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珀耳塞福涅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刮得树木哗哗作响，祭坛旁的杂草被吹得紧贴地面。令人钦佩的是，在这等恶劣天气下，一旁的阿瑞斯和修普诺斯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呼呼大睡，几只细小的瞌睡虫在狂风里颤动着翅膀，几乎要被拍到地上。

　　哈迪斯不知从哪溜达过来，他熟练地把神力灌入修普诺斯的鼻孔，“叫”他起床，顺便踹了阿瑞斯一脚，吓得他大喊出声。

　　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阿瑞斯揉揉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地看向天空：“现在是——早上？”

　　“是的，”我说，“我闻到了海腥味，这场风暴来自大海。”

　　修普诺斯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是提丰来了么？”

　　他猜的没错，隔老远我就看见海里翻腾着十几米高的巨浪，旋风卷起泛着白沫的海水扑到岸上，淹没了大片陆地。

　　提丰在陆地上行动迟缓，这次他学聪明了，再也不傻呵呵往陆地上跑，而是直接待在他的主场——海里。

　　他的背鳍后面生出一条蜥蜴般的长尾巴，上面满是倒钩，轻轻一甩就是一个巨浪，溅起的水花甚至隔老远就甩到了我的脸上。

　　我问修普诺斯：“远程攻击，会么？”

　　修普诺斯哭丧着脸摇摇头，耳畔的小翅膀都耷拉了下来。

　　我们飞到海面上，一朵巨浪打来，哈迪斯举起双叉戟劈过去，浪花从中间裂开，碎成一片水沫，提丰的身影就出现在浪花后面，他灵活地摆动尾巴，划开空气发出“咻”的一声，鞭子般向我抽来，我迅速跳到高处，躲开了他的攻击。

　　提丰的左眼受了伤，我悄悄飞到他左侧脸颊旁，将神力凝结为长矛，迅速冲出刺向他的右眼，提丰的头颅微微后仰，并用手挡住了唯一完好的眼睛。我一击不成，连忙扭头就跑，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嚎叫，接着就是旋风卷起海水，把我一下子扑到了海里。

　　我几乎被拍下了几十米深，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深蓝，提丰的双腿像两根粗壮的石柱，稳稳地立在海底，我灵机一动，连忙向他游去。

　　冥界的力量含有死亡气息，接触到的花花草草都会迅速枯萎，就像某些剧毒的化学物质。我将神力凝聚成一个深黑色的小球，狠狠拍进提丰的膝盖里。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穿过海水钻进了我的耳朵，提丰足有树干那么粗的尾巴带着一阵强劲的水流扫向我，我虽然躲了过去，却被水流卷出几十米，脑袋撞在一块礁石上，顿时头晕眼花。提丰巨大的头颅伸到了水下，双眼通红，几乎要冒出火，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见他一步迈过来，像踩蚂蚁一样踩向我。

　　看着一只比我整个人还大的脚迅速逼近，要不是在水里，现在我的尖叫声可能已经传出了十里地。提丰少说也得有几十吨，这一脚下来，就算是神躯也得踩个粉碎性骨折吧……

　　伴随着巨大的风声，眼前的海水骤然分到两边，哈迪斯臭着脸冲了过来，一把拉起我，直接丢了出去。

　　我被扔到天上，在落到海面之前努力让自己浮了起来。

　　哈迪斯尖锐的双叉戟直接刺进了提丰的脚掌，提丰巨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直接摔到海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哈迪斯借机跃出海面，对我说：“你找死的本事还是挺不错的。”

　　我抹了抹脸上的水：“你看这不是有点用么？”

　　修普诺斯闭上眼睛，耳畔半透明的双翼慢慢变大，他挥动起双翼，风暴的声音突然从我耳边消失，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沉眠。修普诺斯的身体慢慢浮起，他嘴里像说梦话一样嘟哝着什么，语调平缓却发音模糊，他伸出手，一道道白光悄悄钻进提丰体内，粗心的巨人沉浸在疼痛中，丝毫没有察觉。

　　我眼巴巴地在一旁盯着提丰，终于从他那毛发旺盛的脸上找到了眼睛的所在，那双硕大的眼睛此时半睁半闭，眼皮都在颤抖。他原本想爬起来，却又一次跌坐下去。

　　就要成了？

　　这时，哈迪斯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打断了修普诺斯的催眠，修普诺斯猛然睁开眼睛：“冥王陛下？您……”

　　哈迪斯看向提丰的方向：“先别急——刚才我感觉到了克洛诺斯的气息，如果他跟来了，为什么一直不阻止我们？”

　　风暴的声音重新响起，提丰挣扎两下，又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好像没发觉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诞生于塔尔塔罗斯深处的巨人力大无穷，却没有多少智商。

