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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机(下)
小周后回到了李煜的身边,可是这对被世人皆赞的夫妻不会再有平静安祥的日子了,只因为一副《熙陵幸小周后图》。
市井小巷,画坊青楼,什么地方都能买到的春宫图。只需十文钱,就能一窥当朝天子与江南一美的小周后的房中图,多引人多便宜的买卖!
送小周后回府之时,原品那副也一同送到了李煜手中。
尊严扫地,百般委屈,却个性要强的小周后,与性懦文弱,亡国降臣,无权无势的李从嘉,除了抱头痛哭,什么也做不了。
我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看面前两个宫人扮着那对夫妻,妻子边哭边抱怨夫君的无能,做夫君的只能恨恨的哭着安慰妻子而已,皇帝‘行幸’,无比荣耀。
戏中的那个正牌夫君,陇西郡公李煜,此时正站在一旁与我同看这场戏
悲喜两重天。
我笑的不能自拔,忍不住笑出了眼泪,笑地踢掉了靴子,直倒在心落的怀中。
他却是面色铁青,双目圆睁,狠狠将嘴角咬出了血都不自觉,一副荆柯刺秦王的悲恨。
“陛下……”
他终究熬不过看这一场拙劣的表演,忍不住开口叫道。
我挥手让旁人退下,头却依然枕着心落的膝盖不愿动弹。
“陛下为何那样做?为何要如此折辱于臣妻?”
见他煞有其事地逼问,连带回味刚才那场戏,我倒是觉得更好笑,一没忍住,又笑了好久才停住。
“不要来问朕为什么,你,还有你的妻子,应该明了于心。”我撑起了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男人一脸说不出痛苦还是悔恨地表情。
“官家仁慈,请放过微臣一家。”
他撩着袍子跪倒在地,微微皱了皱眉头,跪走几步捡起地上的靴子,捧到了我面前。
我低头看着他的举动,将腿伸到了他面前。
他轻轻地握住我的脚,我猛然于这种熟悉的触感。而身下为我着鞋之人,也开始脸色渐红,气息浓重起来。
往事在那个男人抬头用一双重瞳看我之时,铺天盖地地袭来,胃疼地抽缩,我捂着嘴将他踢倒,略有狼狈地撑在坐榻之上。
他抚着胸,带着点不解地看过来,又仿佛突然明白一样重重地垂下了头。
袭卷而来地是不堪的回忆,我嘲笑着阴声道:“放过你们一家?你,还有你那美丽的小周后,可曾想过要放过我。”
一双纤细的手覆上了我紧握着的拳,回首,是一张正在安抚着微笑的花蕊夫人的脸。心中又是一缩,狠狠地逃离,将手收入袖中。再看那张脸上,露出了一抹哀戚,是心落的苦笑。
“陛下……”
地上的人出声,我看着他抬头,起身,衣诀飘飘地展颜微笑,这样高傲尊贵,恣意风流的李主,仿佛让我有了置身唐宫的错觉。
“陛下若是放过微臣一家,前程往事一笔勾销,世间也从未有过公子虞晋这个人。若官家执意欺凌臣妻,那么微臣只有,将虞晋公子在唐宫的生活公之于天下,以掩众人对臣妻的悠悠之口。”
“你……大胆!……陛下?!”
我冷冷地坐于上位,拦着身边七分怒意的心落。
“你这是在威胁朕么?”
我不怒反笑,目光越过他,落在早已站在殿边柱子旁的丞相身上。他被暗色掩着,表情看不真切。
李煜显然未察觉到那人,只一味绷紧了身子回道:“臣,只想保护自己的妻子,薇儿,随微臣,已吃了不少苦。”
“哦……”
我点头,笑的魅惑。
“那么,你曾所言,对朕的一片心意,又当如何?”
他怔怔看着我笑,果然眼露迷离,痴痴道:“在我心里,虞晋与他人,是不一样的。但失去再难复得,微臣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将他栓死在自己身边,将他占为己有。”
“如今,对臣下而言,陛下则是高高在上的君。陛下对臣子一家的恩德,臣没齿难忘。”
说罢,他又跪下,郑重行了个礼,目无旁人走出殿外。
掩在暗色中的人走了出来,大红的官袍,凛然地气势。他抿着唇,不怒而威地看向了我,咄咄逼人。
我颓然倒在心落怀中,将先前把玩的瓷瓶扔到了他的面前……
太平兴国三年,
七月七日
南唐降主李煜,因思念故国,命歌女起舞弄乐,
填词一首,词牌名为〈虞美人〉。
天子大怒,赐药将其毒杀,药名[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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