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伯爵的宠物店

　　佛说，前生500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蓦然回首，注定了彼此的一生，
　　只为了眼光交会的刹那。
　　而我，只想换你一个微笑而已。
　　………………………………………………

　　“殿下、殿下……”路西法睡梦里一直听到那把熟悉的声音。好像就在身边呼唤他，可是睁开眼，却什么也没有。

　　“殿下，你睡很久了。”宠物店里总是散发着一阵幽香，让路西法觉得心安。

　　“找到了没有？”

　　伯爵笑笑，“是殿下的，逃不掉。”

　　路西法细细打量伯爵，“你不是一世？”

　　“殿下觉得我像么？”

　　“你们眼睛的颜色不一样。”路西法觉得一世身上更参不透情绪，置身事外得犹如视身边的事情为无物。

　　“而且，你身上有人的情绪。”路西法回忆当年的一世，一世曾经和他说过，世事皆为缘。

　　“什么是缘？”虚无的东西却让人心生恐惧。

　　“缘是山中高士晶莹雪，世外仙姝寂寞林。”伯爵手托一杯茶，淡褐色的茶杯里有几片漂浮不定的叶片，相互追逐。

　　极是珍罕，却是难得。好的缘分总是可遇而不可求。有些离开，是为了让你怀念，你的追逐成全了他的幸福。

　　孔雀王日渐憔悴。苍井上佳好多次想拨电话去宠物店，拨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却犹豫不决，直到电话嘟嘟的延续空音。再这样下去，孔雀王怕是会思念成疾。苍井上佳想不明白，爱一个人为什么不留在他的身边呢，哪怕得不到一些心心念念的，也好过对感情流离失所。虽然是刑警，在行动力上却缺少了一份决断力，不像雷欧，总是果断得让自己心生羡慕，曾经想过，伯爵应该是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外表尽管冷静大度从容不迫，心的横切面却盛放着一朵碗莲，精致易催，盛放温柔。

　　雷欧在一旁悄悄的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里？”

　　“回美国。”

　　苍井上佳一愣，“那伯爵呢？”

　　“我自己一个人走。”雷欧的脑里还残留着伯爵金色的旗袍和夕阳的余晖混为一体的的错觉，傍晚的云端，紫霞闪过。

　　“我们不是说过要公平竞争的吗？”

　　“我输了，还不行吗！”彻底死心的无奈和洪水般的哀伤已经将碧蓝色的眼眸掩盖。

　　苍井上佳夺过雷欧手中的行李箱，“原来你也不过是个懦夫！”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就算肯承认失败，伯爵也不会回来了，那么坦诚一次又如何。

　　“水……水……”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

　　孔雀王引以为傲的羽毛正在逐渐失去往日的光彩。雷欧把水端到他面前，当初是自己把他救回来的，现在就要负责照顾他。他起初也是不能理解，既然这么爱为什么要离开？往往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对别人的悲伤感到惋惜的时候，却迟迟不能像小针刺进肌肤一样，深刻的铭记这种痛楚。唯有自己痛过。

　　“你还是回去吧，我怕你熬不下去了。”

　　“不。”孔雀王仍然很执着的摇头，“除非殿下肯给我我要的东西。”

　　“我无法给他。”路西法说。

　　世事岂能两全其美，当初契约书上已经说得很清楚。怎么也想不到，孔雀王最想要的东西却是自己毫不犹豫就向一世出卖的东西。世俗中有多少有始无终的爱情，化为手中淡淡的烟屡。得相思，却无法并蒂青莲。

　　“宠物店是不能毁约的，殿下。承担的后果是远远超越你的想象。”伯爵就像看穿路西法的心思一样，笑得深不见底。

　　“伯爵，你有爱情吗？”

　　“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是要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后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吧。直至不再信任或因为某些错过是分开，也只有怀念而不会有怨恨。

　　“唔……”伯爵刚叉了一块巧克力慕斯进嘴里，柳眉一皱，捂住右边脸颊。

　　“怎么了，伯爵？”

　　“我，牙痛。”

　　门口挂的小铃铛因来人推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伯爵，你好啊。”穿着旗袍小短裙的女孩调皮可爱，头上扎着两个小山丘似的发髻。一只牧羊大狗猛朝伯爵扑过来。

