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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殉]
早晨的清爽微风吹动着地上嫩绿色的草地，一波一波地摇晃，就好像微小的浪花一般，让人有种身处与世隔绝的野外的感觉。
风见露在外面的腿部有细小的刺痒感。她拨开那些轻扎着自己皮肤的植物，将自己呼吸的频率降到极低。也许昨夜就是那书中说的“今夜无人入眠”吧，感到有些疲惫的风见在听完了广播以后并没有按照原本的设想开始行动，而是继续在原地休息。
没有听见加悦的名字。
但死亡名单里面同样没有那几个人，扛着步枪给人可怕印象的森野恭司，诡秘的转学生，郁弥警告过的樱庭伊里亚，还有另一个高大的男生。
早晨的清爽微风吹动着风见黑色的头发，有些迷了她的视线。皮肤上温和的感觉让人有种并没有置身在游戏里的错觉，反而像是情人轻轻吻过女孩的面颊，哄着她让她安心。
风见一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河水流淌的声音掩盖住了风见的动作，这里虽然没有在地图上标记出来，但万一饮用水丢失或者是需要处理伤口，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水源所在地。
有凌乱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地从小河的另一边传来。
风见急忙屏住呼吸，快速移动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确保无论是后方还是前方都无法一眼辨认出她的位置。透过灌木的缝隙，她看见一个身着水手服的身影从那边跑来，不时地用袖子擦过她的脸部，好像是在流泪的样子。
风见的眼睛眯了起来，她一手握紧手枪，一边观察着对岸的情况。
那个身影她一天前才刚刚见过。并不是在学校，而是在游戏刚刚开始的黑暗之中。当时她也是躲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然后看着前村沙也加走了过去。
“沙也加”这个名字是清澈的意思，而到了游戏的中盘还维持着澄澈之心的，大概也只有总是心怀善意的人了吧。风见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原本见到她是和希美她们待在一块儿，现在她却一个人跑了出来，难道说……
沙也加再次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的一切仿佛都像梦境一般让她感觉恐慌却又不真实，而且还是那种最糟糕的噩梦。伊织的死，沙耶的背弃，还有她忽然挣脱希美的手臂一个人跑出来的举动，好像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扑面而来的清凉微风让她停住了脚步。眼前是一条曲曲弯弯的小河，河水虽然不算湍急但却有些深，不过跨过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沙也加却忽然停下了。她跪坐在小河的另一边，双手掬起一捧清澈的河水扑到脸上，缓解了一下眼睛的肿胀感。
可怕的负罪感蔓延了她的全身。对，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昨天晚上不是因为我提前睡着了，那么伊织说不定就不会出事，沙耶也就不会爆发。
之前一直自诩为女生小队队长，总是领着朋友们行动的沙也加再次恐慌了起来。她再一次捧起一把清水，试图让她滚烫的面颊和内心都冷却一点儿。
如果不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组建这个团队。
如果不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风见看着沙也加一次又一次地用河水冲洗自己脸部，不禁隐隐约约感到有些奇怪起来。沙也加将整个脸埋在河水里，又将头抬起，好像是试图让她自己冷静一些。
既然这样，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吧。风见观察了一下后方的情况，打算悄悄地离开。不料她却一下子踩断了一根树枝，“啪嚓”一声让人听来十分响亮。风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整个人又蜷缩回了原来的位置，打算暂时还是不要行动。
而沙也加却好像却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一般，继续着她的动作。
湿淋淋的头发滴着水珠，随后沙也加又再一次将头埋进流淌着的河水中，仿佛下了狠心一般直让河水蔓延到了脖子的地方。风见原本以为沙也加会像之前那样，不过这次，沙也加的头却再也没有抬起来。
冰凉的河水刺激着脸部和脖子处细嫩的皮肤，让沙也加的全身都弥漫着一股凉意。然而她的手却紧紧地扣住了地面上突出的一块石头，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将头抬起来。窒息的感觉折磨着少女的神经，她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抽搐，几乎要趴倒在地面上。
既然都是她的错，既然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做，既然一开始这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就带着之前的期许离开这个游戏好了。
还真像是“殉情”呢。
水面上冒出好几个不易察觉的气泡，而沙也加的身体终于失去了知觉与支撑的能力，瘫倒在了河边。她的头依然垂在水下，无法看清死去的表情。
风见紧紧地捂住了嘴，仿佛她刚才的声响就如同死神催命的脚步声，催促着沙也加将头埋得更深，去追寻她死去的友情。风见不能够出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沙也加窒息而死，死在这与她一样清澈的河水中。
风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用十分机械的动作拎起了军用包。
而在此时，步枪“哒哒哒”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直追逐着沙也加的脚步，中途甚至迷了路绕了一个圈子，差点一脚踏进禁区的希美终于来到了小河的旁边。映入她眼帘的是沙也加匍匐在地，头垂在河水中的身体，僵硬的手指依旧紧扣着那块突起的石头。
还有，就是小河那边被翠绿的青草掩映着的点点猩红。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希美几乎是用双膝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温热的眼泪顺着她饱满的脸颊流下，皮肤却好像没有了知觉，木讷得如同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偶一般。
她紧紧握住沙也加冰冷僵硬的手，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抬起她的头。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沙也加，你难道忘了吗？我还活着呢。
“发信器。”雅也不动声色地用口型做出这个词的形状。也许是觉得写下来太麻烦了吧，不过敏锐的爱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总之，就是这样的东西。”
「但是……长谷川老师在一开始的时候说过，任何信号都发不出去……」
「我觉得，既然从我们的颈环上暂时找不到突破口，」雅也伸出右手的大拇指，指了指那个发信器，「那么就只能从信号方面赌一把了。随便拨家里或者是哪里的电话号码肯定是行不通的，因为他们屏蔽了这里所有的信号，真要打电话求援的话说不定会打到分校去。」
