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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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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阪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匆匆从指尖逝去，在忍足侑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快到了去参加合宿的日子了。
这是阳光明媚的夏天。
他看着还赖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浅空，无奈地上前为她拉好被子，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不舍。
虽说他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迫于迹部的淫|威他也不得不回去，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对迹部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知道他要是逃了合宿，下场绝对很惨。
绝对。
说不定要被迹部虐死在球场上。
他坐在床边，浅笑着理顺了女孩额前的头发。
晨间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撒落，落在女孩苍白的皮肤上，照亮了她的脸颊，额前的碎发扫过她的眉头。扇动的鼻翼，开合的嘴唇。
他俯身，亲吻着女孩的嘴角，在她耳边道了一句早安。
然后独自悄悄地下楼，拎着行李离开了。
那是初夏。
阳光炽热得晃花了他的眼。
自那儿之后，忍足侑士二十几天后，才回大阪见到了浅空。
那时候正值七月末，一年中最炎热的一段时节。
他顶着烈日背着网球袋，拖着笨重的行李回家，一路上静悄悄的，没人能知道他此刻心中的喜悦。
车窗隔离不了夏日的炎热，阳光落在他裸|露的大腿上还能感受到那股热意。
他扭头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同，他觉得大阪的天空比东京更蓝，空气比东京更清新，就连阳光都比东京更加美好。他觉得大阪的一切都是如此可爱。
回到家中时，客厅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人，他环顾四周，只看见桌上已经凉掉的一壶茶显示着之前还有人坐在那里。
叹了口气，心中的喜悦依旧未减半分，他迈步朝阳台走去，推开落地窗，夏季明晃晃的阳光直直地落在他的眼中，那一瞬间，视网膜上白茫茫的一片。
他急忙低下头，闭上眼，眼睛分泌出生理性眼泪。
绕过画架和地上乱七八糟的颜料，他走在屋檐遮蔽出的阴凉处，转过一个弯，不出意料地看见了趴在地上睡得正香的浅空，她蜷缩成一团，身上还盖着母亲为她搭上的薄毯。
他就在浅空身边坐下，看她颦着眉嘟囔着翻了个身，侧脸上印着几道深深的印记。
抬头望了眼明晃晃的太阳，灼眼的阳光撒落，照的叶片白亮亮的，像闪着毒光的匕首。地面的嫩草也垂下了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整个草地都散发着热意。
蝉声阵阵，犹如惊雷，他蓦然间想起了春笋拔地而出的场景。
他俯身，一手托着浅空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头，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凉凉的地板上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然后把搭在她身上的薄毯盖住她的肚子。
然后像曾经与浅空度过的无数个悠闲午后一样，两个人相依相偎着静静睡去。
夏日热风吹起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睡梦里，他又隐隐约约地梦到了熊本。
那段，轻盈如雨后天空般的岁月。
静静地待在记忆角落里，散发着柔和轻软的光芒。
碧蓝如洗的天空，悠闲飘游的白云，微风轻抚下如波浪般起伏的青色麦田，几乎要淹没在其中的羊肠小道，远处若隐若现的群山，呈黛色，轮廓模糊地与天际混合，道路旁的小溪不息，冲刷着溪岸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记忆里关于熊本的日子总是很清闲，一切都是慢悠悠的。
那段记忆，尤为清晰。
或许是这么些年里，极其思念的缘故。
无法忘却。
那年夏天，隔壁邻居家的小哥哥山田带着他们穿过麦田的小路，他小心翼翼地拉着浅空，害怕笨拙的她一脚不慎掉入田里。三个小小的人儿在田间奔跑，高高的稻子几乎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那是黄昏时分。
但不是逢魔时刻，原本还以为能遇上点什么诡异事件的他落了个空。
虽然原本跟着山田来这里的原因只是“夏夜里的萤火虫超~级美的”这句话，他看着浅空亮亮的眼睛决定让山田带他们入山。
他没有告诉母亲是去山里，只是跟她说是去找山田的，然后就带上了一个小小的，准备用来装萤火虫的玻璃瓶就带着浅空出来了。
很久之后他想起这事，才庆幸山中并无什么危险事物，不然他们三人还真有可能被困其中。
如此莽撞，却又如此干脆而单纯地奔向前路，未来的犹犹豫豫在那时看来都形同软弱。
远离小镇的山林在黄昏时分特别安静，忍足侑士也曾在小说里得知这个时候也常被人称为“逢魔时刻”，对于那时满脑子幻想他而言，十分盼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遇见。
他幻想着，戴着狐狸面具的纤细少年，坐在树间遥望远方的和服少女……
日后在得知世上并没有鬼怪，有的只是编造的传说后，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失望。
