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

　　“少爷，车已经在外面了。”
　　“好的老赵，把佟晋的日常装给我，你先下去等吧。”霍思说道。
　　被称为老赵的中年人头发已经灰白，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的细边眼镜，身上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干练。
　　他将背后助手手中的纸袋拿了过来，递给霍思。之后，他便带着助手们下了楼。
　　霍思将门关上，把纸袋打开。他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摇了摇头。现在的佟晋似乎不太适合穿这么明亮的颜色。但是此时又顾虑这个做什么呢？
　　他麻利的剥下佟晋身上的病号服，将新带来的衣服再换上去。霍思感觉佟晋或许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刚才他可怕的样子自己也看在眼里。他摸了摸佟晋有些消瘦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背过身子，将佟晋驼到了身上。
　　哎，又轻了。

　　……

　　佟晋意识的清醒是被车子颠簸出来的。他醒的时候正躺在轿车的后座上，而霍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嫌恶的扯了扯。
　　“醒了？”霍思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揉着脑袋坐起来的佟晋，转头说道，“把安全带系好。”
　　佟晋皱了皱眉头，这地面一颠一跛的让他一股酸劲从胃里涌了上来。他咽了咽口水，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说道：“能停下么？我快被震吐了。”
　　霍思看佟晋那样子也是虚弱的很，连忙叫老赵靠边停了车。
　　佟晋见车停了，推开车门，有些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马路上。马路上十分空旷，来往基本上没什么车。他扶着一边的栏杆干呕了几下，努力的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胃里的酸劲慢慢退了回去。
　　环视了一下四方的环境。佟晋心下觉得，莫不是这霍思要带自己去他老巢？有可能温诗也在，那个被自己和父亲恶心到离开的女人。
　　转了一圈之后，佟晋再次回到了车里。前座的霍思不知道在用手机看什么，神情十分严肃。
　　“霍思，你先出去一下。”佟晋忽然说道。他想那老赵既然是对霍思多加关怀的，那么应该是知道霍思很多事情的。
　　“怎么了？”霍思从手机里的世界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
　　“你管我？”佟晋瞟了他一眼，然后换到了可以看到老赵侧面的位置。
　　“我是你哥哥。”霍思无奈的说了句，“你想问老赵问题还不如问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骗你。”
　　“烦不烦？难道我承认你是我哥哥了？”佟晋说道。
　　霍思知道此事别过头也是看不到佟晋的，也只好开了车门出了去。
　　“小少爷要问什么？”老赵回过个头来，表情看似和蔼。
　　佟晋想了想，说道：“小少爷是什么意思？”
　　“是你。”老赵摸了摸鼻子，“霍思少爷没有告诉你吗？你的母亲希望你也回霍家。”
　　“什么意思？！”佟晋心下感觉不对，如果说自己是温诗和那个男人生出来的我，那么就没有必要回霍家这么一说了。难道……
　　“据夫人所说，你是霍家的种。”老赵说道。
　　这不可能！佟晋想道，如果说自己是温诗和霍思的父亲所生的孩子，那么当初温诗和佟苏离婚的时候应当把我带走不是么？但是如果自己是霍家的小少爷的说法成立，那么之前佟苏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有理有据。
　　在自己的记忆中，的确是母亲对待自己很温柔，而父亲永远都是躲在笑脸之后的坏人。
　　“你能确定温诗说的是真的？”佟晋趴在前座的靠背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老赵。
　　老赵似是愣了一下，他转过头目光看向马路的远方：“到时候，自己去问吧。我毕竟是个下人。”
　　“那么霍思呢？霍思的事情你知道吧。”佟晋看了看在外面抽起了一根烟的霍思，紧接着问道。
　　“少爷啊……”老赵叹了一句，仿佛陷入了回忆。
　　“少爷的身世可怜，是大当家的私生子。私生子是什么？那是不能见人的身份啊。”
　　佟晋不屑的撇了撇嘴，比起私生子来，自己的身世还是个未知数。现在，自己是什么大风大浪都遇到过了，还怕什么身世。
　　“等到夫人分娩，少爷出生之后。大当家就把霍思藏了起来，就在那个病房。少爷那时候年纪小，大当家就托付我来照顾。”老赵似乎是很怀念那样的生活，“少爷小时候很懂事，对于没有父母照料这件事也只是埋在心里没有抱怨。但是我是看得出来的，他的眼中，有一股渴望父爱母爱的渴望。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当初大当家在少爷十八岁时候出现，少爷才会那么容易答应大当家的要求，回了霍家。”
　　老赵叹了口气：“私生子的身份让少爷受了不少苦，因为是家中的独子，所以不出意外是绝对要继承家业的。所以，大当家把他送去了最好的大学，研读最好的专业。但是少爷却横生节支，跑去选了心理学。
　　再后来，少爷似是腻了大当家那样的作为，把以前渴望父爱母爱的心化为了渴望自由。然而，你的出现改变了他。也就是因为你，少爷现在才会想要回到本家。”
　　我？佟晋想。
　　“更多的我也不能说，回到本家的时候，去问夫人吧。”老赵摁了摁喇叭，意思是让霍思进来。此时，霍思刚好熄灭了烟。
　　然后，霍思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挤了进来。
　　“干什么？”佟晋疑惑的问道，“这里已经够挤了。”
　　“怕你再晕车啊。”霍思拿出口气清新剂喷了几口在嘴里，“坐在前座不容易晕车。”
　　佟晋扶了下额，爽快的打开了车门，跑去了前座。自己着实是不愿意跟霍思坐在一起的，不仅身份上尴尬，刚才发生过的事情也是令他们之间的隔阂更加的厚。
　　就算之前的记忆回来了，佟晋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佟晋了。
　　于是老赵就迅速的发动了引擎，往远方——霍思的家，行驶而去。

