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飘淼

　　康定侯府的杏花宴在和谐友好的氛围中算是圆满的落下帷幕。
　　只是宾客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魏国公的贴身小厮呈上了一份信函私下交给了老太君。原本还为两大皇子一个国公给候府今个儿做脸而高兴的老太君顿时勃然大怒。
　　“啪。”茶几上的茶杯都被碰撞地弹起。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腌渍的事了。”老太君瞪眼看着堂下众人。
　　春华嬷嬷忙过来给老太君顺背。
　　堂下的康定侯冷丰年和二老爷冷瑾年一脸茫然互相看了看。距离母亲上回动怒可是好久了。
　　“母亲，这是怎么了？您息怒，有什么事好好说，”冷丰年说道。
　　“是啊，莫要动怒伤了身子。”冷瑾年担忧地说。
　　“怎么了？你这个侯爷怎么当的。你自己看看。”
　　老太君让春华嬷嬷把魏国公给的书信递给了冷丰年。
　　冷丰年和冷瑾年看过后皆是震惊万分。
　　“岂有此理，我候府堂堂嫡女，竟敢有人密谋伤她清白。母亲，那霄小现在何处？”冷丰年气得拳头捏得嘎哒响。
　　“还不让人带上来。”老太君一挥手，就马上有两个小厮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来到了堂中。众人只见两人皆是衣冠不整，女子头发凌乱，胳膊脖颈处到处是红色紫色印记。
　　男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已不成人样。他抬起头看到二夫人高氏立马跪着伸手含含糊糊叫起来：“姨妈……姨妈救我。”
　　高氏看到男子对着她叫嚣，往冷瑾年身后一避，再一细看，这不是自个儿侄子么。“阿礼？”
　　冷宁玉从两人被带到堂中跪下就认出了是卢家表哥和那天她派去放迷药的丫鬟。她紧张地手捏紧了帕子，而后悄悄退到高氏身旁一手拽着高氏的衣衫。
　　“阿礼？你怎么会在此处，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高氏惊讶出声。
　　“还是由别人来说吧。”
　　此时堂外又进来一个穿绿色棉布夹袄的小丫鬟，对着众人行了个半身礼。“奴婢乃是园子里负责花草的，今日宴会过半，奴婢想着西北角那有棵榕树前些天叶子上长了虫，就想着去看一下。哪成想，到了那刚要剪枝就听到旁边的客房里传来女子的叫声，一会儿又传出男子的声音，奴婢听了一会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想着怕是哪个不守礼的小丫鬟和府内小厮乘着宴会大胆来此幽会便立马告诉了管事嬷嬷。嬷嬷叫了几个小厮进去后才发现……”小丫鬟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行了，你下去吧。”老太君一挥手。
　　“如若这卢家表少爷仅是看中了咱家丫鬟，要是问我们家讨要，我们也不是不能成全。错就错在，这卢克礼觊觎的是我们家嫡女。”
　　“什么？”小陶氏震惊出声。而后看了一眼旁边众人又捂上了嘴。
　　“据魏国公所述，这卢克礼和丫鬟所在的客房里燃着迷药。而且原本进入此房的却该是今日染湿裙衫要去更衣的湘莲。”
　　冷丰年听到此处，眼睛都红了，想到自家过半月就马上要成亲的女儿差点着了道失了清白，他几步冲到卢克礼面前就是一脚。
　　“大哥。”待他还要继续抬脚冷瑾年拉住了他。毕竟是妻子的侄儿，还是要听听当事人的说法。
　　“阿礼，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事情真是国公爷所述那样么？”
　　卢克礼其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自己刚要拉到表妹，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待他清醒的时候，就只见几个小厮把他从榻上拖了下来，再看那榻上，躺着一个未着衣衫昏迷的丫鬟。
　　这怎么又跟候府大小姐扯上关系了呢。他转头望向冷宁玉的方向，一脸茫然。
　　冷宁玉看卢克礼转头望向她这边，紧张得捏紧了握着高氏的手。
　　高氏感到胳膊一阵疼，低头一看自己女儿此时望着侄子露出惊恐的表情。
　　她不着痕迹蹙了蹙眉，而后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冷宁玉的手。
　　冷宁玉抬眼看着母亲，露出求助的眼神。
　　她瞬间做出了决定。
　　“我可怜的侄儿，是谁跟他有仇，好好地来参加杏花宴，这会子被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叫我还怎么跟我那妹妹交代哪。”高氏扑了过去，跪在地上双手拉住了卢克礼的手按了按，而后便转过身对着老太君磕了一个头“母亲，你可千万要抓到罪魁祸首呀。”
　　“二婶娘，我倒是也很想知道谁在害我呢。”冷依涵扶着冷湘莲从堂外进来。
　　“莲儿，你没事吧。”冷丰年上前关切地问道。
