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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春龙节
就在周云洛一行在画船上听曲赏灯时,付少御眉心忽然现出一缕绿光,继而隐没。付少御脸色不变,只是起身望向这红尘百态,幽幽低语:“凡人为什么总是如此执着……”
青泓本来还在肆意欢笑,在看到光芒隐没的那一刻面,邹眉嘟嚷:“又来。”
画船很大,大到几个人消失也不会多少人注意。
周云洛猜想可能是遥山出了什么事,付少御解释道:“有人硬闯遥山,护山阵提醒了时陌,留在那里的本魂自然和我想通。”
乘风还在生气打扰了他兴致,不满道:“是谁?回去就宰了他。”
青雀邹眉,“怎么这么巧,选在今天?”刚好大家都不在遥山。
付少御面无表情,“不是巧。”
周云洛眉心一紧,虽然说有人闯遥山,但神和凡人的区别让他没什么太大的紧张感,然而……刚刚的感觉让他一种很不舒服。
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到了遥山脚底,付少御闭眼一探,却是没有旁人的气息,顺手补了护山阵的缺漏。回到小屋时陌已经变回了小娃娃,哇哇哭着朝付少御扑过去,“山主山主,那个人好可恶,破坏了护山阵就跑了,还抓了好多山精!”
付少御把她抱起来,安慰她,给她输了灵气就把时陌放进了后院。
周云洛坐在榻上心不在焉。这种感觉,很焦躁,很不舒服。
青泓满脸怒气,“肯定是故意的,破了就走,我们又不能去追,还抓了我们的山精!”
乘风已经有些担心他的狼族了,付少御给他一颗通身晶莹剔透的银黄色珠子,“你拿着,要是族群有什么异样再跟我说。”
乘风惊诧的接过珠子,几次想说话付少御只是淡淡一笑。
乘风点头,眼里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青雀也只是拱手相谢,便和乘风一道走了。
周云洛有些紧张的问道:“是……是很严重、严重的事吗?”
在他的认知里,来了这一年也没遇见什么大事,或者说在他以为,神纵使不是绝对的强者也是不能冒犯的威严。更何况这个世间的凡人?那是他们千万年崇拜的对象和畏惧的神明。刚刚听到说护山阵出现缺漏他心里就很怪异了,凡人……怎么能呢?如果神明不是绝对的强者……那神和凡人,区别只在于长生吗?
付少御眼里温柔尽显,“不,你放心,事情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明知道敌不过,也知道破了就走,但是他还这么做?”付少御坐在他身边,半阖着眼,“凡人的心思……总是太复杂。”
周云洛伸出手覆上付少御的手,“他们……也是只是过于好奇……也许是,贪婪成性。”
不,不止,还有恐惧,对未知和力量的恐惧。他们总是这样,想要掌握一切却不停掩盖自己的私心。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的一生可能完全生活在谎言里,但那对你来说却是真真实实的记忆。
付少御倚在周云洛身上眯着眼,声音起起落落,似是快要睡着一般。
“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但是我进山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三百年前我就见过他,没想到现在他还没死心。云洛……若是……若你最开始遇见的并不是我……”
“不会的。”周云洛摸着安静的小蓝,看看旁边一回来就安静的喵喵和又又,“我一定是遇见的你。”
付少御莞尔一笑。
七天之后,整个遥山并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失去的山精,一如往常的平静。
青泓很快也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乘风和青雀因为有了那颗银黄色珠子也不再纠结了。付少御没提,只有周云洛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惊蛰很快就来了。春天又开始了。
周云洛上次错过了惊蛰,这次见到了,不免心里一番震撼:不愧为惊蛰,万物复苏的预示。惊蛰身量挺拔,眉如剑鞘,眼如长河。
惊蛰说,随月不见了。
付少御静坐良久,只是看着纷花落下的流香树叹气。
不九就是花朝节,在凡间,花神的生日被弄的十分重大。“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这就是花朝节的写照。有些地方的人喜欢夜间在花树枝梢上张挂“花神灯”,灯火与红花绿枝相映成趣,好些阁楼女子也会求得家里人同意挂花神灯。白天大家饮酒赋诗,种花栽树祭神,好不热闹。
周云洛也在后院办了个花朝会,一桌子人喝酒赏花——这还真是赏花,得感谢付少御在后院种了那么多品种的花。
周云洛还特地问了,“真的有百花之主么?”
