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C市位于X市的东南面，两市都在人口大省。X市地处丘陵地区，由于环境良好，吸引高新工业区和经济条件优越的人群闲居，治安管理也相对严谨。而C市紧挨人口最密集的省会，吸纳从省会转移的污染较大的工业，多是低收入人群的聚居地，久而久之就变得毫无治安可言，大白天也常出现妇女被拐卖的恶性事件。

　　向青下车之前透过后视镜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才想起这一点。自动驾驶系统锁定的目的地是C市中心大楼地下停车场，车刚停稳，她就注意到了附近徘徊的人影。穿上后座搁着的那件女式薄风衣，她把麻醉枪塞进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拔下车钥匙跨出了车门。

　　刻意放慢脚步朝地下停车场出口走去，向青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果然发现有好几个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从脚步来判断，尾随她的应该有四个人。她经过停车场里的几辆车边，瞥一眼后视镜，确认四个都是人高马大的黑人。

　　看来不是人形兽。作出了判断，向青停步，低头装作在口袋里找东西。

　　后头一个脚步声很快靠近了她，这时她猛地转身，抬起膝盖就冲着已来到她身后的男人胯/下顶上去，正中对方下/体！

　　男人痛哼一声后退，向青趁这个机会一脚踹向他的下巴，直接将他掀翻！他身子一歪撞向一旁的车门，“砰”的闷响过后，车子开始了自动报警。警报声里另外四个男人也冲一并冲上来，她一拳解决了迎面而来的人，另一人又从背后捉住她的双肩，不想她倏地弯腰就把他甩得翻了个身，身子因冲力而飞出去，后背硬生生砸上了水泥地面！

　　他想要爬起来，却被向青一脚踩上了脸！

　　她隔着鞋底感觉到他的鼻梁断裂，紧接着捕捉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于是即刻转身抬腿往后一踹，没想到这个黑人反应比她想象的敏捷，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的脚踝！对方力气很大，向青意识到没法挣脱，干脆地一蹬还踩在人脸上的右脚，借力掀起右腿就飞快地冲着黑人的脑袋扫过去！

　　这一举动让对方措手不及，他脑侧挨了她这迅猛的一脚，顿时间视野震荡，脑内一片嗡鸣，捉住她脚踝的手也松开，身体因这横扫而来的凶猛力道朝一边倒去……

　　向青两脚离地失去重心，摔倒在地还没工夫喊痛，手撑地跳起来就给面前的男人下腹补了一拳，眼看着他失去知觉倒地才松一口气，下一秒又后知后觉地捂住摔疼的腰倒抽一口冷气：“嘶……”

　　耳坠通讯机了立刻传来余轩宸带笑的声音：“怎么了？”

　　她揉了揉腰，烦躁地蹲下来，“没事。”

　　在这四个男人的身上摸索一番，向青找到了两把军刀和两把手枪。将军刀插在腰带上，再把其中一把枪塞到靴子里，她就站起身离开了地下停车场。经过值班的保安身边时，她装作没有看到他古怪的目光，径直走过。C市黑白一家，就算常年生活在山区，她对此也早有耳闻。

　　走出中心大楼，四面马路交错。闹市区人烟阜盛，向青走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她来到十字路口边的天桥底下，看到有蓬头垢面的乞丐挨着桥墩睡在铺好的报纸上，就随意坐到他附近，无所事事地观察行人。

　　在天黑之前扮作路边无处可去的流浪者，更容易吸引那些人形兽的注意。

　　等到近下午三点，突然有警车和救护车经过，停在了不远处的一间小旅馆前。没过多久就有人抬了担架出来，向青瞄到担架上趴着一个年轻女人，白色薄布盖在她身上，只露出一颗脑袋和赤/裸的双肩。

　　白布上隐约渗出了血迹，看位置，应该是女人的后腰。

　　“第三个了。”向青还在目送那群救护人员把女人抬进救护车，忽然就听到身旁有人出声。

　　她扭过头，发现刚才还躺在她旁边的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盘着一条腿，一边抠着满是泥污的脚，一边伸长脖子朝旅馆的方向张望，嘴里念叨：“被骗到旅馆陪睡，结果第二天早上一醒来，肾就给别人挖了。”他说完还瞅瞅她，一张肌瘦的脸被晒成小麦色，嘴边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最好也小心点，躺在那里的娘们头两天睡的就是你现在坐的地方。”

　　然后他抽出屁股下面的几张报纸扔给她，算作施舍。

　　向青抬眼回视他，一言不发地接过他扔来的报纸，随手折好丢到一边。她想起了余轩宸说过的话：“你是想不到人形兽刚出现的时候，人类用他们来做什么。”