　　“奥蒂，好久不见了。”伯爵摸摸他的头，庞大的狗儿听话的匍匐在伯爵的脚下。

　　“让我猜猜，伯爵不是想我才来的吧。”

　　“你的直觉果然还是很准。”伯爵的右腮胀痛。

　　“伯爵，你又不听话了。”女孩摇摇头，示意伯爵睡在椅子上。头上的灯亮灿灿的，女孩看了看伯爵牙齿说，“牙齿都坏了，要拔牙哦。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吧，拔完牙以后你送我一只宠物如何？”消毒好的不锈钢器皿发出机械般硬朗的撞击声，这样的声音突兀的会让人的心里裂开一道口子。

　　“不能修补吗？”伯爵有个坏习惯，拔牙以后总是喜欢用舌头去舔那个空荡荡的口子。

　　“你要知道，敲破一只花瓶容易，修补可是要花费很多功夫的。”

　　伯爵伸出两跟手指，在女孩面前晃了晃。听见女孩咯咯的笑声。

　　女孩一边细心的修补一边说，“伯爵变胆小了哦，以前说要拔牙的时候伯爵总是很勇敢的。”

　　伯爵笑笑，可就算是有点变质了，却始终让人无法舍得丢弃。

　　雷欧买了明天晚上的飞机票，回美国。苍井上佳不在家，去宠物店了。这几天一直这样，雷欧看在眼里，坐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苍井上佳从外面回来，看起来不悦，路西法和米迦勒带领的天兵作战，战败了。现在天界的人要判路西法背叛神的罪名。

　　“怎么会！这不可能的！”孔雀王明明记得自己用一根羽毛换路西法的战无不胜。两根羽毛换天界和冥界同等的往生权利。三根羽毛换路西法成为坠天之神。四根羽毛换此生和路西法相携终死。现在尾巴还剩下三根羽毛，每根代表一个愿望，什么都能实现的愿望。

　　“听说路西法是自愿接受神的制裁。”

　　不会的，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宁愿坠天也不苟延残喘。

　　蓝绿相交的羽毛因忧愁变的深紫，无数个瞳仁深邃的密眼遍布剩下的三根羽毛。

　　“我的殿下……他为什么这么傻……”

　　雷欧推开窗，星星点点的光芒撒进窗前，如果我深爱一个人我也愿意为他傻。可惜的是愿意为他傻的人太多，他的心里不一定有我。

　　我答应过殿下永远都不离开他的，他一定以为我不要他了。“我要去救殿下！”

　　“别这么冲动！”雷欧拦住他。

　　“你愿意帮我吗？”孔雀王眼里溢满了凄凉。

　　“怎么帮？”

　　“我要上天界，但是你要帮我保守秘密，不能让伯爵知道。”

　　“不行！绝对不行！伯爵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苍井上佳极力阻止。伯爵曾经说过，如果天界知道路西法是为了孔雀王而坠天的话，上帝一定会惩罚孔雀王的。

　　“我没有办法了，我一定要救殿下，求你让我去吧……”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去……”苍井上佳话都还没有说完，已经被雷欧从后面敲晕过去。

　　“你去吧。”雷欧把苍井上佳扶上沙发。很想为自己爱的人做些什么，哪怕万劫不复。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爱得起，傻得起，付出得起，牺牲得起。

　　“谢谢你，雷欧。你们都是好人。”孔雀王拔下尾巴上的一根青色的羽毛递给雷欧。青色代表羞涩，酸苦。愿望能够从最初的果实逐渐成为鲜红的蓓蕾。

　　“许一个愿望，它能帮你变为现实。”孔雀王说完，展翅飞向空中，长长娇艳的尾翼迤逦的在深黑的夜空幻化成璀璨的流星。

　　雷欧站在阳台，眼泪不由自主的滴下青丝斑斓的羽毛上。

　　神爱世人，神是爱的源头，他的爱是无条件的、舍己的爱，神用这样的爱来爱保罗、爱约翰，爱所有基督徒，却没有爱路西法。

　　“请你赐予我罪名，为路西法殿下承受一切的罪过。”孔雀王跪在神的脚下。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你的罪名是引诱天神的右翼，光的使者路西法成为坠天的罪人。”

