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几人正说着，梁九功进来道：“三位大人，皇上到了。”

　　三人进去给康熙见了礼。康熙道：“怎么今儿索额图没和朕作对，进宝，是不是你的功劳？”

　　王进宝一笑，便将昨晚的话又对康熙说了一遍。不过他只说了给索额图等人分析的应该支持康熙的话，却把康熙对纳兰性德如何用情的话省去了。

　　康熙笑道：“进宝，朕最近听到一种说法，说朝野上下不止说你是朕面前的红人，还说你是朕的知己，可是真的？”

　　王进宝忙跪下磕头道：“臣实不敢自居皇上知己，臣斗胆揣摩圣意，也是为了更好为皇上办事，请皇上明鉴。”

　　于成龙也跪下道：“皇上知己这四个字是臣最先说的，不知何时竟传了出去，请皇上赐罪。”

　　康熙道：“都起来吧，只用皇上知己的名号，就能让索额图闭嘴，倒省了朕很多事。至于其他人，爱跪就让他们跪着去吧。”

　　几人正说着，却见梁九功进来，报道：“皇上，姑姑来了。”

　　康熙道：“进来吧。”

　　苏麻喇姑进来给康熙见了礼，便道：“皇上，老祖宗去金殿了，皇上也过去吧。”

　　几人来到金殿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在那里，之前走了的明珠索额图和吏部的人也都回来了。康熙向太皇太后磕头道：“老祖宗吉祥。孙儿不孝，惹老祖宗忧心了。”于成龙等三人也跟在康熙身后跪下。

　　太皇太后道：“皇帝起来吧。你没来的时候，哀家和他们说了几句，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又对众臣朗声道：“你们说容若是吴三桂儿子，不配在我大清做官，那你们又是什么出身了？明珠，你先说。”

　　明珠道：“奴才是叶赫那拉氏。奴才祖上曾被太祖灭族，后来才编入八旗。”

　　太皇太后道：“索额图，你呢？”

　　索额图道：“奴才赫舍里氏，祖上原是海西女真，太祖攻打海西时奴才祖上主动投诚，后来编入八旗。”

　　太皇太后道：“佟图赖？”

　　佟图赖道：“臣父亲原是前明的副总兵，兵败被太祖所俘，便辅佐了太祖，后来编入汉军旗。”

　　太皇太后道：“我就不一个个问下去了，只说我自己吧。我们科尔沁忌惮爱新觉罗势大，所以先是遣了我姑姑和亲，后来又把我和我姐姐嫁给了太宗。照你们的说法，哀家也不配做这太皇太后了？”

　　众人忙都磕头道：“臣等万万不敢。”

　　太皇太后又道：“至于说容若当过吴周皇帝就更是荒唐，容若不当这皇帝，昆明如何能这么快就收复？容若放着皇帝都不做，一心效忠我大清，实是该好好的奖赏。行了，哀家言尽于此，你们要是再闹下去，惹的皇帝不高兴，皇帝如何罚你们，哀家也不管了。”说完，对康熙和纳兰性德道：“皇帝，容若，哀家和你们说几句话。”

　　太皇太后，康熙和纳兰性德去了御书房。众大臣觉得没意思，便也逐渐散了。

　　进了御书房后，康熙给太皇太后跪下，道：“孙儿真是不孝，累的老祖宗今日辛苦。老祖宗这般疼爱孙儿，孙儿以后必定加倍孝顺老祖宗。”纳兰性德也跟着跪下了。

　　太皇太后道：“玄烨，你七岁登基，什么大阵仗都见过了。哀家没见你对什么事这么执着过。你可知道，你已犯了君王的大忌。”

　　康熙道：“老祖宗教训的是，都是孙儿的错。”

　　太皇太后又对纳兰性德道：“容若，你知道皇帝为了你的事去求了我多少次？我本来是不愿你留在皇上身边的，因为你的身份会给皇上带来危险。但皇帝说，如果没有你，他每天的日子便会如行尸走肉一般。如果你不开心，那他也不会高兴。容若，我这傻孙子这番心思，你可能明白？”