　　的确，除了用在战场上，人形兽还能在其他地方派上用场。她讽刺地想。比如医学。人类都敢从同类身上挖器官，更何况从一群人形的动物身上取器官？也难怪人形兽对人类恨之入骨，毕竟新仇加旧恨，早就足够他们势不两立。

　　她收回落在乞丐身上的视线，准备再看看旅馆那边的情况，一转头却见两个警察正朝他们走来，一人停在向青跟前，烦躁地冲她挥挥手。“起来起来，”他语气不怎么耐烦，“不要待在这里了，影响市容，又不安全。去收容所。”

　　另一名警察也强行拽起了她旁边的乞丐，显然是要把附近的流浪者都带去收容所。向青权衡两秒，瞥了眼自己的靴子，皱起眉头想要争辩。但考虑到自己带着枪，如果被发现一定会打草惊蛇，她还是顺从地站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她被带到了收容所。

　　C市收容所设施陈旧，处在市区，外环没有任何植物，加上人满为患，到了夏天就像个巨大的蒸笼，空气中漂浮着汗水的酸臭气味。向青做了登记就被安排到一个房间休息，头顶只有一台风扇嗡嗡响，整间屋子里挤满了人，躺着坐着，多数死气沉沉。

　　鼻腔里灌满了令人作呕的味道，向青忍受不了，只能走出房间，准备在附近逛逛，找机会逃走。大厅有人在排队领绿豆汤，她刚好口渴，就走到了队尾排队。不断有流浪者被送到收容所，向青在排队的空档也打量着那些新来的成员，目光扫过去，无意间注意到队伍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短暂地一愣，顾不上后头又有人紧跟着排了上来，跨出长队大步走向那个身影，还没停住脚步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妈？”

　　正专心巴望着绿豆汤的中年女人一惊，回头看向她，刚撞上她的视线就忽地惊叫一声，惊恐地倒退几步，一个不稳摔坐下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中年女人抬起胳膊遮挡着自己的脸，两腿徒劳地蹬着想要往后缩，惊叫过后抖如筛糠，恐惧地摇着脑袋，嘴里神经兮兮地念念有词，“别杀我……救命……救命……”

　　不少人被她那声惊叫引来了视线，他们麻木地看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继续随着长队而动，没有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向青赶紧上前跪坐在沈素琴跟前，抓住她的双肩试图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妈？妈！”见女人还在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向青捉着她肩膀的手就使了劲，摁住她的身体好引起她的注意，“是我！向青！”

　　沈素琴总算止住了嘴中的话，脸躲在挡住眼的手臂后头，通过两臂之间的缝隙喘着粗气看她，好像在辨认她的身份。

　　向青稍微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怎么在这里？”而后审视了她一眼。

　　沈素琴穿着一身清凉的长裙，胳膊和脸都带着不少细碎的擦伤，两只眼球布满了血丝，眼圈下面一圈青黑，一头黑发乱糟糟，发丝上还黏着不少结块的泥渍，看起来狼狈不堪。

　　“向青？向青……向青！”她没有回答向青的问题，而是赫然认出了她，疯狂地扑过去，死死抱住她的胳膊发了狂地张大眼求救：“救我！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杀我！向青！”

　　“好，好，冷静——妈，冷静一点！没事了！我在这里！”不想再引起更多的注意，向青压低了声音安慰她，见不奏效，只好一字一句地低喝：“放心！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要杀你！”

　　沈素琴这才慢慢消停下来，惊恐的神情却还留在脸上，身子发着抖。

　　向青安抚地捋了捋她的头发，起身把她扶到一旁坐下。等沈素琴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向青便轻轻拍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放柔声线问她：“妈，你是怎么来C市的？”

　　沈素琴缩在她臂弯里，身体又开始剧烈颤抖，埋头缩紧肩膀不说话。

　　见状不得不放弃这个问题，向青想了想，再问：“那向阳在哪？”

　　还没等到沈素琴回答，收养所外头就响起一阵喧哗。向青抬起头，听到几声打桩机运作似的闷响，是枪声。很快又有尖叫声传来，收养所里终于有了骚动，人们纷纷站起身往外边张望，就连负责分绿豆汤的工作人员都站起来，走向大门。

　　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长靴拿出手枪，向青迅速将握着枪的手拢进衣兜，摸摸沈素琴的头，小声嘱咐：“妈，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情况。记住，我没回来就不要走开，知道吗？”

　　好像还有些害怕，沈素琴揪住她的袖子不肯松手，直到她拍拍她的手背，才渐渐松开手，点点头。

　　向青于是揣紧了兜里的枪，一步步向收容所大门走去。

　　可她没走几步，后颈就忽然一下刺痛！她两眼一晕，身子骤然倒下，大脑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才迟缓地反应过来：麻醉剂……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