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文娘子驯夫

　　“阿金，听老掌柜说，再过几日云雾山庄的人就要派人来招学徒了。到时我们去看看吧！”袁宝珠想了一会儿，对西门金说。

　　这时，小元宝突然拍门——

　　“少爷，夫人，快开门……”

　　“怎么了？”袁宝珠急忙打开门让小元宝进来。

　　“少爷，夫人，你们快跟我来！”说完，小元宝就向门口跑去。

　　西门金和袁宝珠也随着小元宝向外面跑去——

　　只见离客栈不远处的一面墙上贴了一张告示。西门金挤进人群看去，竟然是凤来国官府张贴的征兵告示，而征兵的时间便是每年的八月初八。

　　每三年凤来国都会在大小城镇里征兵。当然征兵的同时也会伴着有老兵的退伍。如果说为了逃避服兵役，那么去云雾山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那些退下的老兵，与其赋闲在家倒不如去云雾山庄，学门手艺养家。由此可见，这云雾山庄的算盘打得够精的。

　　只是为什么这云雾山庄不是每三年收学徒，而是每年都收呢？这姓万的大善人真的是为了百姓吗？

　　打死他西门金，都不会信，天下哪有这种不为任何目的就花银子的人呢？这个姓万的大善人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西门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三日后，春风镇来了四个身着劲装的男人，而这四个人里有一人便是云雾山庄的管事，其他三人应该是侍卫，且武功应该很高！

　　同为习武之人，西门金发现他们的内息已到了无我的境界。这绝对是江湖中排得上号的高手。一个管事竟然配三个高手？这未免太耐人寻味了！

　　******

　　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来骚动，相反十分平常地住进了这春风镇唯一的客栈里。

　　这名管事并不是大张旗鼓的招收学徒，而每天呆在客栈等人主动上门。

　　西门金远远地观察了两天，偶尔会有一些类似于人牙子的人找上门来。

　　而他的三个侍卫更是一刻都不离开管事的门前，即使去吃饭，上茅房，也会三人轮班，绝对不会让管事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因此西门金一直都无法靠近那名管事的门房。没办法，他只能派小元宝旁敲侧击地从店小二嘴里套出一些关于这些人的信息。

　　又过了三日，客栈前聚集了十几名背着包袱的壮汉，而云雾山庄的三名侍卫也不知从哪牵来了几匹马，让壮汉们两人共骑一匹出镇了。

　　春风镇上的百姓们虽然不舍地送别了他们的亲人，但因为获得了十两银子的补助，所以并无太大的感伤。

　　征召学徒就这么悄然无息地结束了，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每年到这个时候，大伙都会伤感一回，但是一想到，他们学艺有成时，又都感到自豪。只是不知道我那不孝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啊！”老掌柜站在客栈的门口，颇有些伤心地感叹道。

　　袁宝珠看着远去的人群只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要发生了，急忙拉了一下身旁的西门金，示意他过来。

　　待两人回到房间，袁宝珠迅速收拾起行李来。

　　“阿金，我们快点收拾行李，马上出发，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没准这件事就与南宫公子让你追查的事情有关呢！”

　　一个时辰后——

　　飞奔的马车“哒哒哒”地在宽阔的官道上驰骋，车后扬起铺天的尘土。木头做的车厢被颠得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远远看去总感觉车厢快要散架。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逐渐降了速度，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了下来。

　　“少爷，旁边有条小溪！咱们在这歇息一下吧！”

　　小元宝刚停下马车，就见一个身影快速蹿出了马车，蹲在槐树下大吐特吐，似乎要把胆汁吐出来。

　　小元宝无奈地摇了摇头，“少爷，您的身体也太弱了吧？您瞧夫人就没这么多事啊？”

　　袁宝珠从车厢里下来，拿过一个牛皮水囊，递给了小元宝，“小元宝，去打些水来吧！”

　　袁宝珠下了马车，走到西门金的旁边，不嫌弃地轻轻拍着他。待西门金终于吐完后，才一身疲惫地靠在大树的另一侧，有气无力地数落起小元宝。

　　“娘咧，跑那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本家主这条命差点在你手上玩完……”

　　小元宝把盛满水的水囊递给了袁宝珠，揉了揉鼻子，有些内疚地对一脸苍白的西门金说：“不快点，天黑了就到不了下一个城镇了，况且是夫人叫我沿着马蹄印快点追上那些人嘛……”

　　袁宝珠将水洒在了手帕上一些，蹲在西门金旁边给他擦脸，同时很是心疼地回：“小元宝，咱们别跟着他们了。你去前面看看否有些人家，奴家看相公的身子此刻也撑不到城镇了，咱们就随便找户人家借住一晚吧！”

　　“是，夫人！”小元宝迅速上了马车，一鞭子下去，驾着马车向前方跑去。

　　一个时辰后，天已变得有些昏暗时，小元宝才驾着马车回来。

　　“夫人，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只是……”

　　袁宝珠见小元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忙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那个小村庄一到晚上就闹鬼！所以人称‘鬼村’！”