　　“我愿意接受神的惩罚，只要神愿意放了路西法殿下。”

　　“审判是由一人而定罪，恩赐乃是由许多的过犯而称义。那边有一片海，你化身原型用沙把它填满，便可洗清你所有的罪名。”

　　孔雀王抬头瞭望那片荒芜边际的大海，再看看神的面前，接受惩罚而束缚在十字架前的路西法，含泪微笑。

　　众天神看着孔雀王嘴里含着泥沙，化身填海的鸟类。日以继夜的填着那边浩瀚深渊的大海。属于鸟类的脚掌已经磨出了血，却仍然依依不舍的回头望着伤痕累累的路西法。路西法已经多日没有饮水，嘴唇裂开，鲜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像灵魂一样浓到血液的曼珠沙华在脚边盛开。

　　米迦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天国只有白色的曼陀罗华，白茫茫的一片，淡淡的香。风一吹飘逸郎华。而那些红到触目惊心的花像会燃烧所有人的眼球，那么刺目，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每一朵都那样竭尽全力的开放，如火，如血，如荼。

　　路西法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努力填海的爱人。他甚至放弃挣扎，他忘记他有多少天没有见过他，心心念念的喜欢跳舞的他，在常年孤寂冷清的殿堂里跳舞给他看的他。

　　纵使所有人都要赐而我坠天的罪名，我却知道不是因为你，因为他们不懂得爱，不懂得你的美好。我做天使长的时候只觉得活着很好，可以看天上冉冉上升的太阳，沐浴神圣的光辉，每天朗诵一遍圣经，听唱诗班每天赞颂神的恩惠。那个时候我一度拒绝黑暗的降临。现在我知道，总有种缺失感无法弥补。神就连影子都不能是黑暗的，他的影子就是光，一路崇扬自己是最伟大的，有赦罪的权柄。却在罗马书中批判不受祝福的恋情，男和男行可羞耻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

　　哈哈哈……神，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我在光里绝望，却在黑暗里拥抱了爱情……

　　“欢迎光临宠物店。”

　　木质镂花的门被轻轻的推开。幽幽的檀香随空气飘散着。伯爵稠墨般的青丝晕散着暧昧的光泽，碎花旗袍是最难穿出韵味的，花太小，则显小气，花太大，则显得庸俗。米迦勒端详面前这个性别暧昧的人。凤仙领，半圆襟，蝴蝶扣，一切情调简单却婉约到极致，像一朵遗世独立的青花。若这种感官是有气味的话，应该是胡同里轻薄裙袂，媚眼如丝的女子。岂料随岁月的沉淀竟这般如花如妖，如诗如梦。

　　“天使长米迦勒。”伯爵欠身。

　　米迦勒把手伸到伯爵的面前，缓缓的张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朵妖艳得近乎红黑色的花。

　　“这是什么花？”

　　“这是曼珠沙华，传说中自愿投身地狱的花。花叶生死两不相见，是不详的植物。”

　　米迦勒低头看，果然只有花，却不见叶子。

　　“为什么会错开呢？”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

　　“永世不能再相会吗？”

　　“有些东西，在一起本来就是个错误。花有花孽，叶有叶缘。再竭力，仍不能逆天而行。”

　　“那片海，怎么填得完呢。”米迦勒双目放空。好像说给自己听。他永远忘不了在曼陀罗华的白色花海中第一次看见路西法的时候，他是那么不可一世却又那么温柔迷人。自己摔了一跤，路西法把自己搀扶起来，绞碎了曼陀罗华敷在伤口上。张开了他白色的羽翼翱翔在天空中。那个时候米迦勒单纯的以为，世上所有东西皆像曼陀罗华的白色，没有强烈的个性，却是上帝最喜爱的颜色。