　　纳兰性德磕头道：“奴才蒙皇上厚爱，奴才绝不辜负皇上。”

　　太皇太后叹道：“容若，你刺伤皇帝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呀，太任性了，皇帝又太喜欢你。容若，从今以后，若你再做一点伤害皇帝的事，哀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纳兰性德连连磕头道：“奴才万万不敢了。”

　　太皇太后前脚刚走，纳兰性德马上扑到康熙怀里道：“玄烨，玄烨，你对我真好。”

　　康熙搂住纳兰性德，笑道：“不就是个吏部左侍郎吗，又不是没当过，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

　　纳兰性德道：“我以为，以为你……”

　　康熙道：“你以为朕从前的话都是骗你的，以为这一辈子就只能在后宫里数日子了是不是？”

　　纳兰性德道：“是我小人之心了，皇上别生气。我今后就能日日见到你了是不是？”

　　康熙笑道：“是啊，你不止能日日见到朕，还能随意来养心殿，想出宫也没问题，别太晚回来就行。一切和以前一样。”

　　纳兰性德又搂紧康熙道：“玄烨，你真好，我们今晚去承恩室，我……”

　　康熙打断他道：“承恩室我让人拆了。”

　　纳兰性德一愣，道：“拆了？你不是喜欢……”

　　康熙道：“给你带来不愉快记忆的地方，没必要留着。”

　　纳兰性德道：“玄烨，我没有不愉快的记忆，真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开心的。”

　　康熙笑道：“好了，快去吏部吧，进宝一定在等着你了。”对外面道：“梁九功。”梁九功忙走进来。

　　康熙道：“给容若拿两万两银票。”梁九功答应了，并派人去拿。康熙又对纳兰性德道：“朕知道你手里没什么钱，这两万两你先花着。”

　　纳兰性德手里也确实没钱了，便没推辞。

　　康熙又道：“你把进宝叫进来，朕有几句话嘱咐他。”

　　王进宝进来后，康熙道：“进宝，现在的吏部是你一手建立的，朕却让容若做了左侍郎，又让他主理吏部，实在是委屈了你。”

　　王进宝道：“皇上一项对臣宠信有加，何来委屈。容若本就是吏部侍郎，现在重回吏部，理应由他主理。”

　　康熙道：“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你先帮容若一阵，以后朕对你另有重用。”

　　王进宝道：“臣谢皇上知遇之恩。”想了想，又道：“皇上，臣做吏部右侍郎以来，共收了六十七万两银子……”

　　康熙道：“朕说了，你只把人员安排好就行，其他事不必和朕说。”

　　王进宝道：“是，臣谢皇上对臣的信任。但是这些银子本就是皇上的，臣拿着实在不安心。皇上看这样好不好，臣用这些银子在京里开些买卖，东主就写成容若？”

　　康熙知道很多王公大臣都开着些买卖，但纳兰性德一项不善理财，恐怕想不到这些。便道：“也好，你看着办吧。”

　　王进宝和纳兰性德到了吏部，所有官员自是早已准备好迎接新上司。王进宝却笑道：“今日是吏部大喜的日子，大家不必办公了，都回家整理整理，两个时辰后，在我家设宴，纳兰大人请大家吃饭。”

　　到了晚上，王进宝府上大摆筵席，吏部的八个郎中，十六个员外郎，再加上主事和司务以及各司各科的人，共有二百多人全部到场。

　　看人都坐齐了，王进宝站起身，道：“诸位，今日皇上命纳兰大人主理吏部，实乃我吏部的大幸。大家都知道，纳兰大人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以后咱们跟着纳兰大人，还用愁升官发财么？我王进宝就是一年前被纳兰大人提携着见了皇上一面，这才得以进京侍候皇上。从今后，王进宝就是纳兰大人的马前卒，纳兰大人让进宝往东进宝绝不往西。下面请纳兰大人训示。”

