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

　　吃过午饭一伙人分头行动了，爸爸们跟着爷爷去钓鱼，妈妈们和小姑跟着奶奶准备晚上烧烤要用的材料，少年们去摘杏儿。

　　还是那辆敞篷拉风的小三轮，沈羡和贺司楼坐在驾驶座，肖梓和夏宸坐在小斗里，一路在沙尘暴里摇摇晃晃到了摘杏儿的地方。

　　杏儿树和果园里的果树不同，从沈羡记事儿起这几棵杏儿树就在这儿了，干高冠大，枝叶茂密，枝头挂满了黄澄澄的杏子，树下还有一条窄窄的小溪，水清澈见底，缓缓流淌着。

　　“哥，”夏宸从车上跳下来，仰头看着树上的杏儿，“这得上去摘吧？”

　　“嗯，”沈羡点点头，把车斗里的筐抱下来，“你不是喊着要上树吗，这回可以上了。”

　　夏宸说干就干，撸起袖子就往树上爬：“哥，你在下边儿拿筐捡，我给你把杏儿晃下来。”

　　“晃吧，”沈羡拿着筐站到树下，“别摔了啊。”

　　“摔不了，”夏宸扒开树枝喊下面肖梓，“你不上来吗？”

　　肖梓看了他一眼，跟着上去了。

　　杏儿比起果子要好摘很多，不需要一颗颗摘，晃晃枝头就能掉下来一大片。

　　沈羡和贺司楼埋头在树下捡，后来感觉筐要不够用了，喊了声肖梓和夏宸，让他俩下来。

　　“我靠，”肖梓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脚滑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把正在小溪旁洗手的夏宸吓了一蹦。

　　“我靠，”夏宸甩甩手，赶忙往他跟前走，“没事儿吧？”

　　“应该没事儿，”肖梓活动了一下脚，感觉使不上劲儿，还有点儿疼。

　　沈羡和贺司楼在那头捡杏儿，没注意肖梓这边儿的动静，夏宸蹲到他边儿上，小心翼翼扯起他裤腿瞅了瞅他脚腕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伸手往他脚腕儿上捏了捏。

　　“哎，”肖梓拧着眉毛挡开他的手，“疼。”

　　“崴脚了，”夏宸看了他一眼，往他前面一蹲，“上来，我背你去车上坐着，别乱动了。”

　　“我还是蹦过去吧，”肖梓瞅了瞅他单薄的小背影，“回头你再给我摔了就更惨了。”

　　“摔不了，”夏宸瞪了他一眼，“快点儿，车停那么远，你脚还想不想要了？”

　　“没那么严重，”肖梓说，“我之前崴过脚，和这个感觉不一样，这没那么疼。”

　　“那也上来吧，”夏宸不放心，“不严重回头再给蹦严重怎么办，赶紧的！”

　　肖梓犹豫了一下，往前趴到了他背上：“别摔我啊，摔了我要揍人了。”

　　“知道了，”夏宸手撑了一下地，晃晃悠悠直起身。

　　“哎你能不能行，”肖梓紧紧搂着他脖子。

　　“能，别喊了耳朵要聋了，”夏宸啧了一声，走的慢吞吞的，没再晃悠。

　　“怎么了？”沈羡看了眼背着肖梓往他们这儿过来的夏宸，“摔了？”

　　“嗯，崴脚了，”夏宸说，“现在还没肿起来，不知道严不严重。”

　　“先去车上坐着，”沈羡抱起一筐杏儿，想了想，又把杏儿放到地上，看夏宸，“背得动吗，背不动我背吧，别一会儿都摔了。”

　　“背得动，”夏宸说，“我先出了啊，把他放车上再回来和你搬杏儿。”

　　“小心点儿啊，”沈羡说，“这里路不好走，都是树杈，别划到了。”

　　“知道了，”夏宸往上颠了颠肖梓，“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不是你玩儿大摩托的时候了？”肖梓说。

　　“嘿，你这人，”夏宸累的气喘吁吁，“我他妈担心你呢，你个狼心狗肺的。”

　　肖梓没吭声，紧了紧搂着夏宸的手。

　　这会儿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乡下要比市里热很多，跟个大蒸笼似的，刮过来的风都是热的，肖梓看着夏宸淌在下巴尖的汗珠，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点儿不太舒服，抬手给他擦了擦汗。

　　夏宸虽然看着没心没肺一个傻孩子，但其实很细心，比如他随口一句喜欢吃橘子夏宸就能记住，比如夏宸以为他不喜欢那个“爸爸肖梓妈妈夏宸”的鱼牌儿，和他说过好几次不喜欢就别带了，比如，怕他回乡下会不自在二十四小时在他跟前叽叽喳喳一步不离。

　　很神奇。

　　夏宸把他放到驾驶座，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气儿还没喘匀。

　　“累死了吧，”肖梓抬手给他扇了扇风。

　　夏宸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肖梓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继续扇风。

　　夏宸蹲下身，拽起他裤脚看了看，看到肿的不严重才松了口气：“回去擦个药，明天应该就不疼了。”

　　“嗯，”肖梓应了一声。

　　四人回到家的时候，小姑他们都在院子里忙活上了，串烤串儿的串烤串儿，弄烤架的弄烤架，收拾鱼的收拾鱼，夏宸背着肖梓回了屋，怕自己下手没数，就喊奶奶来给肖梓擦了药。

　　“你就坐着别乱动了，”夏宸看了眼肖梓。

　　“我自己屋里坐着啊？”肖梓问。

　　“我得出去帮羡哥楼哥晾杏儿···”夏宸顿了一下，感觉肖梓有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呆着孤单，想了想，自己也不愿意一个人呆着，“我背你出去，你去外边儿坐着。”

