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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焰(3)
天尊十年,天界
天界十年一度的昭和演武,可谓将天界各族势力重新洗牌了一遍,此时站在黄金台上的少年眉目中初染倨傲之色,手中持一柄寒光灼灼的九灵剑。虽是衣衫多处破损,仍不掩少年出尘气度,峥嵘风姿如凛冽寒刃出鞘,霎时天地失色。
天界的黄金台又名诛仙台,也是天界罪人的处刑之地,可谓荣耀与罪恶共存。此时九只巨大的龙头缓缓升起,龙头蜿蜒的犄角下是炯炯有神的双目,站在九龙下的少年如同被最古老的神祗瞩目着,璀璨的金光色泽覆盖于身,如胸怀日月,脚踏千钧,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同时自心底升腾起。
黄金台,升九龙,少年卓尔不凡,风光无限,从这一刻起,成为年轻一辈中的仙门第一人。
自此天界众仙门排位再度改写,以百岭单家为尊,依次是云庭皇族,苍山烛龙氏,扶山望氏,丹穴凤凰族,沣源宴氏。
封剑入鞘,泯灭了所有锋华后,少年眼中的倨傲化作平静,伸手拉起身旁落败的另一少年,和善笑道,“得罪了。”
长孙清流没理会他的好意,看着此时荣耀加身的少年,眼中满是不甘,一招之差,已是泾渭分明。他失去了所有光环,也使得他所在的云庭皇族失去了天界第一世家的地位。但面子上的事总要做的,只得不情不愿说了声,“单胤,恭喜你。”
单胤朝他笑笑,道了声“多谢。”随即一跃跳下了黄金台。
按照惯例,昭和演武后,即是各族族长的就任仪式,老一辈退位,单胤接任单家族长之位。因单胤弱冠之礼尚未举办,是以决定与族长接任仪式同一日举行。
此次单胤的弱冠之礼由扶山望氏族长望池渊主持,扶山望氏乃祭祀一族,琴剑双修,族规甚严,主张克己复礼,以奉始终。天界称其一族为“琴心剑魄”。族长乃天界大成者,望氏族中向来门徒无数,受天界众仙敬仰推崇。此刻昭和演武的第一单胤,第二长孙清流,幼时皆曾拜入望氏一族。
单胤三冠而立,从前束发的黑色发带已换做如今碧色玉冠,长身玉立站在宾客之间,已有少年初长为成年男子的坦荡气度。拜见众亲友宾客后,由望池渊取字玉冠。
意为君子如玉,温润而泽。以人为镜,正其衣冠。
随后单胤一步一步迈向台阶之上,在仙门六大族宾客的注视下,缓缓却郑重地接过父亲单邢手中的族长印鉴,将其捧在胸前。一字一句,声音昂然。
“百岭单家单胤,今日接任族长之位。”
这日阳光正好,宾客成群,玉冠濯濯。少年噙着温煦的笑容,迎接着八方宾客的恭贺。
同样作为惯例,新接任的族长势必要经历一次族长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能算是作为新一任族长受到天界各世家的认可,且此次考验的任务由天尊直接委派。
两日后,初任族长之位的单胤,长孙清流共同前往人界完成天尊指派的族长任务——下界捉拿堕仙朱炎。
说到这朱炎,着实是个胆大包天的主,他原身是火鸟,属凤凰一族的分支,也是好不容易才修炼成仙。
自百仙楼事变后,天界与冰夷族达成共盟,共同进军讨伐妖族,致使妖族大乱死伤无数,自此族中萧条,再难成气候。使天界,冰夷族,妖族三足鼎立的局面被打破。
可偏偏这朱炎身为仙人,却要袒护妖族,为妖族几个小妖出头,甚至于当庭冲撞天尊,气怒之下指着天尊鼻子质问,“你残暴不仁何为王,你屠戮生灵何为天!”随后喷出一把火,将天界自立界开始悬挂的,写着万般皆空的乌金牌匾烧成灰烬。
听说那日在殿的仙人们个个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朱炎因辱骂天道,被天尊剥夺仙根,随后他化成原身硬闯出凌霄殿,自此逃入人间再无下落。
那日天尊大怒,大殿中布满暴躁的杀气,天界中无人敢靠近。
想不到此次任务即是捉拿朱炎,且天尊派遣了两队人马下界,一队以单胤,长孙清流等人为首,限时十五日完成指派任务。另一队则以望氏,苍山烛龙氏的人为主,前十五日作为辅助,若十五日后单胤等人未完成任务则再出马捉拿朱炎。
天道主张万般若空,大道无求,是以天界乃六道最为清净之地,如今初入凡间,单胤被人间的世俗烟火气息吸引,呆呆地站在街道两旁,驻足感叹,“人界竟是这个样子的。”
长孙清河咽了咽口水,盯着热乎乎出笼的包子和满街的杂食小吃瞠目结舌,“满大街的这些都能吃?”
长孙清河与长孙清流同出自云庭皇族,是长孙清流一母同胎的弟弟,比单胤还要小三岁,因先天不足导致身形瘦小,长孙清流也格外偏爱这个亲弟弟。
长孙清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端着兄长的架子语重心长,“人间烟火气太重,不利于修行。”清河弟弟自然乖顺地点头,虚心受教。
却见身旁的单胤早已左手一串炸串,右手托着几只汤包,乍然咬下汤包,浓郁的汤汁四溢,溅了长孙兄弟一脸,单胤也是始料未及,摆着无辜的脸道,“啊,抱歉抱歉,我没吃过这个,想不到包子里的汁这么多!”说罢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将嘴旁的残汁舔净。
长孙清流被他恶心坏了,想着自己这一头一脸都沾了他的口水,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无奈又不能大庭广众下用净身术,只得恨恨道了句,“我去打听一下情报,你们两个,别乱走!”