　　纳兰性德也站起身，笑道：“进宝你太客气了，什么皇上心尖上的人，也是着实捧我。全北京谁不知道，进宝你才是皇上知己？”又对众人到：“性德这次重回吏部，全仗进宝和诸位同泽的支持，性德感激不尽。性德知道，诸位都是进宝一手提拔的。性德和进宝相交数年，进宝赏识的人，便是我赏识的人。进宝的心腹，也就是我的心腹。以后吏部上下一心，齐心协力为皇上办事。性德绝不亏待大家。”

　　纳兰性德这番话说完，底下一片附和之声。有一个叫赵申乔的郎中道：“纳兰大人是皇上心尖，王大人是皇上知己。卑职等得以追随两位大人，实乃卑职等的无上荣耀。卑职敬二位大人一杯，愿二位大人身体康泰，步步高升。”说完，自己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纳兰性德和王进宝也都喝了。

　　这时又有一个叫李振裕的郎中道：“卑职听说纳兰大人在昆明的时候与那边的大臣斗智斗勇，最后终于兵不血刃收复昆明，大人何不给卑职等讲讲，也让卑职等领略大人和皇上如何配合默契，全歼吴氏叛逆的风采。”

　　纳兰性德笑道：“在昆明时全仗皇上运筹帷幄，我只是给皇上搭搭架子而已。”

　　王进宝笑道：“李郎中有一句话说对了，纳兰大人和皇上确实配合的天衣无缝。尤其是我们出使那回，现在想想，我都觉得皇上当时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真汉子的气概。好，今儿高兴，这段就由我给大家讲讲。”

　　纳兰性德笑道：“进宝你慎言吧。你要是说了这段，传到皇上耳朵里，咱们俩的脑袋可就搬家了。”

　　王进宝道：“怕什么，今儿都是咱们吏部自己人，谁会传出去。再说，皇上宝贝你宝贝的了不得，哪会要你的脑袋。至于我的脑袋嘛，我有那么点自信，皇上不舍得这么快拿走。”

　　接着，就把他们出使时施琅如何惹纳兰性德不高兴，纳兰性德如何把气撒在康熙身上，康熙如何不卑不亢的解释分辨，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他当然不会说当时康熙是跪着说的那番话，但是谁都能想到，当一个皇帝已经说出那么严厉的话，没有哪个臣子会不吓得赶紧磕头辩解的。

　　王进宝讲完过程，便笑道：“诸位，纳兰大人当时那才叫气势如虹呢，可皇上几句话就化解掉了。诸位说说，咱们的皇上，是不是真正的英明神武，尧舜之君。”

　　李振裕道：“皇上固然是圣主，也要二位大人这样的贤臣辅佐才成。就好比周文王与姜尚，唐太宗与魏征。”

　　这时另一个叫徐潮的郎中道：“纳兰大人，卑职听说那年皇上御驾亲征，遇到冷箭，是纳兰大人舍身替皇上挡了一箭，从此更得皇上宠信，不如请大人给卑职等讲讲。”

　　纳兰性德便把那次救驾的经过讲了一遍，虽说他并没像王进宝那样故意渲染，但是因为事情本身就很惊心动魄，众人便也听得津津有味。自然，他讲完，众人又是一片赞扬声。

　　夜深了众人才散去，纳兰性德边喝着茶，边对王进宝笑道：“你哪找来这么多如此会拍马屁的人？这些人能办事么？”

　　王进宝苦笑道：“哪里找来？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具体经过你也别问了，反正这几个月我是扒了一层皮。办事肯定没问题，你尽管放心，皇上的要求是既会办事又要会逢迎，说穿了，能办事还是第一位的。”

　　纳兰性德笑道：“皇上看来是真喜欢你，整个吏部都是照着你的样子选的。”

　　王进宝道：“这其中的关窍改天我再和你跟成龙细说。这里有十万两银票，你先拿着。

　　纳兰性德道：“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刚才皇上给了我两万两，我能花一阵子了。”

　　王进宝道：“皇上用钱都要经过内务府。估计自己随身的也就几万两，拿出两万两给你，着实不易。我这十万两就容易得多了。还有今天他们送的贺礼，我让下人整理好给你送进宫里。夜深了，你快回去吧，估计皇上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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