　　……

　　过了将近半个钟头，他们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座看似简单的别墅。没有豪华的外观和布置，有的是简易的美。要佟晋说来，这样的风格还是挺合他胃口的。
　　然后，他看见霍思和老赵的手里都空空如也。
　　“我的电脑和手机呢？”佟晋问道。
　　“在医院。”霍思摸了摸头发，“我忘记把他们带过来了。不过家里有新的，那些放在那里也不要紧。”
　　“你说不要紧就不要紧？”佟晋站在车边，斜视着走到了台阶上的霍思。
　　“我会派人去取。先进去吧？”
　　“不，我会亲自去。”佟晋将双手插入裤子口袋，不留一点余地的再次嫌弃了自己的穿着。
　　老赵倒也是默认了两人恶劣的关系，只是将手伸入门上的一个小框框内，将自己的指纹输入警戒系统。
　　“滴——”
　　门应声而开。
　　屋内的装潢也是一样的简约。各种单调的颜色配合在一起倒也是看得顺眼。
　　佟晋自顾自的脱了鞋，直奔沙发，然后直直的躺了下去。皮质的沙发躺着虽然不太舒适，却也是享受了。
　　这沙发可比自己家里那个软趴趴的沙发好的太多了。
　　“佟晋来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佟晋看见了霍思与一个女人站在那里。霍思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奈，而那个女人的表情是惊讶中透露着厌恶。
　　“你就是我妈？”佟晋坐了起来，嘲讽的笑容爬满了他的脸，“和照片上比起来似乎还要年轻点呢，这些年过的不错吧？”他的目光转向了停留在楼梯上还没有下来的霍夫泯。
　　“和你之前的男人。”
　　“我……没有那回事！”温诗紧拽着霍思的肩膀，怯生生的看着眼神锐利的佟晋，“小……小晋，当初……当初我只是，只是一气之下……”
　　“哦，你不用解释。”佟晋换了个坐姿，使自己的双眼能够直接面对着温诗，“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被恶心到离婚。呵呵，这不是你的错哟，我亲，爱，的，母，亲。”
　　温诗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佟晋的眼神更加恐惧，她几乎整个人都躲在了霍思身后，不敢再用双眼直视佟晋。
　　“对了，谢谢你送给我一个亲爱的哥哥呢。”佟晋忽然起了身，缓步走到霍思身边，一手勾住了他的肩膀，眼神却还是对着温诗。
　　“不不不……”温诗急忙放开霍思的手臂，连忙后退几步，却不料撞到背后的置物架，一个玉白的瓷器从上摔了下来，摔了个稀巴烂。温诗一手用手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佟晋此时正用着手捏着霍思的下巴，两人的鼻子互相都已经挨到。
　　但是温诗却发现，不管他们两个的距离是不是越来越近，佟晋的双眼始终看着自己。仿佛正在施与自己最大的惩罚。
　　“啊！！！不要……不要！”温诗尖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上了楼梯，也不顾撞到神情肃穆的霍夫泯。
　　“玩够了？”霍思见温诗离开，冷冷的问道。这样放肆的佟晋，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双手并没有阻止佟晋的动作，只是任凭他一味的靠近。霍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对方已经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但是自己还是想要义无反顾的顺从他。
　　不能否认的是，恐怕佟晋变得再糟糕，自己都无法停止爱他。
　　“佟晋，你给我适可而止！”站在黑暗里的霍夫泯，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对着佟晋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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