爱海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并没有考虑太多，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但是……如果真的是所有信号都被屏蔽的话，为什么这个灯还会亮呢？」雅也指了指那个一直闪着绿光的地方，又有些恶作剧般地做了一个歪头的动作。
“你是说……”学着雅也说话只说半截的方式，爱海张了张嘴，故意把最后半句话隐藏在心里。「很可能是系统出现了什么漏洞，或者是有官方的好心人在故意帮助我们。当然，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小啦。」
「那么，筱原君是想把求救信号发给谁呢？」
“班代是一直生活在白色世界里的人呢。”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雅也伸出手，调试了一下那个发信器，“十五年里，就只是作为学校的好学生，父母的好女儿这么生活下去没错吧？”
“白色……世界？”
「就像所有的东西都能够分成黑白灰三层一样，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国家也是一样的哦。像BR法背后，政府的血腥残酷与暴力之类的，安于现状的市民是不会去关心的。」
“确实……”
「那么与这些相关的，班代也不知道吧。比如我和遥是怎么在黑市上淘到这个玩意儿，又或者，关于一直存在，而且政府深深忌惮着的那个“反BR法组织”。」
「难道说，通过这个可以联系上它……」
“不，我不确定。”雅也忽然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这让爱海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那个漏洞只是我的初步推断，很可能是陷阱也说不定。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反正怎样都是死，不如试着发送信号看看，说不定能够被那边的电台接收到。」
「之前没有和班代你明说，是因为我一直在调试和熟悉它的缘故。还有……就算我们能够联系上这个组织的话，派出人手来救我们逃出这个地狱的可能性也是很小的。」
雅也的脸上露出了爱海最不愿意看见的无奈表情。
“所以说啊，班代。”雅也故作轻松地揉了揉自己黑色的短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我呢，从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开始，就是在走一盘死棋。无论怎么样，基本上都不会改变我们最终毁灭的事实。”
就算是成功地把信号发给了那边的人们，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半的时间里救出他们。
“如果班代觉得相信我是错误的话，那么你可以选择一条安全的道路……抱歉呢，让你失望了。因为……没有遥的话，很多技术上的事情我做不到。但我还是会继续下去，走完这条路，直到看见终点为止。”
之前没有和爱海明说的原因，也许也掺杂了一点点雅也的私心吧。
“不，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就算是死局的话，棋子也还是可以移动的不是吗？”
哗啦啦——就在雅也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努力思考着心爱女孩这句话含义的时候，一阵灌木被粗鲁拨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并没有来得及确认是发现了端倪的军人还是偶然闯入的学生，雅也急忙把爱海拉到一边，将手枪平举对准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
然而，爱海的目光并没有与雅也一同定格在门口的位置，而是死死地锁住了发信器的方向。
一头俏皮短发早已经凌乱不堪，表情略有扭曲，身上还挂着一把看起来威力十足的枪。
这就是白石沙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形象。她看到民房里有人的时候，在门口稍稍地愣了一下，眼里充满着泪水与惊惧。
雅也一眼就看出来，挂在沙耶身上的那把枪到底是什么型号。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据说是恐怖分子专用的AK-47啊。
沙耶的目光从被雅也紧紧抓住的爱海转移到雅也正对着她的枪口，再转移到他们身后那个可疑的装置。她的神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般，完全是不管不顾，朝着两人身后的发信器冲去，喉咙里挤压出一种凄厉的喊声。
完了。
无论是两人的□□还是那个十分关键的发信器，都不可能承受住AK-47如此大的威力……
雅也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时间似乎定格在了沙耶向发信器冲去的瞬间，雅也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从那句话的含义一下子跳跃到怎样应付现在的状况。
她既然有AK-47这样威力强大的武器，为什么不直接用枪射击呢？难道说……
她不会用枪？
就在雅也拼命思考对策的同时，爱海忽然挣脱了雅也的手，朝着同样的方向冲过去。她在沙耶抡起枪托准备砸上去之前一下子将她推开，沙耶瘦弱的身体整个翻倒在地上，但她却还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雅也迅速调转枪口，扣下扳机。
第一枪打中了沙耶的胸口，使得她的胸前立刻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从里面不断地涌出，渐渐渗到木制的地板上。雅也赶忙将那个发信器抱了起来，防止被鲜血浸透。
伴随着沙耶猛烈的咳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尽管一直在不停地咳嗽，时而有鲜血从口腔中溢出，但她嘶哑而又尖利的笑声一直没有停止。她努力睁大的眼睛占据了脸部很大的一块地方，就仿佛那种已经神智失常的病人一般，展现出自己最可怖的一面。
“哈哈哈哈……你们……咳咳，都想杀了我，都想害死我……哈哈，现在我要死了，哈哈哈……”
伴随着比平时声音高上好几个八度的笑声，沙耶挣扎着说出这些话。雅也跨过地上的血迹，拉住爱海的手，试图拽着她逃离这间屋子。
那样的笑声，直到白石沙耶咽下最后一口气才真正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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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10号前村沙也加
女生8号白石沙耶死亡。
剩余16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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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评论好心酸……
实在是不清楚有关信号方面的知识，很多细节都略过了，希望不要介意……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19.[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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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