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赖

　　白寒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个特别自我的人，但是再怎么样我也想不到她会做出调查别人的事。
　　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最初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以外，在接触之后我才了解她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特别是最近这两天，我发现对她的认知似乎太受第一次见面的影响从而忽略了很多没有发现的地方，所以到刚才为止我一直觉得白寒是个很好的人。
　　只是没想到白寒会做出来这种事，再次颠覆了我对她的看法。这样令我捉摸不透的白寒，我对她萌生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只觉得一阵阵的冷意从心底冒出来，叫嚣着让我远离白寒。

　　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拉开和白寒的距离，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寒。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巴张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该怎么做是白寒的自由，既然她都已经调查过了，我说再多也只是事后无用的废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白寒将我的动作尽收眼底，笑容更加灿烂起来，走到我旁边对我说道：“不止是林谷，连李悠我也调查了哦。”
　　我觉得我要疯了，或者是白寒要疯了。我看着白寒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虽然我从来没有了解过白寒，可是如今面前的白寒令我觉得她和先前相比判若两人。
　　脑海中浮现起昨晚白寒来我家的神色，面前是如此陌生的白寒。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白寒也好，林谷也好，李悠也好，不论是谁都让我觉得很累。我从来不知道感情原来可以这么复杂，而不仅仅是你情我愿就可以在一起这么简单。
　　我和林谷哪怕是你情我愿，也走不到最后，白寒和我不是你情我愿，却还是因为感情纠缠着，连我一厢情愿喜欢着的李悠，也根本连在一起的可能都没有。
　　这或许就是命运因为我太优柔寡断而给我开的玩笑吧。

　　当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被扯断后，随即而来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不在乎任何事，还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我看着白寒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对着林谷说出原本就酝酿很久还未说出口的话：“林谷，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回去吧，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
　　说完没等林谷有所反应我就准备要走，却被一旁的白寒扯住了手，“你就这么走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默挣脱白寒，我看着她和林谷。一个是过去的羁绊，一个是现在的纠缠。明明是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却都是让我感到棘手。
　　我明明想找个好时机才对林谷说出这些决绝的话，却因为白寒而选择了在最差的时候对林谷又狠狠捅了一刀。
　　一切都怪我不作为。

　　“呵呵……”林谷已经有些哭哑了，从喉咙里发出的笑声有些古怪，眼睛因为哭的太久而变得通红，泪痕也满脸都是。我有些不知所措，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狠心离开，不再多做逗留。

　　没等我迈开脚步，林谷就走到了我面前，双手捧住我的脸强迫我直视着她，“宋萍，你看着我。”
　　林谷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感情，有探究有不安，像是要通过我的眼睛得知什么一样。我闪躲着林谷的目光，却还是被林谷硬掰着脸和她进行对视。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林谷问我，语气满是小心翼翼，生怕我说一个不字。

　　我看着林谷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我的面容，一副茫然的神色。突然就惊醒了，我不能再这么犹豫下去了，否则对谁都不好。想了想，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正视着林谷说道：“对，我不爱你了。”
　　很清楚的看到林谷的眼睛立刻就噙满了泪花，手也收回去紧紧的握住，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林谷，你回去吧。”我再次说出了让林谷回去的话，像是说给林谷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林谷回去，这一切都会有个结束了。
　　“宋萍，我恨你。”林谷看着眼神变得狠利起来，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似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像是要把我撕碎吃掉一样的表情。
　　可是说出的这句话却满是哭腔。

　　“走吧。”没给我有所反应的机会，白寒拉着我走出了病房，任由林谷在房间里嚎啕大哭起来。

　　白寒拉着我一直走出了医院门口才放开手，有些不屑地看着我，目光流露出的尽是鄙夷，“没出息。”
　　木讷地点点头，我没有反驳。白寒说的没错，我确实没出息，总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到头来却是把全部都弄得一团糟。

　　“宋萍，和我交往吧。”白寒继续说。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寒，完全不懂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会说出这种话。

