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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相见
这日等和尚起来,见了卫庄,神神秘秘领着卫庄走了很远,是一处专门做烤鱼的地方,看来和尚也是常客,店家见怪不怪。
两人吃了一顿酒足饭饱,找了个清净地方比划起来。两人折了树枝,依然打的兴起,末了竟纷纷挂了彩,两人并不在意,又并肩往回走。走进子雨庭院时,和尚领卫庄进了院子。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里住的可是位美人,哈哈哈。”
卫庄皱眉面露不悦,还是跟了进来。
屋里却没人,石桌上分明摆着酒壶。
“啧,这个雨娘,自己喝起来了,人跑哪里去了?”
卫庄忽然开口问和尚,“你可有跟这里的女子说过我的名字?”
和尚一愣,“没有啊,我只说是有个朋友要在此住几天。”突然面色一变,“哎呀,我得回去了,人有三急啊,抱歉抱歉。”说完一溜烟跑了。
卫庄在庭院里站了一会,抬头往树上看去。呼吸清浅平稳,像是,睡着了?
卫庄不太高兴,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要么大冷天在湖边喝酒,喝完酒搂着人又抱又亲,院子门就这么敞开,不怕有贼么?今天更好,跑树上睡觉去了,天色暗沉似乎要下雨,这样折腾身体不会生病?
卫庄还真不知道自己也会这样担心一个人。
正想着,有雨声滴滴答答起来,下雨了。树上那人还是没有动静,卫庄沉不住气,飞身上树将人抱了下来。凑近一闻,依稀还是有酒气,心里暗恼。
将人放到床上,自己临窗站了,过不多时雨便停了。抬脚往院子里走去,拿起桌上酒壶扔出院外。
只听门外有小女孩大喊,“呀,谁扔东西?娘,你在不在?”院门推开,两人都是一愣。
雨妆瞪大眼睛,手指向卫庄,“呀,你……”
卫庄看见小女孩,瞬间想起正是元宵节那天救下的小姑娘,终于知道为何觉得那女子眼熟,原来是她。
雨妆想了一会,惊叫起来,“啊,你是那天救我的黑衣大叔!”跑到卫庄身边,一脸崇拜握着卫庄大手,“大叔,你那天好厉害!你教我功夫可好?”
卫庄不觉皱眉,此时门口又传来声音,“雨妆,姑姑在不在?啊!这人是谁?好吓人啊,是不是坏人,雨妆你快过来!”
“张子谦你别瞎说,这是那天救我的那个大叔,哪里就吓人了!大叔哪里像坏人?明明很好看!”卫庄不动声色低头看了雨妆一眼。
张子谦犹豫着不肯上前,“那,那他怎么在这里啊?他也认识姑姑吗?”
雨妆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娘呢?大叔你在这里干嘛?找我娘有事?”
“你娘在屋里睡觉呢,别这么大声。”卫庄低沉嗓音响起,雨妆就觉得如果这人是我爹爹该多好啊。
和尚声音又传了进来,“雨妆,是不是你来了?”
雨妆跑过去,“是呀是呀,这里有个大叔,前几天我差点被马踢到,就是这个大叔救了我。”
和尚不知还有这事,听雨妆说了,呵呵笑起来,“这人叫卫庄,是我一个朋友,会在这里住一阵。”
“他是不是功夫很厉害?比你还厉害?”
和尚不回答,却对雨妆压低了声音,“我说,刚才我远远瞧见林士恒那群人聚在一起呢,你们是不是,嗯?又要?”说完对这雨妆挤眉弄眼。
雨妆两眼放光,可转瞬又愁眉苦脸起来,“可是娘在这呢,”小嘴撅了起来,似是十分苦恼。
此时屋里传来两声轻咳,子雨醒了。
雨妆大手一挥,颇有几分大将风范。“算了,君子,啊不,女子报仇不急在这一时,十年不早。”
张子谦在一旁扶额叹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雨妆斜了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子雨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雨妆?是你吗?”又是一阵咳嗽。
“是我,娘你怎么咳嗽了?”雨妆一边应声一边往屋里走去,卫庄听她小声嘀咕,“不是不怎么生病的吗?”
见雨妆进来,子雨皱眉,“你跑这里来干嘛?有什么事?”
雨妆眨眨眼,往子雨怀里蹭,“没事,娘,我想你啦~”撒起娇来。
却听子雨冷声道,“你少来这套,又跑到这里来跟林士恒他们打架是不是?说你多少次,一个女孩子家天天,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
“娘,你别生气,别生气,我给你倒杯水去。” 从桌上茶壶里倒了水递给子雨,小声对子雨说,“娘,院子里好多人呢,快别骂我了!张子谦听了又该笑话我了。”
子雨白了她一眼,问,“院子里好多人?啊,胖和尚也来啦?还有谁?”