　　修普诺斯耳畔的翅膀慢慢缩小，他说：“我的催眠本质是暂时封闭灵魂对外的感知，我……”

　　提丰身后的乌云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金光猛地砸到巨人硕大的头颅上，幻化成了一位女神。

　　嗯，的确是女神，在没来到这个世界时，我心中的女神就该是这个样子。

　　她有一双深灰色的明亮眼睛，身穿绣满繁复纹路的白色长袍，胸前穿着镶有宝石的金色护甲，手中拿着一面雕刻有女妖头像的圆盾和一杆长矛，一只猫头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站在她的肩膀上。女神霸气地踩在提丰的脑袋上，手中长矛划出一道炫目的光，扎向提丰的脑袋——

　　我这才回忆起这正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她的长矛正要刺入提丰的天灵盖时，却生生扭转了方向，在自己的身边挡了一下。

　　随后，雅典娜毫不犹豫地跳到海面上，一股浓郁的黑气出现在了她原来站的位置，提丰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微微弯下了腰。

　　哈迪斯的眼睛暗沉沉地望向黑气：“他终于出现了。”

　　雅典娜手里的圆盾发出万丈金芒，带着隆隆的雷声，冲散了黑气，天空突然亮如白昼，一道道闪电劈下，打向了提丰的头颅。提丰没有防备地抬起头，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挡。

　　哈迪斯手中几乎同时释放出一大片屏障般的神力，向提丰头顶飞去：“不要杀了他！”

　　雅典娜：“什么——”几道已经刺入提丰的脑袋，剩下的被黑色屏障挡住，发出“呲啦”的声响，消散在空气中。

　　提丰巨大的身躯摔到了海里，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他还没死。

　　虽然不知道哈迪斯为什么阻止雅典娜杀死提丰，但看他的神情，应该不是件小事。

　　哈迪斯问雅典娜：“这是宙斯的神雷？”

　　雅典娜：“只是神雷的一部分——只能用这一次。”

　　哈迪斯皱紧眉头：“还好提丰还没死，我怀疑——”

　　提丰倒下去的地方，海水突然晃动起来。

　　我揉揉眼，确信没有出现错觉。

　　我连忙朝雅典娜喊：“小心身后——”与此同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这种程度，就够了。”

　　说时迟那时快，海底的地面嗡嗡颤动，提丰伸出手臂，把整个身体撑了起来。

　　雅典娜反应灵敏，迅速退到一边，她惊愕地看向面前的巨人，虽然只有几道，但宙斯神雷的威力何其强大，提丰刚才又毫无防备，他此时还能站起来，也是匪夷所思。

　　提丰站起来后不慌不忙地舒展开身体，一直佝偻的脊背头一次直了起来，骨节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拨了拨覆盖在脸上的乱发，开口道：“感谢你们，助吾得到了世上最强的躯体。”他的音调有点别扭，好像第一次开口说话一样……现在这具壳子里的芯子怕是已经换人了。

　　我：“我一直以为克洛诺斯很蠢，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至少我们都被他耍了。”

　　哈迪斯：“可能塔尔塔罗斯让他变聪明了。”

　　阿瑞斯：“现在怎么办？”

　　眼前的巨人一头扎进水里，却不是向着我们，而是朝着大海深处，他的背鳍划开浪花，背鳍下长长的尾巴迅速摆动，向远处游去，几秒钟就没了踪影。

　　哈迪斯突然看向刚才巨人起身的方向，他的手中迅速凝成一道黑芒，向那里劈去。

　　黑气环住了一片区域，散去时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漂浮在海面上，正是半透明状态的提丰，他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腿，又跳了跳，好像对突如其来的轻盈感到不知所措。

　　我无语，真是傻人有傻福，克洛诺斯急着跑路，没来得及吞噬提丰的灵魂，嗯，也可能是太大了一时半会儿吞不下去……

　　阿瑞斯惊讶道：“所以，克洛诺斯指使提丰攻击我们，目的是借我们的力量杀死他，然后夺走他的身体？”

　　哈迪斯点点头：“不一定要杀死——刚才神雷劈进了他的天灵盖，造成暂时灵魂不稳，克洛诺斯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巨人的灵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身”，他也顾不上看我们这些“老冤家”，直接悲伤地蹲在半空中呜咽了起来。

　　修普诺斯不知用什么方法联系到了他的兄长，塔纳托斯拖着铁链浮上了海面，看到面前这个比一栋楼还高的灵魂，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手指粗细的缚魂锁，目瞪口呆。

　　塔纳托斯：“各位太威武了，居然这么快就把他解决——”

　　雅典娜：“不是我们干的，是克洛诺斯抢走了他的身体。”

　　提丰：“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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