　　“你不用先拒绝我，先等我把话说完。”白寒踮起脚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看着我的眼睛，过分被放大的面孔令我只能看得到白寒的眼睛，那里面是我很熟悉的感情，我刚从林谷眼中看到。
　　是悲伤。

　　这个姿势只保持了五秒钟白寒就撤开了，神色也变得很平静，似乎刚才做出那个动作和表情的不是她一样。
　　“你知道李悠有一个妹妹吗？”白寒问。
　　我摇头。对于李悠我并不了解，只知道她一点点事而已，而且也是众所周知的那些事。

　　白寒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对我嘲笑还是什么，我也没有去思考这些无意义的事情，静静等着白寒把她要说的话说完。

　　“李悠现在的性格一大半都是因为她妹妹造成的。”白寒从口袋里掏出支烟点上吸了口后长长的吐了口气，烟雾顿时在我和她中间散开，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我依旧不作言语，脑海中不断思考着白寒说这些话的意义。

　　“她妹妹在八岁那年被人拐走了，当时李悠十岁。”弹了弹烟灰，白寒又抽了口烟，眼睛微眯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当时的李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校门口一天又一天的寻找她妹妹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失去妹妹的阴影的。”
　　“别说了，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打断白寒的话，我一把抢过白寒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目光满是质问地看着她。

　　白寒没有看我，只是看着被我丢掉的烟一怔，继而说道：“李悠没有找到她妹妹，然后她也搬家了。可是呢，阴差阳错的我得知了李悠妹妹的消息。”
　　听到白寒这么讲我大概就明白了白寒的意思，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感情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知道我喜欢李悠，调查李悠后牵扯出来对李悠而言很重要的妹妹，然后拿这个来和我进行谈话。
　　白寒啊白寒，果然不是什么单纯的大小姐啊。

　　我了然地点点头，内心一片平静，说道：“你想说什么就明说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白寒笑，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直直的看着我，像打量着猎物一样的眼神，“李悠她妹妹，死了。”

　　……

　　那天的谈话我已经不想再去想了，只知道白寒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她知道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说给了我听。
　　有李悠的，有李悠妹妹的，有林谷的，也有顾清的，连那个跟我说过几句话的张玲都被她说出了二三事。
　　我不知道白寒是否把她所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了我，还是只告诉了我一部分。也不知道这些事她是否对别人说起过，还是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我完全不在意了。就如我所说的那样，当紧绷的神经断掉之后，再大的事也不会激起任何波澜了。

　　谈话将要结束的时候我问了白寒一句话，我问白寒是不是也调查了我和方晓舒，白寒很坦然的承认了。
　　“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和人，我都查了。包括你自己。”
　　白寒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我，不知道是想对我传达什么意思，我已经无法对她做出任何回应了。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虽然知道答案，可我还是想要把这个答案被一锤定音，让我死了侥幸的心。
　　“和我交往吧。”白寒语气很坚定，目光一如当初对我说这句话一样充满了不容置否。

　　“如果我说不呢？”我承认我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一点点的侥幸还在幸存，在心底呼喊着、叫嚣着不愿被消灭。
　　“那我就告诉李悠她当年苦苦寻找的妹妹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白寒笑，眼角弯起来像半轮明月，里面盛满了笑意，将我仅剩的侥幸彻底地浇灭。

　　“白寒你还有同情心吗？”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已经开始气急败坏，像是个撒泼的人。
　　“对你，我有。对别人？算了吧。”白寒对我的反应毫无波动，一如我那已经沉寂的心。
　　“……”我也自知自己失态，也无言以对白寒的话。白寒没有错，错的是我，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白寒也不会做出来这些事，错的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我知道你过几天要去找李悠，帮顾清和李悠和好。在那之前我要你给我答复。”白寒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没给我留说话的机会，走的像我之前抛下她一样坚决。

　　清爽的早晨就在这么一段话中结束了，中午的太阳照在我身上，晒得我头晕，有些迷糊的感觉，仿佛在做梦一样。
　　可我知道，这不是梦。即便是梦，也是白寒给我制造的噩梦。
　　名为现实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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