“还有一个说是和尚大师的朋友啊,叫什么庄来着?娘,他就是那天元宵节救我那个人啊!你不是认得他?我来的时候,他早就在院子里了啊。”
子雨皱眉,不觉一惊,自己刚才不是在树上睡着了吗?怎么现在却在床上?忙起身往门外走去。
推开门,看和尚和子谦站在一起不知嘀咕什么,雨妆也松开手跑了过去。往旁边看去,子雨慢慢瞪大眼睛,抬手掩住嘴,这不可能。卫庄倚着树斜斜站着,静静看着子雨。
昨日这双眼睛还温情脉脉的看他,今日怎么满眼的不可思议,卫庄挑眉抬脚往子雨走去。
子雨呆呆站着看卫庄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心想难道自己还在做梦?
此时雨妆出声,“娘,我们先出去一下。”头也不回拉着子谦跟着和尚出了门,三人不知又做什么去了。
子雨却仿佛被惊醒,不等卫庄走近,“砰”一声将房门关上,只觉得浑身无力,腿一软往地上坐去。眼泪流下来却不自知,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明白为何卫庄会出现在这里。
身后房门轻响,卫庄推开门,自上而下俯视地上的子雨。子雨不敢抬头看,低着头不说话。
半晌,听卫庄开口,“你认识我?”
子雨忙摇头。
“那为何见了我如此吃惊?抬起头来,”子雨不肯。
卫庄抬脚走到子雨身前,蹲了下来,一手抬起子雨下巴,冷冷盯着子雨道,“那你为何哭的这么伤心?”
此时子雨止了泪,眼神清亮直视卫庄,十年,眼前的人眉眼间竟也生出一丝疲惫,满头白发如今已长至腰间,就那么散着。
这是十年来夜夜入梦的人,如今他真的在自己眼前,有什么好哭的?管他为什么呢,此刻他在眼前不是最好的吗?
“忽然想起一位故人,有感而发。”子雨轻轻开了口。
卫庄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不禁越靠越近,两人呼吸相闻,子雨睫毛轻颤,垂下眼去,不曾挣扎。
“故人?什么故人?”卫庄追问。
子雨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门外响起雨妆和子谦打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子雨急忙抬手去推卫庄的手,不料卫庄身体不稳,一歪竟往子雨身上倒去,卫庄怕压伤子雨,一手搂住子雨腰身,一个转身自己先落了地,子雨稳稳落在卫庄身上。
卫庄抬眼看子雨脸色微红,细嫩双唇娇艳欲滴,冲着子雨促狭一笑。
子雨见状急忙撑起身子,奈何衣袖却被卫庄压住,拽又拽不动,一张脸越来越红,看卫庄好整以暇躺在那里,恍惚想起那年他们在庭院里吻在一起,红莲鞭打着顾青眼看就要进来时,卫庄也是抱着子雨不肯放手,要子雨亲亲他才肯放开。那时,他们曾多么甜蜜,以为一生一世都会缠在一起。
蓦然,子雨放开衣袖,低头跪在一旁,也不知在想什么。
听声音,两个孩子已经进了院子,在树下叽叽喳喳。
卫庄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伸手要拉子雨。
子雨侧身避开急忙奔了出去,“雨妆,回家。”
当夜卫庄与和尚说山下院子没人住,太危险了,他要替雨妆看家,便住在了院子里。和尚浑不在意,“啊,卫兄如此助人为乐,善莫大焉!”
第二日下了学堂,雨妆又来了。见大叔住在院子里,还没开口问,卫庄却开了口,“你不是要我教你武功?”
雨妆双眼放光忙点头,“对对对,大叔说得对,大叔你就住在这里吧,我每日来跟你习武好不好?”卫庄勉为其难点头同意了。
“呃,不过今日我还有些别的事,明日再开始学哈。”说完,眯起眼睛恶狠狠地说,“我还有些江湖恩怨没有了结!张子谦,走!”说完带着子谦又一阵风似得跑了出去。
卫庄好奇,跟了出去。
走出去没多远,见雨妆子谦两人对面站着四五个男孩子,个头比雨妆高出许多,却又说不过雨妆,为首一人像是气的双脸通红,指着雨妆道,“好,今天我们就一对一的比,谁输了……”
不等他说完,雨妆上前一步,“谁输了就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不准反悔,今天就我对你一个!”