　　他还记得路西法是上帝身边的最疼爱的天神右翼，因为不肯向耶稣基督下跪，宁愿折下白色的羽翼也不愿意俯首称臣。

　　如今……上帝要谴责孔雀王，他却愿意回来承担所有的罪名。天堂里没有爱情，就像所有的天神不懂路西法为什么执意做纯白世界里唯一的黑色。

　　但是……路西法，我懂呢。在你不愿意下跪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懂了。我懂你的世界应该像曼珠沙华一样，哪怕跌进诅咒的轮回，也要为爱开得火红。

　　十字架上被荆棘缠身的路西法温柔缠绵的望着远处努力填海的爱人，银色的长发缠绕着支离破碎的肌肤，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地上大片大片的曼陀罗华。

　　米迦勒把路西法从荆棘上放下来。远处那片海，填了千亿分之一不够呢。

　　“放开我！”路西法执意推开米迦勒，蹒跚的去追逐那抹浅绿的身影。

　　路西法，为了你我愿意背上背叛上帝的罪名，只因为天堂没有红得像血的曼珠沙华。

　　米迦勒按照伯爵的指示，把伤痕累累的两人送回宠物店。

　　“雀儿，醒醒。雀儿……”路西法摇着孔雀王。如今孔雀王只剩下浅浅的呼吸，疲惫却仍然努力的绽放笑容。

　　“殿下，不哭。”苍白的手指怜惜的抹开路西法脸上的眼泪。

　　“殿下真傻，上帝要惩罚的是我啊……”这个男人傲极一时，却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

　　孔雀王美丽的歌喉因含沙变得嘶哑，两腿已经卷曲成丑陋的姿态。

　　“我变丑了，殿下还会爱我吗？”

　　“在我心里面你从来就没有丑过……”

　　“殿下……咳咳……”几滩血从孔雀王的喉咙里溢出来。

　　“我怕我没有时间再陪你了……”

　　“傻瓜，我们不是说好了永远不分开的吗？”血红的眼泪从路西法的眼眶里流出来。

　　“我再为你跳一支舞吧，殿下。”

　　这支舞和路西法以前看过的都不一样。独一无二的，动作异常温柔，像对情人的爱抚，更像无处话离别的悲伤。就算跳到死，我也要为你跳这支最后的舞，我的殿下……

　　孔雀王拔下尾部紫色的羽毛，对路西法说，“我的愿望是路西法殿下对我笑，只要一次，死便足以。”

　　“不！”伯爵捂住孔雀王的嘴，却发现太迟。宠物店的契约是永远不接受挑战，亦是永远不能被打破的。契约是一世订的，他说的很清楚，造化的是人，无论是人，抑或是神，一旦签了合约就必须要遵守宠物店的规则。而当年的契约很清楚的写明，当孔雀王的愿望无法实现之时，便是他死去之时。伯爵突然觉得一切太玄太玄，爷爷，难道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吗？我小时候你经常对我说，人心叵测，可为什么我第一次对你抱有这样强烈怀疑的心态？

　　路西法抽搐着嘴角，要怎么笑？早已经忘记了，我可以为你付出所有，却没办法给你一个微不足道的笑容。如果可以让生命从来，让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便微笑。

　　无声的颤抖，路西法看着深爱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拔下最后一根蓝色的羽毛，“微笑要带眼泪才好看。我的殿下，你一定要快乐！再见了。”孔雀王的尸体徒然冰冷。

　　“不要……！”路西法的叫声震动了冥界所有的曼珠沙华，一大片一大片静默的颓废，化作尘埃。

　　“伯爵，我求你，把雀儿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我没有羽毛，亦不能许愿，路西法殿下。”

　　“未必。”雷欧把一根青色的羽毛递到伯爵的手里。

　　“我曾经想独自霸占这个愿望，可是……”雷欧摇摇头，“现在应该还给它的主人。”

　　伯爵手心安静的躺着那根羽翼安好，青色斑斓的羽毛。青色代表希望，应该是这样的。

　　…………很多年以后，通往冥界往生的人都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开得正红，是这长长的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这花很特别，有叶的时候没有花，有花的时候没有叶，花叶永不见面。

　　还有，大片的红色花海里，有一个银色长发的男子，对着一个孔雀型的石像傻傻的微笑，一遍又一遍……

《一切从死亡开始[DN同人]》
毛遂自荐偶滴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