那是年幼时美好的幻想与期望，最后却被现实击得粉碎。
他们沿着前人踏出来的小路前行，周边的树木粗大而繁密，枝丫一层叠一层，遮蔽了头顶的天空，地面上生长着一些喜凉喜阴的矮小灌木，有一些藤蔓植物攀附着大树向上爬行。
他拉着浅空的手，让她走在山田和他之间，山路有些崎岖，他怕她摔着。
不知走了有多久，爬山本就耗费体力，他见浅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而且此时天色已黑，他便叫住山田，和他商量后决定在此停下。
找了个地方随意地坐下，夜间山上有些微凉，他抱紧了浅空。
因为刚好运动完的缘故她的脸颊还是红扑扑的，额角处还留着汗，嘴巴一张一合地喘着气，头发乱乱的。
清风吹起她的发丝，蝉声阵阵。
那个夏夜里他们相拥着坐在山林间，月光穿过密密的树叶，稀疏地落下。风吹过，便是一阵沙沙声，和着绵长聒噪的蝉鸣和寥落的蛙啼。脚边的青草时不时地扫过脚踝，带着一阵酥麻感。
以及，那满目的，在夜空中飞舞的萤火虫，散发出点点荧光，照亮了漆黑的山林。
绚丽得不可思议。
“喂，忍足。”
“嗯？”听见山田叫他，忍足转过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他，只见山田颦着眉，望着被他抱在怀里的浅空。
他语气诡怪地问道:“这孩子……究竟是你什么人？看你不论到哪儿都带着她。”
他呆了呆，对于山田的问题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没能回答出这个问题来，于是就闭着嘴不再说话。
那个时候浅空才到他们家不久，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但是她仍然没有融入这个家，还是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小世界里，什么都不在意。
那时的浅空对他很冷淡，不说话，也不笑，麻木着一张脸，用那双空空荡荡的浅空色眼瞳盯着你看。
他有时候会和浅空说一大堆话，虽然她压根不搭理自己，但是他还是说的很起劲。什么事都说，生活上的，学习上的，家里的……
浅空在他念叨的时候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摆弄手里的东西，他也不在乎她听没听，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一个能够听他说话的人而已。
他不知道他对浅空是什么感情。或是疼惜，或是可怜，或是其他的什么。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浅空不需要疼惜，不需要可怜，她只需要陪伴而已。
而此时此刻，他抱着浅空，坐在石块上，看着黑暗里飞舞的萤火虫，点点荧光闪烁。周围静悄悄的，只是偶尔响起几声蛙叫，还有风吹过树叶间摩擦的声音。
夜里的风有些凉，他理了理浅空的外套，弓下腰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闭上眼，享受着夜晚的微风。
看不见萤火，却能想象它们在眼前飞舞的场面。
他们回去时已经很晚了，山间的小路几乎已经看不到身影，幸亏有经验的山田带着手电筒，他们才得以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亮下山。但路上还是险些出了意外，后方断后的山田差点一脚踩滑摔倒。
下山后他们终于松了口气，山田一蹦一跳地朝他挥手告别，他搂住浅空的肩膀，心里有些后怕。
结果一推开门就被等在客厅的妈妈逮住了，他看着黑着脸的妈妈，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小时候他总喜欢拉着浅空乱跑，偶尔遇上一些意外，回来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斥责，但即使是这样也浇灭不了他拉着浅空四处乱跑的热情。
他觉得世界那么美好，浅空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在熊本的岁月里，时光如同被拉长的光线，变得缓慢而绵长，在风中轻微晃荡，散发出像蜂蜜一样甜腻的香味。
难以忘却的，时光里不灭的珍宝。
那只带上山的玻璃瓶里，装着山田替他捉到的两只萤火虫，夜里的时候他将瓶子放在枕头边，被困在瓶子里的两只萤火虫寂寞地飞舞着，交替着发出柔弱的萤光，乎明乎灭，成为了黑暗里唯一的光芒。
他那时候觉得，萤火虫或许就是夜里山间的引路人，它们聚集在一起，由细弱的萤光变为盛大的光芒，将前路照亮。
那是希望。
可是他没有料到，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发现死去的两只萤火虫。
那两只黑漆漆的小家伙就静静地躺在瓶底，难以想象它们就是昨晚散发出那么美丽萤光的萤火虫，或许是因为此刻的它们看上去太过平淡无奇。
萤火虫不应该是美丽又漂亮的动物吗，为什么会是这么不起眼的小虫呢。
他想不明白。
而这些道理，都是他到很后来很后来才终于想通的。
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天真浪漫的孩子，虽然为死去的萤火虫感到惋惜，但那种感情也不过一闪而逝，他随即便扔掉了瓶子，欢快地跑开了。
没有注意到身后浅空呆呆愣愣的表情。
之后浅空为此和他闹了好久的别扭，而他却一直都没弄明白是为什么。
后来想想，是因为浅空她看着活生生的萤火虫就那么死去，觉得有些难受的原因吧。
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那么绚丽。
那是漫长时光里的回忆，有时候他会模模糊糊地想起，有时候会将它遗忘在尘埃里。
年幼时料想不到年少时的事，年少时忆不起年幼时的事。
时光匆匆，回不到过去，看不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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