说完两人果然摆开阵势,卫庄皱眉,看这男孩儿不顺眼,这么大的个头,即便赢了雨妆,也十分不公平。
林士恒并没学过什么功夫拳脚,不过凭借身强力壮与雨妆乱打一气;再看雨妆,身材虽娇小,但是有那么几个招式灵敏巧妙似乎是胖和尚教的,可是无奈力量不够,没法将林士恒一击即倒。
时间越久,对雨妆越不利。
卫庄状似不在意的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瞅准机会朝林士恒右膝扔去,林士恒应声跪到,就好像是被雨妆打倒的。
雨妆趁势一扑,跨坐在林士恒身上,双手掐住他脖子,喘着粗气,“你输了!”
林士恒见子雨这样子坐在身上,满脸通红,挣扎着要起来,“好好,你赢了,你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雨妆见他认输,松开手,从他身上爬起来,难得一脸认真的对林士恒说道,“我不许你们再喊我娘亲是,是寡妇!我爹爹还活着!”
雨妆声音颤抖起来,抽了抽鼻子又转向林士恒身后的几个孩子,恶狠狠地说:“还有你们,你们再欺负我娘,我见一次揍一次。”
林士恒看雨妆这样子,心里竟有些心疼,柔声开口,“好,我不会再让他们乱说了,你别哭了。”
雨妆瞪他一眼,“谁哭了!”说完转身跑了。
一口气跑到湖边栈道上,坐在尽头处一个人抹眼泪。子谦在旁边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卫庄走过来让子谦先回去,子谦没办法只好回去找姑姑去报信。卫庄挨着雨妆坐下来,歪头去看她,“哭什么?刚才打架打疼了?”
雨妆摇摇头,瘪瘪嘴,扑到卫庄怀里,卫庄一愣,将小人儿抱住。
雨妆哇哇哭了一阵,不住的抽鼻涕,窝在卫庄怀里,拽过卫庄衣袖擦起眼泪。抬起小脸看着卫庄,“卫大叔,你有没有孩子?”
卫庄摇摇头,“卫大叔,你给我做爹爹好不好?”卫庄低头看她,“你爹爹呢?”
雨妆趴在卫庄胸前,闷着声音说,“不知道。”过了一会才开口,“娘亲和舅舅都不跟我说,我也不敢多问,我一提爹爹,娘就会伤心,晚上我睡着了她就自己坐在一边哭,还不敢出声怕吵醒我,可我都知道,我娘哭我也想哭。”
说着,小人儿又流下泪来,“那些坏孩子说我爹死了,还喊我娘是寡妇,以前我打不过他们,今天我总算是出了口气,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我娘!”又絮絮说了一阵,趴在卫庄怀里睡了过去。
卫庄眼前浮现出那双含着泪的眼睛,眉头皱了起来。
抱着雨妆往小院走去,此时方想起来,他并不知道雨妆城里的家在哪里。将雨妆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点起油灯,犹豫着要不要去找胖和尚。此时院门轻响,有人进了院子。
子谦早就跑回去给子雨报了信,可子雨一听是卫庄陪着雨妆,又犹豫着是不是要过来。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担心起来匆忙往城外赶。
进了院子,见屋内亮着灯,悄悄喊“妆儿?你在吗?”推开门,见雨妆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卫庄坐在桌前端着个茶杯听见声音却没抬头。
子雨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得卫庄开口,“你也喝白茶?”
子雨心想一味躲闪不是办法,硬着头皮走进来坐在卫庄对面,“嗯”了一声。
卫庄却不再说话,脑子里想起件事情。
那年顾青离开京城,卫庄想看本书,记得是顾青借了去便往顾青书房去找。翻了一阵没找到书,却不知哪本书里掉出来两张纸,随意打开一看,写的却是卫庄喜欢吃的东西,喝的茶,一应生活习惯起居日常。
似是十分亲密的人写的,却不是红莲的笔迹。信上也没有落款,两张纸都皱皱的,像是被水打湿过。
卫庄将信默默看了好几遍,放了回去。
如今在扬州城一个偏远院子里竟然也喝到熟悉的白茶味道,面前这女人,醉酒后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名字往身上扑,酒醒了却又假装不认识。
还有那个孩子,名字里一个“妆”难道只是偶然?更别提相貌,仔细看看,与自己竟有五六分相像。
卫庄轻扯唇角看着对面的女子暗道有趣,我不信你这个女人比匈奴千军万马还难对付,早晚让你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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