸举手的同学就是你。”他看向风烨。
　　风烨朝着他同桌挑了挑眉，一脸嘚瑟。谢淼笑笑，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在那洋洋自得。这样想着，谢淼将碗里的肥肉夹给了风烨。
　　谢淼：“……”
　　他当时想着给点肥肉当惩罚，让他以后长点心，夹完才意识到这个举动有些亲昵。
　　风烨：“！”
　　他同桌不会是被人附身了吧，怎么有种诡异感。
　　“风哥不吃肥肉的，给胖哥，我不挑食。”胖子用余光目睹了全过程，见两人都愣着，好心解一解围，免得那块肥肉尴尬不是，反正他风哥又不会吃，浪费。
　　就见他风哥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块肥肉吞了下去，连嚼都不嚼。
　　“咳咳咳～”
　　谢淼赶紧为风烨递了杯水，顺了顺背，“别吃那么快，”
　　“就是，吃那么快干嘛？我又不跟你抢，淼神那里还有那么多，我稀得你这一块。”胖子说着又瞟了瞟淼神——碗里的肉。就见淼神也将碗筷移远了些。
　　胖子挑出自己碗里的葱，继续碎碎念着：“一个个都抠搜得……啧啧啧”
　　抠搜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吃完饭打球去？”这是他们饭后的日常热量消耗活动，陆畅也就象征性的问问。
　　“不了，我去配眼镜。”
　　陆畅也没真指望谢淼能和他们一起去打篮球。人淼神清冷孤傲，每次都能拒绝这种集体活动——而且是散发荷尔蒙的集体活动的提议。只是这次难得的找了个借口。
　　“我也不去。”
　　“啧，你又干嘛去？”
　　“陪谢淼配眼镜。”
　　众人：“……”
　　配眼镜也要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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