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荀世香

　　荀爽的到来，比荀襄想象的还要快了一些。

　　她一大早就诚惶诚恐地换上自己最普通的衣服，不戴任何珠饰地跑去门口迎接，只觉得整条街的气压都变得沉甸甸的。而荀爽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给我去书房跪着，现在。”

　　于是她只好又诚惶诚恐地跑到书房跪着，一边庆幸她今天穿了一身料子厚实的衣服，膝盖总不会太难受。闭门思过了一上午，午饭时间也没人来理会她，荀爽这次是真的大动肝火，若是放在从前被罚跪，荀谌还会想法给她送点吃的垫垫肚子。

　　估计是等荀爽午休足了，才不紧不慢地到书房来训话，陪她一同挨训的还有荀彧荀谌两兄弟，荀攸因为当值幸免于难，而郭嘉是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荀爽对他的态度也不甚客气。

　　而荀爽训话的内容也不过还是那些老一套，荀襄只要噤声跪着就是了，反正她早已做好连跪一月的打算，哪怕教她边罚跪边抄书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荀爽这次发大火烧到了几位兄长和郭嘉，连累了他们，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此外，荀爽还罚她一天只准吃一顿饭，且都是些没有油水的面食或水煮菜，荀襄只觉得牢饭不过如此了！没过几天，她就瘦了好大一圈，脸上的婴儿肥也没了，跪在书房里也没了那股精神劲儿了。她每日被变相地囚禁在书房里，也很少能见到荀彧他们几个，更别谈说上话了。荀襄被这“困境”逼迫地一点生气都没了，每天都是数着日头打发时间，不过无聊到了极致时，那些枯燥的文字到能看下去，于是她每天从书架上取些经史来读，也就不觉得日子有多么难熬了。

　　她偶尔也会想起环燕，前阵子刚被荀彧关在家里不许出去，才呼吸了几天自由的空气，荀爽就来了次更狠的，前一天她还与环燕约好一同出府踏青哩！这下可好，希望环燕不要怪她爽约。她又想了想，估计等这次荀爽放她出去，环燕怕是早就已经做了曹家的新妇了，到时若是想一同出去，就更难了。

　　话说环燕这边，那日没等到荀襄，她便猜想这丫头又是惹了什么祸了，以荀彧这个大家长的性子，怎能不好好惩治一下？可惜她只料对了一半，过了好些时也不见荀襄的影子，荀彧总不会一直对这古灵精怪的小妹狠心的。她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什么结果，索性操起针线，躲在闺房里绣起嫁衣来——她的婚期定在来年，倒是不急。只是怕偶尔去别家名媛处走动时会遇到丁夫人，到时又是一番细问。

　　就这样踌躇了几日，环燕还是决定去荀家拜访一下，并带上环鱼，却不曾想到，给她开门的是一个她万万也想不到的人——荀彧。她听父亲说荀彧入朝做了守宫令，可没想到会在来荀府时碰到他，心下几分紧张，还楞了一瞬，毕竟她前几次来的时候都不曾瞥见荀彧的身影。而荀彧也不曾想到来拜访的竟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也愣了一下，不过转瞬便温和问道：“请问……”

　　不等荀彧把话说完，环燕就急急地递上拜帖，荀彧打开一看，了然笑道：“原来是环大夫的两位千金，此番来定是找小妹阿襄的吧。小妹顽劣，正被叔父禁足于家中，恕难与两位姑娘相见。”

　　“这……叨扰荀先生了。”环燕一时有些落寞，当下便准备告辞，拉着环鱼转身欲走，又回过头来追问道：“阿襄近日可好？”

　　荀彧回道：“一切都好，有劳环姑娘费心。彧择日当去贵府拜会大夫。”

　　环燕垂首道：“先生客气了。”语罢，姗然而去。

　　荀彧目送她二人远去，才关上府门，回房去收拾未整理完的行李。郭嘉近日说要回阳翟一趟，荀爽闻之，无论如何都荀彧也同郭嘉一道回颍川。只道：“我此次入朝赶上了个‘好时机’，本以为宦官诛尽，这气象不该再浑浊下去了，倒是我老糊涂了，天真了！公达会留在这里助我一臂之力，彧儿你早日回颍川，主持大局。”