　　******

　　当小元宝驾着车赶到最近的“鬼村”村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空中连星星都没有，着实有些荒凉瘆人。

　　破败的村口有几间房屋严重倒塌，漆黑的屋内不知是否还住有人家。越往村里面走，就越觉得廖无人烟，毫无声息，一种恐怖的气氛围绕着这里。

　　小元宝把马车停到了一家还亮着灯的院落前，上前敲起门来。

　　不一会儿，一位苍老的妇人打开了院门，让小元宝等人进了院子。他们之所以能够顺利进去，还要感谢小元宝提前拿银子给了这位老妇人。

　　老妇人家的院子很小，黄土搭的院墙，已有部分塌陷，在墙根有一口枯井，旁边是个缺了木块的木桶。

　　院中种了一点青菜，这可能是这个院子里唯一有生机的地方了。然后是三间矮小的泥坯房，从破旧的纸窗和茅草堆的屋顶，可以看出这户人家是多么的落魄。

　　这个破败的屋子，目前只有老妇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居住着。那个小男孩儿应该很久没见到过生人了，对西门金等人的到来很是稀奇。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东瞧瞧，西看看。

　　瘦弱的身子，凹陷的脸颊，稀疏的头发，布满补丁的衣服，无一不再诉说这家人真的穷到了极点。

　　“老妇人家中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请几位今天晚上就凑合一顿吧！”说着，老妇人颤巍巍地从角落的麻袋里掏出了几根地瓜和半盆的糙米准备给他们做晚饭。这可能是她们仅剩的口粮了。

　　袁宝珠于心不忍，忙接过老妇人手里的活计，问了一下厨房的位置，就自己去厨房做饭去了。

　　幸好当初离开云州城时，袁宝珠怕他们会有住在野外的时候，便在马车上装了一些粮食和各种调料。于是便叫小元宝去马车上取一些拿到厨房。

　　先用清水洗了洗带来的小袋红豆，放入锅中与大米一块煮成粥。又让小元宝去老妇人种的青菜中拔了几颗，洗净剁碎，与和好的棒子面做成了菜饽饽。

　　当简单而又粗糙的饭端上桌后。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小元宝也顾不得什么了，拿起菜饽饽就大吃特吃起来。袁宝珠给西门金盛了一碗粥，端进了他们要睡觉的屋子。

　　此时，西门金的脸很是惨白，整个人蜷缩在只铺了一层杂草垫的小土炕上。在幽暗的烛光下，显得异常可怜。袁宝珠叫小元宝到马车上拿被褥。

　　刚进屋，就听到厨房传来了阵阵孩童的哭声。袁宝珠进屋一瞧，就见老妇人用手死死地抓住想要去桌前拿饽饽的小男孩，而小男孩则是痛哭流涕地挣扎。

　　“小豆子，那是客人的吃食，咱们不能吃，来奶奶给你烤地瓜吃好不好啊？”

　　“呜呜……奶奶，小豆子饿……也想吃……呜呜……”小男孩一只手使劲地想要挣脱身后一脸悲伤的老妇人，一只手使劲地揉着扁平的肚子大哭。

　　袁宝珠看着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软地从盘中拿出一个菜饽饽递给了他。

　　“老人家，还有很多呢！您和孩子一块去吃吧！别把孩子饿坏了。”

　　“夫人，那怎么好意思，老妇……唉……”本想拒绝的老妇人，一看到怀里的孙子已经拿着袁宝珠递过来的菜饽饽大口大口地啃起来，终是没有再拒绝，心酸地叹了口气。

　　“都怪老妇人无能，可苦了这孩子了！”

　　袁宝珠把孩子从老妇人怀里抱了出来，直接抱到饭桌前，让进门的小元宝看着他吃饭，便匆匆地跑到隔壁，给西门金铺床了。

　　伺候完西门金，袁宝珠拿起空碗出了房间。

　　饭桌上盆里的菜饽饽一个不剩，就连红豆粥也一滴不剩。看着小男孩和老妇人还在舔粥碗时，袁宝珠心里很是难受，不禁想起年幼那段痛苦的回忆。

　　她走到灶台旁，从锅里又端出一盆粥和几个菜饽饽。

　　“老人家这还有呢！您多吃点！”

　　老妇人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粥碗，讪讪地笑了起来，“夫人，老妇吃饱了……吃饱了……”

　　袁宝珠一再推让，也没让老妇人再多吃一些。小男孩捂着圆滚的肚子，用漆黑的袖子蹭了蹭嘴角，天真地问：“我以后还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老妇人眼角湿润地不知如何回答，默默地转过身抹眼泪。

　　直到袁宝珠问她：“为何这个家里只有您和孩子呢？这孩子的爹娘呢？”

　　老妇人眼角溢出了更多的泪水，良久沉默后才抹着眼泪说：“老妇人的儿子死了，媳妇儿也走了……就剩下老妇人和小孙子在这过活。”

　　“死了？为何？”袁宝珠颇为吃惊，从怀里掏出了一条丝巾手帕，递给了老妇人。

　　“这事情得从三年前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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