　　“嗯，”肖梓驾轻就熟冲他张开手，等背，其实他完全可以蹦出去，大概是脑抽了，想收回手的时候，夏宸已经蹲到了他前面。

　　“中午还吵着要离婚了，”小姑睨了眼从家里出来的俩少年，“这会儿就好的不行了。”

　　夏宸嘿嘿笑了一声，往沈羡他们那儿过去，把肖梓放小凳子上，开始和沈羡一起擦杏儿。

　　这个杏儿吧，虽然非常好摘，但是真的难擦，都没有上午摘得果子五分之一多，光是擦干净就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少年们期间因为腰累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集体坐到了地上。

　　“娘啊，”沈羡站起身伸了伸腰，皱着眉说，“终于擦完了。”

　　“这个不用切吧？”贺司楼跟着站起身，手往后按了按发酸的腰，“一捏两半儿直接能晾。”

　　“嗯，”沈羡看了他一眼，走到他身后，在他腰上捏了捏，“酸吗？”

　　“酸，”贺司楼说。

　　“少年，”沈羡笑笑，帮他按腰，“年纪轻轻就腰不好。”

　　“好不好你要试试么，”贺司楼懒懒丢了句。

　　“自己按去吧，你大爷，”沈羡淡瞥了他一眼，回屋里找了晾杏干的盘子出来，蹲那儿继续搬砖。

　　“我靠！”夏宸一甩手，把捏开的杏儿扔到了地上，见鬼了的表情瞪着地上的杏儿。

　　“怎么了，”肖梓抬头看他。

　　“虫！”夏宸喊，“白白胖胖还会动我靠！”

　　“宝贝儿，你捏的时候看看有没有虫蛀过的洞，有的话就别捏直接扔了，”沈羡说。

　　“我想换个工作，”夏宸皱着眉，可怜兮兮，“我要去串烤串儿，让我妈来。”

　　沈羡乐了：“行，让你妈来。”

　　“妈呀，”夏宸回头冲小姑喊，“我要和你换换岗位！”

　　“怎么了，”小姑往他们这边过来。

　　“我要去串烤串儿，”夏宸眨巴着眼睛卖萌，“你来捏杏儿。”

　　“干嘛，”小姑笑了起来，“怕虫啊？”

　　“啊，”夏宸说着，往肖梓前面一蹲，“我们走，我们串烤串儿去。”

　　“嘿，”小姑一挑眉，“你怕虫，人肖梓又不怕。”

　　“不行，”夏宸背起肖梓，“他离不开我。”

　　“谁离不开谁？”小姑边笑边说，“你离不开他还是他离不开你啊小宸宸。”

　　“都，”夏宸头也不回，“拒绝异地恋！”

　　啧，小姑摇了摇头，坐到夏宸位置上，接替了夏宸手里的活儿。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几筐杏儿总算是都捏好了，盘子不够用，小姑把窗台擦干净了，沈羡和贺司楼捧着一大盘没地儿晾的杏儿往窗台上摆。

　　院子里这会儿灯火通明，热闹的不行，爷爷奶正在院子里堆火堆，准备烤土豆和红薯，妈妈们往外搬桌椅板凳，夏宸和肖梓已经跟着爸爸们开始烤鱼了。

　　小姑回屋投喂完贺咪咪和小金鱼，手里拿了瓶花露水出来，贺咪咪跟在小姑身后屁颠颠地迈着小碎步，形影不离。

　　“花露水，有没有人需要，”小姑手里拿着瓶花露水边晃边喊，毕竟是乡下，蚊子肯定少不了。

　　“我要，”好几个人一起回答。

　　“你要吗，”沈羡问旁边儿贺司楼，他不招蚊子，但贺司楼是个招蚊体质，已经被咬好几口了。

　　“一会儿，马上晾完了，”贺司楼说着，往胳膊上拍了一下。

　　沈羡突然想到什么，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嘴角，然后在看到有蚊子落到贺司楼身上的时候，甩手一巴掌拍了上去：“有蚊子。”

　　贺司楼没在意，继续往窗台晾杏儿。

　　随着沈羡“啪啪啪”打蚊子的频率越来越高，贺司楼渐渐觉出那么点儿不对劲儿来。

　　又一次“啪”声后，贺司楼闭了闭眼，手里的盘子往地上一放，在沈羡还沉浸在打蚊子的快乐里时，突然转身，动作利索捏住沈羡下巴向上一抬，往前逼近，停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你故意的吧？”

　　沈羡愣了愣，瞪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淡色唇瓣，几秒后，声音低低地丢了一句：“我感觉你也挺故意呢。”

　　贺司楼挑了下眉梢，探究的目光直勾勾地打量在他脸上，意味深长地：“脸红了。”

　　温热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沈羡感觉自己呼吸有点儿不顺畅了：“你非得这个姿势聊天么？”

　　“谁告诉你我是在和你聊天，”贺司楼捏着他下巴的手松松往上一抬，距离倏地拉近了几分，懒洋洋地垂眼看他，“这姿势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是要和你聊天？”

　　“不然，”沈羡掀起眼皮看他，“接吻么？众目睽睽···”

　　贺司楼勾了下嘴角，在他话还没说完之前，突然向前凑近。

　　“操，”沈羡猛的偏开头，就听耳边传来了贺司楼心情很好地轻笑声，以及一句，非常欠揍的···

　　“躲什么，”贺司楼说，“真以为我要亲啊？”

　　“给老子滚！”沈羡一把推开他，感觉脸上着火了似的。

　　贺司楼笑笑，找小姑拿花露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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