　　“爹，我没事，幸好那日换衣路上我不慎扭伤了脚，后来被淼淼这边的小丫鬟看到了，她说淼淼那有老太君常年给她备的伤筋膏药等，便扶着我去了梨苑。不然现在受辱的怕就是女儿了。”
　　冷湘莲说着红了眼。
　　“万幸万幸，阿弥陀佛。莲儿快快坐下。”老太君急切地说。
　　冷依涵扶着冷湘莲到红木雕花椅坐下，便冷眼看着高氏演戏。
　　“哎呀，是哪个天杀的，害了我侄儿，还要害大侄女？”高氏一个转身，眼睛盯着还跪在地上的丫头，“是不是你，你说我们家和你有什么怨，要这样来害人？你说。”她跪着过去，紧紧抓住了丫鬟的胳膊。
　　那个丫鬟刚要开口辩解，就见背对着众人的高氏嘴里无声说了一个弟字。她突然眼睛瞪大，脸色煞白。
　　过了一会儿，丫头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突得挣脱开高氏的手，转身对着堂上的老太君磕起了头。
　　“我错了，老太君，求求您开开大恩，饶了奴婢吧。这些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也是恨毒了卢家少爷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冷湘莲和冷依涵一看小丫头磕头就知要遭。
　　“卢家少爷跟你有什么仇恨？”冷瑾年问道。
　　“卢少爷每次来我们府看望二太太和四小姐的时候都会对奴婢动手动脚的，有一回更是乘奴婢不备要了奴婢的清白。”
　　“你说你恨毒了卢少爷，那为何要伤害大小姐？”冷依涵逼问道。
　　“奴婢想着清白既然没了能嫁给卢少爷做个妾也算是条后路，哪知卢少爷此次竟然跟我说他只是玩玩的，从没想着给我什么名分。奴婢要报复，可是势单力薄。后来，后来想到了快要成亲的大小姐，如果卢少爷侵犯了大小姐，那即使候府饶过了他，魏国公府肯定也不会放过他。我恨，我恨死他了。奴婢说得句句属实。求老太君明鉴。”说着她乘众人不备突然站起，冲向旁边的立柱。
　　“快拦住她。”冷依涵大喊一声。
　　但是这丫鬟抱着必死的决心，又乘众人皆未提防之时，红色的血立马沾满了立柱，丫鬟像破布一样倒在地上。
　　春华嬷嬷走过去探了探鼻息，而后对着老太君摇了摇头。
　　冷宁玉悄悄松了口气。
　　冷湘莲默默转过了头。
　　冷依涵死死盯着那滩血，而后转头看了眼冷宁玉和高氏。
　　她不明白怎么有人能堂而皇之地颠倒是非黑白。虽然遇到刺杀时也曾见过血，可今天的血却是染了黑色的。诚然这个丫鬟也不清白，但她罪不至死，而且真正的黑手因为这条生命而要逃脱审判了。
　　老太君让人安排拖走了尸体。尔后头疼地扶了扶额，对着堂下还跪着假意看侄子伤口的高氏说：“以后，你这边的娘家人就不要再跨入我们候府的大门了。我虽然老了，但要是再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破坏康定侯府声誉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尔后她便由春华嬷嬷搀扶着往厢房走去。
　　高氏猛地抬头，老太君这是怀疑自己了。
　　“啪。”嘉兰苑里，冷宁玉刚跟着母亲进门，高氏转身就是一个巴掌。
　　冷宁玉一手扶脸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今天的事都是你指使那个小丫鬟做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娘……可是魏国公……”
　　“魏国公？现在好了，你祖父祖母家都要跟我们断了联系，你姨母家为了你表哥定是与我们也要有了嫌隙。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做一切就是为了个男人。况且即使要做的话，也要做到不授把柄与人。要不是今日那丫鬟有个弟弟也在府中做事，而她刚好是个视弟如命的，今天这件该如何收场？”
　　高氏走过来搂着冷宁玉，“玉儿啊，娘只有你这一个孩儿，你可是娘唯一的依靠，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当。”
　　“可是娘，我就是喜欢魏国公，凭什么是大姐不能是我？”
　　高氏甩开她，“不成，这次你要听娘的，明天开始我会为你找人相看的，世上好男子千千万，娘一定给你找一个满意的。不准再提什么魏国公。”
　　“娘，我不要相看。我就是要魏国公。”
　　“月杏，月桃把小姐带回房，今日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让小姐出房门半步。”
　　“娘…”冷宁玉伤心地大喊着被丫鬟们左右架着出去了。
　　高氏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刘嬷嬷忙过来，给她捏起肩膀来。
　　“小姐会想通的。”
　　“唉，这回恐怕难。”高氏苦笑一声，“我的女儿我还不知么，她像我，可是我不想让她踏上我的老路。有时候女人一旦认准了一条道，那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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