青泓当即应道,“当然了!百花长得虽然很好看,但是脾气吧……”咂咂嘴,脾气可坏了。
晚上周云洛坐在里屋的椅子上,想着又快到春分了……不免有些心神恍惚。
好快又好漫长的一年。
春居叮叮叮的在周云洛周围跳着,周云洛轻笑,有些困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呢?”虽然时间短,但是……跟他不舒服的感觉一样,他总是觉得,春居对他还没想起来的记忆来说,很重要。
春居蹭蹭他的手,转圈,画里现出一个身着青黄色长衫没有相貌的笑脸。
春分这次来的时候面色不大好。
付少御只是轻轻说道:“放心吧,她总会来找我的。”
春分还是一脸忧愁。
周云洛在一旁逗着小蓝,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他好像知道随月是谁了。但是关于他的部分还是想不起来。
这天,周云洛躺在流香树上半梦半醒之间忽然闻到一阵香气,这股香气很特别,很清列却很甘甜。
他睁开眼睛,本应该是流光溢彩的流香树变成了莹白的颜色,连青莲花也被一层莹白包裹,就像雪花一样。
他怔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想抱着小蓝跳下去,却忽然发现小蓝……睡着了?小兰的身子还是暖暖的,轻轻的呼吸着,只是一旁的春居图不住的发出一阵阵白光,连落在画上的雪花也被春居吸收了。
他匆忙出声,“少御——!少御!”喊了两声没听见动静,便想着下去,可是——他发现他下不去了……
眼前好像有一道屏障,外面的一切都很正常。
“你……还没想起?”
周云洛愣住,这个声音……
一个身着白色华服的女子落到他面前。女子眉眼极淡,但却是清如泉水。
“记不得我么?”
周云洛咽下口水,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子是问他话。
“你是……”
你是谁?不,周云洛在说话的瞬间反应过来,这就是随月。
随月微微勾起嘴角,“记得了?”
周云洛盯着随月,好多画面在眼前闪过。欢笑的,悲伤的,白衣,红衣。
随月咧嘴一笑,啪的一下就坐在树上,“青云你好像变呆了,你走了之后圣君也睡了,父亲不允许我下来,我这次是偷偷跑下来的哦。”
周云洛低眉,一旁的春居图终于安静下来了。
“哎哟,春居是……要醒了吗?”
“?”周云洛抬头,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随月叹气,“春居你……不喜欢我?”
春居图发出一道白光,跳到周云洛身边。随月尴尬的笑笑,“对不起。”
周云洛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索性闭上嘴。春居摇摇身子,不理她。
随月看着周云洛不急不躁的样子,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点嫉妒或者诧异。她又笑起,“青云,对不起。”
说完她跳下流香树,流香树瞬间破开莹白,青莲花的光芒把整个树罩住。
周云洛看向树下,付少御就站在离树五步远的地方。
付少御一身湖蓝色长衫,静静的站在树下,看着他。
周云洛轻笑,跳下去,走近他。
就像是那失去的时光被一步步填满。
——终于还是走到你身旁。
随月眼里泛起水光,“我们一起长大,我有哪点比不上他?”
“哪里都比不上。”
“你——!”随月嗔他一眼,随即又释然笑着,“在你眼里是这样,那对于其他人呢?”
“很好。”
“那就好了。”随月眨眼,“你可不能怪我,我回去了哦。”
付少御点头,看着随月走向流香树还是没忍住,“随月,我从来没有怪你。”
随月身影一怔,突然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哇哇哇,你们坏人!”说着就隐入流香树不见了。
周云洛:“……”
付少御:“……”果然还是爱哭。
周云洛莫名地看着付少御,付少御尴尬的笑着,“这……流香树上通向长生木,从这里下来不会给凡间造成什么影响。”
所以……其实神仙不能下来是假的?
“但是这是不被允许的。”
……引人犯罪最可恶了。
“你真的不娶她了?”周云洛笑着问道。
付少御扶额,“真的,你不信么。”
“不会娶别人?不后悔?”
“不后悔。”付少御拿起他的手,“别忘了,还有红线拴着呢。”
周云洛甩开手,“这线可以取掉,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想起了多少?”
“唔……”周云洛摸着小蓝,“我就想起了以前有人喊‘月月’。”
付少御挑眉,“没想起来我叫你什么?”
周云洛邹眉,“你是喜欢以前的我?”
付少御叹气,“以前我们并没有……”
周云洛歪头,“反正都是我,是吧。”
付少御轻斥,周云洛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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