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Final Chapter
一年后,适逢冬奥将至,远在深圳的苏珀接到了Eva的电话。
“嘿,Soup,你知道吗。我已经在Tinder上刷到德国滑雪队的教练了,心动不?热血沸腾不?我请了年假,扎崇礼住小半个月。”
Eva兴致高昂,“我昨儿刚来,已经过了一把眼瘾了。帅哥就在我的5km以外,整体质量极高,有各国滑雪队的运动员,油管极限运动博主,北欧小鲜肉,那眼睛蓝的……”
苏珀定论,“你是被北京的Tinder荼毒太久了。”
“都是疫情闹的,整整两年我没在Tinder见过正儿八经的帅老外了,整整两年啊!”
Eva送上诱人的邀请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开在家门口的奥运会,帅哥送上门,你真的不能错过。”
历年奥运会,官方避孕套年年都脱销,没想到奥运村里的人饥渴,村子外边的人更饥渴。
很快,梁仲舶就在Instagram story上刷到了苏女士身穿羽绒服,人在首钢大跳台的照片。他留下四字评论:“回北京了?”
苏珀同样回复他四个字——“感知冬奥”。
人在香港的梁生一想,事情不妙。
放眼大中华,东北、新疆、内蒙的雪场,哪儿比不上崇礼?去年苏珀还嚷嚷着京津冀的雪场她都滑腻了,梁生花了老大的功夫,才怂恿她远迁深圳。
紧挨着冬奥管控期跑去崇礼,其中定有深意。
梁生大概能猜到为何,于是当机立断,追。
人在北京,刚下飞机,拉去隔离……14天。
这世上也有靠钱摆不平的事情,比如疫情防控。
说起来,梁生也曾蒙过防控的恩惠。
若非那天望京有确诊病例,整个利星行封控排查,他也追不到美人归。
能怎么办?
修身养性禁欲14天,躺床上练起跳,简直闲得蛋疼——不只是说说而已。
苏珀当然猜不到,这老男人竟愿意为她蹲14天监-禁,早早便开始了快乐滑行。
一到中午,万龙雪场大厅外头就整整齐齐坐一排老外,吸烟唑咖啡。苏珀每回下山冲雪板,都有人朝她say hi。
意识到自己魅力依旧,苏珀整个人就是两个字,飘了。
以前练抓板,都有黑面梁生在后方坐镇,陪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练,练到最后一抹天光黯淡才收板。严师出高徒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多亏梁生逼她,把她给逼急了,才练出了这么多“雪场撩汉”的花招。
单板没有双板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抓板招式,更重要的是风格。
当然,闯荡江湖,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Ollie没练熟就想抓板头,结果一个后摔,扭了脚踝。
苏珀的惯用姿势是左前,右脚着地时重心不稳,直接镶那儿站不起来。
高级道上都是各滑各的,她没摔在道中央,压根没人搭理她。苏珀使了把劲儿想用后手撑地站起来,但她错估了自己的伤势。
右脚脚踝传来巨痛,完全使不上劲,苏珀意识到不妙,应该不止是单纯扭伤,于是开始摇摆双臂请求支援。
一位好心人路过刹停。
“嘿,没事儿吧。”
一口地道北京腔,声音很耳熟。
那人扯下面罩,露出两颗虎牙,苏珀一打量——这不是北京野人吗。
比起叙旧,苏珀得先求救。
“我可能骨折了。”
林旸一听,赶紧卸掉固定器,走下雪板问:“摔的左脚右脚?”
“右脚。”
“你躺着别动啊。”
土生土长的北京野人,热心仗义。林旸二话不说就抱起苏珀的右腿,将之举过头顶,“把脚抬高能促进血液回流,不然一会儿你的脚就肿得穿不上鞋了。”
苏珀有些慌,“我们打救援电话吧?”
林旸往山下看一眼,“前面就剩一个坡了,我背你下去,快。”说着就把人扛肩上,“板留这儿,一会儿我再来帮你取。”
一年不见,林旸的滑雪技术突飞猛进,已经精进到能带妹下山了。
躺医务室里一顿检查,骨头没断,但是韧带断了。这回是真栽跟头了,摔狠了。医生说,做手术恢复吧,怎么都得三五个月,有些头铁的干脆不当回事儿,躺两天继续上板。
刚到下飞机时Eva就提醒她:“你今年是不是还没开板呢?悠着点,可别摔一跤把一整个雪季搭进去,得不偿失。”
苏珀还不以为意,只道问题不大。
怎料雪场的尽头是骨科,一语成谶。
林旸回去取雪板了,苏珀便架着腿,躺医务室休息。
许是摔疼了,她突然眼涩鼻酸,emo了。
真到了出事儿的时候,才知道身边有个男人陪着哄着多幸福。
林旸回来时正好撞见她在抹眼泪,纳闷了一句,“有那么疼吗?”
在弟弟面前,御姐人设不能塌。苏珀嘴硬道:“上年纪了,不经摔。”
林旸从外面装了两袋雪,当成冰袋捂在她脚踝上,“其实在山顶我就看见你了。”
“那你怎么不来打招呼?”