　　荀爽到职之后，董卓的势力不断膨胀，本来朝局大洗牌之后，实力雄厚的袁氏家族正处上风，而董卓这一外来势力卷入其中，渐渐有了一人独大的趋势，袁氏以袁隗为首的三公代表渐渐不敌，却还是董卓势力把持朝政的一大障碍，朝中众臣又开始默不作声地站队，而荀爽，自然是暂时支持袁家这一边的。董卓已屡屡公然在朝堂之上出言不逊，藐视群臣，少帝对其唯唯诺诺，偶有谏臣挺身斥责，皆不能逃避或罢官或惨死的下场。

　　名士们在此时也绝不能容忍这等蔑视皇权的恶贼存活，苦于董卓不仅兵力强大，帐下还有诸如李儒李肃等才智超群的谋士，只得再三隐忍，从长计议。光这几日找上门来秘密商讨此事的人便有荀爽的老朋友，何顒，荀攸亦计划参与此中。

　　除去袁氏的势力外，朝中还有一股以司徒王允为首的反董力量，王允此人同样身居高位，却隐忍已久，对把持朝政大局的位置虎视眈眈已久，校尉曹操和环燕的父亲太中大夫，都疑似属于王允一派。

　　不出时日，董卓便找到了削弱袁氏势力的好方法——废少帝，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并下遣袁绍袁术两兄弟，一北一南，连夜离京，去了冀州和荆州。此举一出，天下哗然，朝中名士众臣更是没想到董卓的胆子竟大到了敢废立皇帝的程度，而唯一能与之抗衡的袁氏也不再强盛了，董卓的不可一世，作乱朝堂后宫，令天下人恨不得分其肉而食之。

　　荀爽的咳疾也被气得又犯了。袁氏一倒，便只剩下王允这么一支可抗势力了。

　　“自从董卓收吕布作为义子后，董氏内部不可不谓分化严重。西凉部队追随董卓多年，如今地位却屈居于吕布之下；而吕布军虽勇猛，却不及西凉军势众。李傕等人视吕布为眼中钉，双方不合乃是早晚之事，何不借此加以利用？”荀爽道。

　　不过看透这一点的，又岂是只有荀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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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众人商讨除董大计之时，荀襄的禁闭也被关得差不多了，至多不许她出家门而已。不过平日里少有人在家，荀襄一逮着机会便会偷溜出门去，哪怕只有一个时辰，在外面望望风也好。

　　洛阳的街市，早就不再熙熙攘攘的了，有几个孩童嘴里哼着“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经过荀襄身边，又倏地被自家大人拉去捂住嘴。还未等荀襄了悟这童谣是何意，身后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和叫嚷声。

　　“让开！让开！快让开！”暴怒不耐的声音驱散开路上行人，荀襄也忙跟着跑到一旁，抬起头来朝声源看时，先映出眼帘是一人一骑——一身戎装的吕布，手持长戟，驱赤兔烈马，目不斜视地向前奔去。

　　这是荀襄第二次看见吕布，却远比第一次显得更为英勇，仿佛他的眼中只有广阔的天地，和敌人。

　　待马蹄踏起的尘土散尽，路人们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哟！瞧这董贼的好儿子，莫不是冲去与西凉军干架去了罢！”

　　“吁，若是便好了，拼他们个你死我活……”

　　荀襄默默听了几句众人的议论，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她方才还在感叹吕布的英雄之气，早就忘了戏志才先前与她说过的吕布的不好，如今看来，这个她眼中的英雄还真是饱受非议啊！想必是董卓暴行的变本加厉让平民恨之入骨，这“千里草”和“十日卜”拼起来可不就是“董卓”二字？也难怪吕布遭恨了。

　　荀襄只觉得可惜万分。

　　她就这样低着头想事情，边想边走，终于一不留神，“碰”地一下撞上个男人。荀襄捂着被撞痛的额头一边暗叹这人身体真是结实，一边抬眼看去，是一张线条深刻的脸，浓眉长目，眉锋似剑，眸深如海，薄唇紧抿，不怒自威。如果说吕布的英气是自全身而散发出来的，那么此人的气势则是凝聚又藏匿在眉目之间。可惜他的脸上不知为何蹭了些灰，又着粗陋麻衣，总觉得有些不妥。

　　“得罪。”此人伸手扶了愣在那里的荀襄，一双大手坚定有力，开口吐出两字便与她错身离去了。

　　荀襄立在原地，抚上方才这人扶她的位置，竟觉得那双手像是扶济天下的手。她猛地回过头去看向那步履匆匆的背影，心中卷起惊涛，张口欲言却无法出声。

　　这个人，她见过！也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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