守规矩的人走了,长孙清河和单胤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向着小吃摊头跑去,长孙清河一手捏着鼻子,指着贴在黑色锅炉里,正滋滋冒烟的白花花的东西道,“胤哥,这什么,怎么这么臭?”
锅子里澄黄的油噼里啪啦炸响,摊主撒了各种作料,让人看着垂涎欲滴,而然这浓郁的臭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单胤捏着鼻子解释道,“听说这叫臭豆腐,别看闻着臭,吃起来可美味了。”
单胤付钱买了两串,美食面前,两人早已把什么修行抛到了九霄云外,长孙清河右手拿着臭豆腐串,蹙着眉头吃了口,眼中异彩连连,“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单胤忙着吃,没空理会他,两人走过摊头中央的小巷子,见巷子里跑出几个孩子,其中一个胖小孩,远看着像是长满肉的丸子在地上缓缓挪动,穿着宽大的白褂子,头上戴着一张美人面具,举着竹杖指着对面另一孩子大喊,“妖王别跑,待本帝收了你!”
“妖王”身上则穿着花花碌碌的补丁衣裳,同样握着竹杖,头上倒挂着一张黑脸尖角的鬼面,鼻子下还挂着一串鼻涕,大声道,“别以为你是天尊,我就怕你,我手下十二大君,眨眼把你天宫都灭了!”
说罢两人握着竹杖啪啪打起来,身后的几个孩子有的站在“天尊”一方,有的站在“妖王”一方,横着穿过马路,打得不可开交。
长孙清河“噗”地将口中的豆腐喷出,脸色怪异地指着“天尊”道,“你是天尊?”又指着另一个脸上挂着鼻涕的孩子,“你是妖王?”
单胤和长孙清河两人捧着肚子大笑,胖成丸子的“天尊”和鼻涕虫“妖王”,要是让天界和妖族的那两位看到,不知脸上有多精彩。
孩子们显然对这种嘲笑很不满意,“天尊”指着长孙清河的鼻子,“你笑什么笑!本天尊说的话很好笑吗?”说着气势汹汹举着竹杖朝着清河打来。
清河躲在单胤背后,忍着笑道,“不好笑,不好笑,你威武你厉害,谁敢笑你。”
这几个孩子显然在模仿当年的逐鹿之战,原本肃杀残酷的那一战被他们演得格外滑稽。
作为仙门世家子弟,单胤和长孙清河自然也代表自己家族上过战场,见过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想不到今日又被人“生动”地在面前演绎了番。
“天尊”哼了声,几个孩子不理他们继续打闹,单胤与清河摸摸鼻子笑着退到一边,找了个角落,边蹲着分享串串和臭豆腐,边看着孩子打闹。
单胤时不时捧着肚子忍笑,过了会被人扯了扯袖子,他刚开始没留意,那人锲而不舍扯了许久,单胤才转过脸,对上一张古怪的面孔。
眼前的人看着极为年轻,两搓黑胡子左右分叉开来,头上戴着阴阳道士帽,嘴里却叼着一根竹签,一手掐着兰花指言笑晏晏,一手举着一面白旗,上面写着“时来命也”四字。学着他们蹲在路边,凑近了单胤道,“兄弟,我看你身边这位小友,面色晄白,形消骨瘦,腰膝酸软,两腿无力,骨质疏松,神疲乏力…”
单胤趁着他滔滔不绝一把握住他的手,“兄弟,简短些,说人话。”
清河意识到那神算子嘴里说的人是他,也凑近了脑袋好奇问道,“这位大哥,你说我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那人摸了把长胡子,露出一嘴白牙,“肾虚!”
“噗。”
清河一口豆腐渣向着对面两人喷去,苍白俊秀的小脸瞬间红如滴血。那神算子不在意地摸了把脸,将豆腐渣抹去,老神在在地继续说道,“且观这位小友印堂发黑,起色欠佳,元神涣散,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在下可助小友化解灾难。”
神算子探出左手向着身上擦了擦,将一只手伸出平摊,单胤和清河对视一眼,暗道这年头要钱要的这般光明正大的吗?清河朝着他嘻嘻一笑,“这位兄弟,你这卦算得准吗?”
那神算子未收回手,反而是得意洋洋道,“上比司命,下比阎罗,天上地下唯此一家,你说我算的准不准?”
清河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难道算不出我俩身无分文?你浪费再多口舌也没用啊。”
单胤迎合着他的话,“身上的钱都被他哥收走了,至于零星一点…”他指着吃盒中仅剩的两块臭豆腐,“都吃光了。”
单胤和清河将剩余的臭豆腐分了,用竹签插了汤包递给神算子,“来者是客,兄弟你吃不吃?”
那神算子大概是没要到钱,没好气地接过,一口塞入嘴中,顿时被滚烫的汤汁烫的直呼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嚼了下囫囵吞入,眼圈都红了。
单胤和清河在他旁边叉着腰哈哈大笑,连着几个嬉闹的孩子也停了下来,指着神算子大笑,“你这神棍天天来集市神神叨叨,你看哪个傻子信你?”
几个孩子在逼仄的路上横冲直撞玩闹着,却见前方一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冲来,单胤和清河反应极快,当即一手抱了一个孩子避开,那黑影不管不顾的冲向前方,眨眼就消失了踪迹,沿途的摊子被撞得人仰马翻,摊主们冲着那背影骂骂咧咧,“这臭要饭的,怎么又来了!”
单胤将孩子放下,循着那黑影过后留下的气味一嗅,皱足了眉头,“是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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