林旸躲过了她的提问,“那棵圣诞树呢?没陪你来?”
情敌间不对付是传统曲目,尤其血气方刚的小男孩儿,还在为爱冲动的阶段。当初苏珀没给他“转正”,虽然没说明理由,想也能猜到跟梁生有关。
林旸也没纠缠她,但后来听Eva说,弟弟伤得挺深。
苏珀答他:“贵人事多。”
雪袋子捂了一会儿,末梢神经都麻痹了。苏珀得表现出好聚好散的豁达,“你呢?真爱上滑雪了?”
“我来当志愿者的,过两天就要进奥运村了,集中隔离。提前来适应适应。”
果真是北京少爷,啥好事儿都能轮得上他。
林旸一挑眉,“你喜欢哪个滑雪运动员?回头我去给你换徽章。”
苏珀一听,来劲了,“唉,你能让肖恩怀特在我的头盔上签名不……”
弟弟的故事,至此告一段落。
事实证明,苏珀属于头铁的那一拨人,躺平了三天,眼见脚不肿了,北欧公主立马再战雪场。
梁仲舶杀到万龙的第一天,就撞见苏珀坐在一群老外中间谈笑风生。
“德语里有一个词,Entzauberung(祛魅)。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永远美好的花园。两个人在一起呆久了,多少都会有些相看生厌。再美的女神娶回家,看久了也成了黄脸婆。有时,不是你的外在出了问题,而是他的心出了问题。”
“有意思,这个词怎么拼?”
德国帅哥低头,用手指在她的手心里写画,眼珠和天空一般蓝,浑身散发着该死且迷人的欧式气质。
这女人,太招人了。
梁生眼红,于是call来了雪地摩托。
Eva老公在旁煽风点火,“这你都不管管?”
撞见男人和她调情献殷勤,不是第一回了。既然爱上了一匹野马,就得有种草皮的准备。
“我从没想要禁锢她。我想要的,是她在见过世间所有诱惑后,依然选择我。”
梁生附带补充了一句,“一位智者曾经说过,Happy wife,happy life.”
眼见两人就要从拉丁文聊到莎士比亚,Eva撞了撞苏珀的手臂,指着迎面而来的拉风黑武士摩托,“看看,是谁的老公,鼻头红红。”
苏珀双眼放光,和德国帅哥甩下一句,“这是我的滑雪教练,现在是我的Fiance。”
蓝眼珠子里充满艳羡,“Lucky guy.”
苏珀笑嘻嘻地坐上后座。
“你怎么来了,怕我吃西餐啊?”
梁仲舶不动声色,“听说你摔伤,担心。”
苏珀一语道破他的心思,“你心不对口。”
“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就是韧带断了,回去要动手术。”
苏珀倒也乐天,“正好,体会下残障人士的生活不易。”
有句话怎讲——
世间本无俏郎君,只因佳人心满分。
而求婚时,梁生是怎么说的?
“我爱滑雪,是因想找到活着的感觉,否则,余生太平淡无味。我爱你,也是一样。”
望京利星行,每个人都神色惶惶,核酸队伍越排越冗长。
他们背靠落地窗,坐在一米阳光下,平静地讨论着结婚这件小事。
“你下这么大一盘棋,就为了追到我,值得吗?”
他很清楚,她不会是一个贤妻良母,也不可能为婚姻而妥协。哪天不想玩了,也许就走了。
梁生答:“爱情,是一生的事业。”
有人说,婚姻,就是重复持续地爱上一个人的过程。
如此看来,他们距离婚姻也只有一步之遥。
离开北京后,苏珀在深圳开了一家创意热店,虽然背靠梁生这座金山,但公司的注册资金全部来自她北漂八年攒下来的小金库。苏珀持股99%,而梁生只持股1%,初期客户全是之前合作的公司,比稿接活、全年无休,一年流水能上八位数,也算步入正轨。
H&C的比稿,是她卖给老东家的最后一个方案。按照约定,离职时苏珀买了一本英文字典,精心包装,送给了前任创意总监,并赠言:祝早日过四级。
从前,她开车,他是乘客。
今天,换她坐后座,在白色世界里驰骋。
苏珀终于问出了自己困扰已久的问题,“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诚实回答我。”
“你到底是不是Panty?”
梁生眨了眨眼睛,极不情愿地承认,“我是。”
卡丁车圈中流传的“21秒男人”,果然是梁仲舶。
他当时明明在记分册上写的是Paul,被同行的友人恶作剧添了一笔,改成了Panty,从此沦为传说。
“作为交换,我也有一件事想知道。”
“我可没有秘密。”
“丽兹卡尔顿的那个赌注,你是怎么赢我的?”
苏珀回想了一下,“哦,那个女人是我前同事,经常靠睡客户换资源,普通糟老头子,她不可能看得上。恰好对面的男人呢,是我曾经的客户。就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的故事,骗了他一双雪鞋。也好在有这双鞋,方能领她回心转意。
耳畔的风继续吹。
苏珀抱紧前座的人,“我们去哪儿?”
“回家。”
梁生道:“煲碗好汤饮。”
插入书签
雪季结束了,等春来。
下本开《冷泉》,专栏有预收,我们下个故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